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刀見血
“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強者。”
“即便是弱小的人,只要站在了合適的地方,哪怕手裏僅有一把鈍刀,也能撬開強者的頭蓋骨。”
言仲的腦子裏閃過師父曾經講過的這句話。
下一剎,岑漁的一掌已經拍了過來。
這一掌伴着風雷之聲,以千鈞之勢拍向言仲面門。
言仲幾乎沒有思考的時間,再次施展金蛇劍法,將“饕餮牙”的刀芒化作蛇形,飛速繞到岑魚側面,刀尖刺向岑漁腰眼處。
不管是怎樣的人,腰眼處都是柔軟而致命的。
然而言仲這一擊還未刺破對方衣物,便直覺得一股巨力從岑漁衣下透出,竟然抵住了鋒利的刀刃,同時將力量反震回來。
言仲匆忙收刀,仍感覺手腕處被震得無比酸麻。
這個岑漁能被派來截殺醫聖,自然絕非等閑之輩。
不但鐵砂掌功夫被他練得爐火純青,一身橫練功夫也同樣了得,言仲僅憑着半調子的金蛇劍法甚至不能破其罡氣。
“小子,你沒學過心法!不懂內力運行!就算花架子再多又如何,照樣破不得我的護體罡氣!”岑漁得意說道。
言畢,他又是一掌打出。
掌風凜冽,即便言仲退得飛快,臉頰上仍然被對方真氣刺得如同針扎似的。
勉強避開這一掌,言仲的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
“你還覺得自己能贏嗎?”岑漁卻步步緊逼。
“能。”言仲回答,目光再一次將岑漁上下打量。
只要站在合適的位置上,強弱之勢就能瞬間逆轉。
那麼,合適的位置是哪裏?言仲暗自心想。
“不知死活!”岑漁早已沒了耐性,不打算再和言仲耗下去。
他出掌越來越快,越來越密,黝黑的掌心在言仲眼中拖出一道道殘影,連成一道密不透風的牆。
如果不慎撞在這堵牆上,那就是死。
言仲只能急退,然而還沒退幾步,後背又撞在一根桅杆上。
眼看着岑漁翻手間又是一掌追來,言仲將匕首銜於口中,立即手腳並用的爬上桅杆,避開了這一掌。
“給我下來!”岑漁怒目。
言仲居高臨下的看着岑漁,風帆飄動的影子將那張漆黑的臉孔籠罩在陰影里,讓人幾乎無法看清他的五官,唯有一雙眼睛在陰影中精光四射。
看着對方的眼睛,言仲終於找到了合適的位置。
就是現在,就在這裏。
“好!你看着我下來!”言仲握住匕首,大吼。
吼聲中,他忽然揚手將風帆割裂。
風帆裂開的瞬間,那團罩在岑漁臉上的影子驟然變成了這大海上奪目的陽光!
岑漁來不及閉眼,只覺得這團陽光竟然比刀子更烈,刺得他雙眼淚流,一時間竟然無法視物。
也是這瞬間,充斥岑漁周身的護體罡氣終於漏出空門。
言仲當機立斷,飛身而下,手中刀刃在岑漁脖頸間一劃而過,同時帶起一抹飛濺的血色。
“你輸了。”言仲轉身對岑漁說道。
岑漁捂着脖頸上的傷口,殷虹的鮮血瞬間就浸透了他的手掌。
言仲剛才的一刀,終於割裂了他頸部的皮膚。
“你怎麼辦到的?”岑漁的臉上有着難以置信的神色。
“《黃帝內經》有雲,五臟六腑之精氣,皆上注於目。如果眼睛受損,身體自然會耗損更多精氣去供養。也正是如此,當你無法視物的瞬間,護體罡氣才會有短暫的空門。”
“原來如此。”
岑漁點頭,道:“但你還沒有贏!老子以前受過比這更嚴重的傷,照樣能上場殺敵!你這一刀,砍得太淺了!”
