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眼籪乾坤
“大夫,您幫幫忙,先開刀行么,我會儘快籌錢,兩天之內一定湊夠手術費。”
“開顱手術很危險,病人腦子裏面還有腫瘤,手術失敗率很高。醫院本身承擔的風險就很大,不能先行手術。”
“如果實在拿不出來手術費,錯過了最佳手術時間,我建議你們保守治療,病人或許會自行醒過來。”
穿着白大褂的主治醫生搖了搖頭,解開了口罩。
他拍了拍楊毅的肩膀,轉身走出了病房。
楊毅臉色慘然,保守治療?
保守治療,那不就是等死么!
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父親還攥着一個的綠,黃,米白色的唐三彩陶壺。
楊毅看着陶器,胸口就氣得生疼。
要真的是唐三彩,他們家也不至於落得這副田地。
這是一件贗品!
它的仿真程度很高,仿造於明朝末年,甚至在釉里還有無色紋片,幾乎說得上是以假亂真。
真正的唐三彩,價值極高,動則數千萬。
一天前,有人上門賣這尊贗品,開價三百萬,說是明代陶器。
他父親看出來是唐三彩,以為撿了漏。
一番討價還價之下,二百五十萬拿了下來。
他父親以為可以大賺一筆,結果今天拿到萬慶齋去估價作賣,被對方的鑒定師一口斷定是贗品。
他父親本來不信,還和對方理論。
萬慶齋也拿出來一尊唐三彩作為對比。
並且直接指出雖然兩件唐三彩做工相仿,可他父親這一件使用的是明代才有的進口色料,唐代的色料保存到如今,早已有了不同程度的風化,進口色料保存時間更長,不易受損。
即便是明代的陶器,也是價值不菲,若是官窯名家出品,也是上百萬的價格。
只不過,這明代陶器是仿造唐三彩的贗品,最多能賣個十幾萬
當時,他父親就雙腿一蹬,突發了腦溢血。
氣悶的楊毅,將父親手中的贗品陶壺掰了出來,他高高舉起,想砸個粉碎。
“小毅……砸不得啊……咱們家底已經空了……能賣多少都是錢啊……”
病房門口,繳住院費的柳月容匆匆走進來,急忙擋住了楊毅。
“媽……”楊毅面色慘然:“醫院不會給咱們先做手術,三十萬,籌不出來了。”
他放下了手,聲音格外痛苦和無能為力。
柳月容強笑的說道:“或許這就是你爸的命,他這輩子發誓不賭石,不撿漏,這次他以為撿了大漏,破了戒,卻沒想到被打瞎了眼。”
“媽交了七天的住院費,要是你爸還不醒,咱們就……”
說到最後,柳月容的聲音也哽咽了。
就在這時,清脆的巴掌聲,腳步聲同時響起。
“嘖嘖,感人肺腑,還令人有些心酸,楊老闆一輩子沽名釣譽,出手無假的名頭,沒想到一破,就是家破人亡啊。”
這話語毫不客氣,楊毅憤怒的抬起頭。
走進病房的,赫然是萬慶齋的老闆,余萬年。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唐裝,瘦瘦高高的身材,腰背有些傴僂。咪.咪笑的神色,高聳的顴骨,薄唇,光從外表看,就知道不是個省油的燈。
“余老闆,做人留一線,難保你沒有個打眼的時候。”楊毅咬着牙說道。
他們家的鋪子緊靠着萬慶齋。
萬慶齋曾幾次想要收購,都被他父親拒絕。
兩家人明面上笑呵呵的,也有生意往來,實際上卻是水火不容。
這一次也不知道他父親為什麼鬼使神差的要去萬慶齋賣貨,不然的話,其他地方也未必看得出來有假。
余萬年盤着一對價值不菲的獅子頭,笑呵呵的說道:“我余某人打不打眼不知道,楊老闆已經是交了學費了。”
“嘖嘖,這尊“明三彩”可來過我店裏一次,直接就被我斷定是贗品,我只是建議他去你們珍寶閣看看,沒想到你們就花了二百五十萬,呵呵,不知道是說,你們人心不足蛇吞象好,還是吃了個鐵秤砣,難以承受啊。”
余萬年尤其加重了明三彩三個字的語氣。
“你!”
