第95章 長番之鏟屎的在古代(22)
“王爺叫高某回來究竟意欲何為?”高辰也不想跟攝政王繼續打太極,兒時的交情歸兒時,現在可大不相同了。
“去了那地方几年,阿辰脾氣倒是大了。”攝政王淺淺地抿了口茶,“以往阿辰可都是叫本王洲哥哥的。”
“王爺方才也說了,那是以往。”高辰聽到那句洲哥哥微微蹙了蹙眉,語氣里有些不耐煩,“人都是往前看的。”
聽聞這些年攝政王的庶子風頭正盛,各方面都比那個年近三十突然染上腿疾的嫡子強上許多,異姓王爺攝政王禪位於徐洲,上任后獨攬大權,幾乎是架空了整個南國。
所以高辰請求南國皇帝向邊境增援兵力的事情,攝政王定然是知曉的。
只是一邊裝聾作啞,一邊藉著那無道昏君的名義把他調回來。
高辰只覺得脊背發寒,自古新帝登基總是要接着老皇帝不作為的法子輿論造勢,藉機廢帝,黃袍加身的。
改朝換代本就是無法更改的歷史趨勢,可南國的百姓何其無辜,只是因為一個人的政治野心做了炮灰。
若是攝政王真的為了折損那無道昏君的名聲讓北國攻下那座城池,他再發兵驅逐北國的鐵騎軍出境,以此來獲得讚譽和榮耀。
分明就是荒唐。
以攝政王當前的軍事實力和威望,何必要多此一舉。
聽着高辰帶刺的話,攝政王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那件鎏金滾邊的華袍襯得他越發威嚴肅穆,帶着一股子不容忽視的強勢。
“人都是往前看的。”攝政王乾巴巴地笑了幾聲,“你這輩子就想守着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了?”
“你瞧瞧這京城,多繁華多熱鬧,比起那個破地方要好太多了吧?”
說到這裏,攝政王氣惱地甩了下衣袖,似乎有些怒其不爭的意味,“你也知道人要往前看。”
攝政王徐洲向來都是個實幹派,而高辰作為他最看中的幼時玩伴,自然捨不得放去邊關守着那幫風餐露宿的士兵。
藉著那無道昏君的名頭召他回來也不過是想他早些脫離苦海,在真正用得到的地方做出一番事業來。
結果他倒好,把他的一片苦心當成了驢肝肺。
“王爺,北國前幾日率十萬鐵騎軍兵臨城下,你若是遲遲不肯發兵,那便讓高某以身殉國了,馬革裹屍,倒也符合高家人的結局。”
高辰說得不卑不亢,語氣里卻帶上了些放棄的意味,對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更是直接用了“你”的失禮稱呼。
南國的實際兵權掌控在攝政王一人手裏,對於這一點高辰看得明白。
只要攝政王咬定主意不調兵過來增援,邊境必破,他教副將的那個法子也只能拖延一點時間,城內空虛、糧草緊張的狀況,遲早被北國的鐵騎軍給攻陷。
北國近年來暗自發展了不少精良的士兵,若是讓他們攻下了那座易守難攻的城池,南邊的守城都是些混吃等死的蝦兵蟹將,若是北國向南進犯定然勢如破竹。
到時候南國淪陷,他必是千古罪臣,死後如何面對高家的列祖列宗?
“你……”徐洲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許久才憋出一句話來,“滾吧,你想守着那破城就去守着。”
聽到攝政王的話,高辰心知他是退了一步,連忙站得筆直,語氣恢復了剛進來時的表面恭敬,“謝王爺成全。”
徐洲看着高辰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大手一揮,將桌上刻意擺好的茶盞棋局盡數拂到了地上,質地極佳的黑白暖玉棋子一顆顆蹦到地上,發出一串清脆的聲響。
好,真是好得很。
阿辰長大以後就知道忤逆洲哥哥了。
門口的丫鬟小廝聽見屋裏的聲響嚇得縮了縮脖子,攝政王向來性子冷淡,很少有這樣摔東西發怒的時候。
高辰微微頓了頓,挺直脊背走了出去。
徐洲不會動他,這一點他很清楚,從小時候開始就這樣了,就是不願,也不會傷他。
——只是,徐洲應該不會管他了。
高辰稍作整頓就帶着鎏悅往邊境趕,來去匆匆,連準備的時機都不曾留的。
高辰的生母到底是心疼兒子,硬生生塞了些金銀首飾給鎏悅,說是她一個姑娘家跟着高辰受苦了,以後可以用那些細碎玩意兒換些東西。
鎏悅有些感動,她一出生就沒見過自己的生母,只知道自己是她那個看着不怎麼靠譜的爹“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拉扯大的。