他咆哮着,居然不管自己傷勢,再一次鼓盪全身氣血向言仲殺來。
面對着兇惡如獸的岑漁,即便對方已經受傷,言仲也不敢大意。
困獸之鬥,才更為可怕。
岑漁的下一掌,毫無頹廢之像,伴着風雷之音,轉瞬間就拍到了言仲身前。
言仲毫不顧忌形象的使了招“黃狗打滾”,勉強避開岑漁的這一掌。
但不等他站穩,第二掌轉瞬又至。
這一掌躲不開,言仲只能繃緊全身肌肉,抬手硬接。
只聽“咔”的一聲,他的左側肩膀當場被拍脫臼。
岑漁眉梢一挑,只覺勝利在望,翻手就要再接第三掌。
然而掌心才剛剛抬起,他卻忽然覺得胸口一窒,肺里被猛然塞了塊石頭進去。原本已經提到氣海的一口真氣,也隨之渙散。
言仲趁機拉開了十步距離,同時將脫臼的肩膀飛快扳回原位。
“你現在是不是喘不過氣來?”言仲看着岑漁問道。
“你又做了什麼?”岑漁艱難喘息着。
他這時才注意到,剛才短暫的搏殺之間,自己頸部傷口湧出的鮮血已經將半邊身體都染紅了。
“我並沒有‘又’做什麼。”言仲搖頭,說:“從頭到尾,我都只劃了那一刀而已。”
“不可能!你這小子定然使了什麼下三濫的手段!”岑漁恨不得立刻將言仲拍死。
言仲將眉頭皺起來。
他可是醫聖的親傳弟子,憑本事贏的對手,怎能輕易被人說是下三濫?
“修鍊鐵砂掌的人,因為經常要以手掌翻炒鐵砂,所以肺內往往有鐵砂沉積。只不過你正值壯年,血氣未衰,所以才察覺不出病灶所在。”
“我劃在你脖子上那一刀,正好泄了你的血氣。”
“血氣虧損之下,這才令你肺中沉痾提前了幾年發作。”
“你現在越是想殺我,越是鼓盪氣血,活血的流失的速度就會越快。肺里缺少了活血供給,喘不上氣的病症也會越加嚴重。”
言仲看着岑漁,沉聲說道:“這是個死循環,所以你早就輸了。”
“放屁!就憑你也想贏老子!給老子死!”
岑漁不服,一手按着脖子上的傷口,另一隻手毅然向言仲拍去。
言仲後退半步,讓岑漁拍了個空。
岑漁腳下虛浮,險些就跌倒在地。好不容易站穩后,立刻又是一掌拍過去。
“你現在想殺我,我卻不會殺你。”言仲閃躲着岑漁的攻擊,繼續說道:“等到你因失血過多而脫力的時候,我會為你縫合傷口,保你一命。”
“小子!你覺得我會求你饒命?”岑漁咬牙切齒。
言仲回答:“倒不用求我。我是個醫者,救人本來就是我的本分。”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看向仍在與水匪們纏鬥的陸正遠。
儘管大腿上吊著一個掛件,但陸正遠功夫不錯,面對水匪們有組織的圍毆竟也遊刃有餘,絲毫不露敗相。
“不過,我也不會白白救人。等我為你止血后,需要你回答我幾個問題。”言仲對岑漁說道。
岑漁又是一掌落空,終於再無力氣,頹然跌坐於地,喘氣如牛。
“嘿嘿嘿……想不到啊,我堂堂洞庭湖黑魚王竟然會栽在你這麼一個小崽子手上。”岑漁吃吃發笑,陰沉的目光落在言仲那張少年氣十足的臉上。
“小子,告訴我你的名字。”
“言仲。”
“好名字。”岑漁點頭,隨即又立刻搖頭,說:“言仲小子,你師父有些東西沒教給你,今天就讓我來給你上一課吧!”
他不知哪裏來的餘力,忽然一掌震碎了身下的木板,然後從甲班下抓出一把黑色的粉末。
黑火藥!
這艘海船的甲班下,竟然埋了黑火藥!
言仲一驚,飛快後退。
“言仲小子,你要是這次不死,以後就要記住了!再與人交手時,千萬不要再留餘地!能一擊斬殺就一定要一擊斬殺,否則死的就是你!”
岑漁最後一次鼓盪氣血,同時仰天大笑。
“可惜啊!麗貴妃曾允諾我要免了洞庭湖漁民的稅賦,准他們上岸營生!我沒辦法找她去兌現了!”他將掌心裏的黑火藥拍向木板。
明艷的橙色火光,伴隨着濃煙和碎木爆裂開來。
言仲被巨大的氣流裹挾着,身不由己的倒飛出去。
火光中,一個人飛身而至,將他死死護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