楊毅猛地站起來了身體,他怒目看着余萬年,氣的渾身發顫。
余萬年依舊笑眯眯的表情:“跟我斗,你爹都不夠格,你還算是嫩了太多。”
柳月容站了起來,臉色煞白指了指病房門:”余老闆,笑話你看夠了,我男人也快不行了,門在那邊,不送。”
余萬年搖了搖頭,說:“走?呵呵,我走了,這楊老弟就真的是不行了啊。”
話音落下,他掏出來一疊支票,刷刷刷在其中一張上面寫了個數兒。
“五十萬,給楊老弟治病是綽綽有餘,還有營養品也夠了。”
“店不會盤給你。”楊毅眼眶通紅。
古玩街的店,豈止是值五十萬?百年老店,傳承到現在,起碼值三百萬以上。
可要是賣了店,就算他父親醒了,也會馬上跳了樓。
余萬年睜大了眼睛,搖搖頭:“賢侄誤會我的意思了,這五十萬,是我我覺得賢侄人品不錯,我女兒剛好到了嫁娶的年紀,楊賢侄要是答應入贅我萬慶齋,楊老弟的手術,馬上就可以做了。”
楊毅愣住了。
他沒覺得余萬年安了好心,他女兒余鈺,可是簋市出了名的美女。用美若天仙,傾國傾城來說,是毫不為過的。
要不然又送錢,又送女兒的,余萬年又不傻。
楊毅咬着牙,一時間沒說話。
柳月容的臉色卻變了,拿起來凳子就要砸余萬年。
給人倒插門,那可是要絕後的!
楊毅猛的伸出手,拉住了母親的手腕,死死的盯着余萬年:“錢拿來,不就是上門女婿么?我做。”
余萬年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從懷裏拍出來一份合同。
“簽了吧,做了我萬家的上門女婿,要是反悔,以一賠十,也和我們古玩界假一賠十的規矩。”
“呵呵,當然,我知道你拿不出來五百萬,等到楊老弟醒了,說不定願意用珍寶閣換你這個寶貝兒子呢。”
楊毅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他父親落了套,余萬年要定了他會接受這個錢。
等他父親醒了,接受不了他入贅的事實。
到時候余萬年就能只花五十萬,拿下珍寶閣。
可他又怎麼能眼看着他父親死在病床上?
他一手擋着柳月容,另一手在合同上籤了字。
余萬年接過合同,連着讚歎:“好女婿,我給你兩天時間,等親家出手術室,你就得到萬慶齋來上門了。”
說完,他就哼着小曲兒走出了病房。
“媽,你去找醫生準備手術,我馬上去兌換支票。”
楊毅急匆匆的說道。
柳月容卻滿臉眼淚:“小毅,你……”
楊毅笑了笑:“放心吧媽,先過了這關,以後總有辦法。”
話音落下,楊毅就拿着支票,急匆匆的走出了病房。
醫院的旁邊,就有一家銀行。
不到十分鐘,楊毅就兌換了支票,五十萬打進了她母親的賬戶裏面。
做完這一切之後,楊毅才發現,那尊贗品陶壺,竟然被他拿在手裏面,都帶到了銀行。
楊毅再一次被氣的胸口生疼,要是他爸醒來看到這陶壺,恐怕還得背過氣兒去。
可要是砸了,好歹是一件古玩,不能值價二百五十萬,好歹也能賣十幾萬。
匆匆走出銀行,楊毅準備先回家一趟,把這陶壺收起來,然後再去等父親手術。
外面本來是烏雲漫天,可這會兒卻突然放了晴。
楊毅突然覺得手裏面的陶壺,嘩啦嘩啦的,好像裏頭有水。他停頓下來腳步,愣愣的拿起陶壺去看。
這都幾百年的老物件兒了,裏面怎麼可能裝水?
陽光照射在陶壺上,散發出絢麗的色彩,並且從瓶口往裏看,竟然真的有一小簇清水!
甚至給人一種沁人心脾的感覺。
楊毅看的傻了,鬼使神差的,他竟然將陶壺抬起來。
那些水,就像是水銀一樣被倒了出來,直接鑽進了他的左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