如今見到高辰的母親,看着那張爬上了幾條細細的皺紋卻依舊好看的臉和握着自己那隻溫熱的手,心裏竟也生出了幾分親切感。
或許裏面有幾分愛屋及烏的味道,可這樣的女人卻讓鎏悅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份裝不出來的關切。
鎏悅覺得自己的人生挺喜劇化的,在天界的時候不學無術地混了上千年,除了年紀有了長進之外似乎什麼重要的東西都沒學到些。
可不小心到人界走了這麼一遭,卻是真真正正地看到了邊境戰士辛苦度日的艱難和這一路的繁華變遷。
有窮得連飯都吃不起的地方,自然也有富得流油的酥骨地帶,貧富差距、人間疾苦甚至是生老病死,這些都是在天界當個閑散仙人看不到的。
——誰嘗過苦,誰才能真正感受到甜。
鎏悅看了看面前挺直脊背的男人,他騎着馬兒,一雙琥珀色的堅毅眼睛正專註地盯着北方,那個地方貧瘠荒蕪、窮得令人髮指,他眼中卻沒有一絲不情不願。
鎏悅有些奇怪這樣大費周章的舉動,那破落將軍卻告訴她,若是情況不對,他會派人送她安全離開。
鎏悅不樂意,這次回京算是無功而返,糧草兵力什麼都沒帶回來,北國的鐵騎軍還在虎視眈眈,只等着一個合適的契機攻入南國。
她不能走。
她愛上了這個心心念念想着家國的凡人,有擔當、有責任、有思想的凡人。
蠢得可愛。
鎏悅將環在他腰間的手臂緊了緊,把腦袋靠在他寬闊的肩頭,“你既娶了我,你去哪兒,我便去哪兒。”
鎏悅聽着耳畔的風聲,用只有他們兩人可以聽見的聲音說道,“高辰,此生你休想離開我,那可是你說的,生同衾死同穴。”
高辰一愣,隨即便笑了起來,那雙好看的琥珀色眼睛泛着讓人不忍心移開視線的動人亮色,“好。”
高辰回京的事情沒什麼人知道,只有當事人和那幾個口風較緊的零碎親朋知曉。
所以回去的路上也是一路順暢,等兩人趕到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卻從副將口中得知北國的駐軍已往後退了百里。
“高將軍,大概在兩日之前,南城的士兵就拉了糧草過來,現在城內糧草充足,也不怕和北國耗着了。”
聽着副將眼睛亮晶晶地說著話,高辰陷入了沉思,兩日之前,那不是他們正要回邊境的時候。
“南城送來的?”高辰心裏一頓,如果他沒記錯,南城是攝政王的屬地。
“說來也奇怪,先前咱怎麼求他們,那個守城的鳥人都不肯幫,現在倒好了,自己巴巴地送了糧草過來,還增援了三萬士兵,這下咱們的城池固若金湯了。”
高辰聽着副將的說詞,大概明白了些事情——攝政王派人增援了邊境。
這倒是意外。
以攝政王的脾氣,能夠放他回去不管不顧就已經是極好了,沒想到還會幫他。
鎏悅看見糧草士兵都足夠抵擋北國進犯了,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或許是跟着破落將軍吃了許多苦,鎏悅發現自己可以自如地切換貓和人的模式,非常優秀地避免了一言不合就由貓變人或是一言不合就由人變貓的尷尬境地。
在法力上也有所進步,上回她閑來無事試着召喚什麼靈物出來,竟然能喚出一隻看着肉質鮮美的野雞出來。
如果是那樣,那在邊境待着也不會太過辛酸,有事沒事的還能召喚點吃食出來改善改善伙食,免得天天吃那個噁心死人的不明坨壯物體。
——嘖,那個泛着猥瑣綠色泡泡的食物,真是魔性到刷新了她對黑暗料理的認知。
鎏悅樂顛顛地背着個布包讓一個士兵帶她去種植糧食的地方,她要試試可不可行。
還在京城的時候,鎏悅在鋪子裏買了許多生命力極強的種子,比如藜麥、土豆和番薯玉米之類的駝在身上,現在倒是可以種在這貧瘠的土地上。
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不過死馬當活馬醫了,能長出來當然最好,不能也沒辦法。
南國的戍邊將士生活過得清苦,除了每日定期操練和輪流守城之外還需要下地種田補貼軍糧,以備不時之需。
因為怕擾亂軍心,高辰帶着鎏悅連夜趕回京城的事情是瞞着一眾士兵的,所以士兵不知道有這事。
見到那麼多的種子,士兵心裏有些震驚,對鎏悅的敬佩也更甚,“將軍夫人果然非普通女子可比,居然一下子拿出了這麼多耐旱作物的種子”的想法都寫在臉上了。
鎏悅輕咳了兩聲,“鋤頭呢?雖然不多,如果活了,或許能緩解這場天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