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選擇
長長的契約書上，按照他們此前談話的內容作出了約定。
一百年內，啟萬里與暗元都不持有權能，他們將權能分散出去，不對這個世界進行強行地干涉。而至於拿到權能之人如何使用、他們會做出怎樣的決定，那就不是他們能夠決定的事了。
一百年後，契約到期，暗元可以決定是否收回權能，又或是再看一百年。
這份契約以啟萬里與暗元的靈魂為準進行締結，一旦違反此契約，則意味着背叛了自己的靈魂，雖然不至於魂飛魄散，但將來無論怎樣修鍊，都不可能再精進半分了，哪怕未來解除了地球中的進化上限，他們也不可能再修鍊到元嬰。
“行，那就一百年。”
暗元最終點了點頭，伸出手指，在這份契約書上一點。
只見一個小小的符文在上面浮現，隨後消失。
同時，整份契約書散作了無數光塵，飄散進了啟萬里與暗元的身上，與他們的靈魂相融。
“接下來，該把權能分散出去了。”
啟萬里說道：“按我的想法，不如就還是將原來四舊神的權能分散出來，成就四個新神。這世間仍有四大神殿，神殿中無數信徒會成為四新神的枷鎖，令他們無法肆無忌憚地使用神權，更無法將神權的威能對準世間，如何？”
“那麼，屬於秩序與規則的那部分權能呢？”暗元問道。
“沉默之心雖然有信徒，但並無神殿，信徒極少，根本無法形成枷鎖，如果被人得到了它的權能，恐怕會碾壓其他四個神。”啟萬里說道：“所以，這部分權能只能被封印起來，任何人不得觸碰。”
“既然如此，就將它置於無人可知的星空之中吧。”暗元點點頭，屈指一彈，一股無形的力量便從二人身上剝離了出來，飄散向了天空之上，去往了無盡星空。
“如此一來，真正有智慧的人，便可以從星空中讀到這個世界的規律了。”啟萬里笑道。
暗元問道：“那麼，關於四新神的人選，你認為該如何選擇？”
“既然我們都不要做決定，怎麼還能由我們來選擇呢？”啟萬里挑着眉說道：“當然是順其自然……就由權能自己選擇吧。”
他揮了揮手，頓時，四道肉眼不可見的清氣由二人身上剝離出來，化作了四股微風，向著周圍散去。
它們嗚嗚作響，不知去了哪裏。
這四股微風散開后，啟萬里與暗元二人的身體同時微微一沉，明顯地虛弱了不少。
但哪怕剝離了權能，他們二人也仍然是這世上最強大的存在，稍稍一個呼吸后，便重新振作起了精神。
他們的雙眼中同時有符光流轉，追蹤着四股微風，看看它們會如何去選擇自己的主人。
……
西大陸，余海市，逍遙書院。
“這次天地異變雖然不知為何而來、又為何而去，但恐怕在這次異變中傷亡的人不少。”
白其雨對着身邊的……白靖說道：“父親，您怎麼看？”
白靖如今已經能夠幻化成了人形。但是，他的實力還是稍弱，加上他附身的這隻“白蛇”年齡尚淺，所以，他幻化出來的人形，竟是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來歲的的小男孩。
黑王圍着白靖好奇地打着轉，白靖不理他，對着自己的女兒無奈地說道：“為父如今實力境界大損，要論感知，是不如你的。”
“我只能感覺到，來自東方的那股最強大生命力，消失了……”白其雨咬着嘴唇說道：“如果女兒沒猜錯的話，世界之樹，死了。”
白靖身體一震，隨後嘆了口氣，說道：“恐怕不止是世界之樹吧？”
這時，小院的門被打開，胡墨走了進來，請示道：“院長，根據各地彙報來的情況，各地傷亡者眾，我們是否再次發起難民救助？”
“要救。”白其雨說道：“一切還是按照之前的流程……”
話未說完，忽然，一股微風刮過。
這股微風原本並不怎麼特殊，但其中卻帶着一絲神異的氣息，莫名地讓院中幾人……或者說幾隻妖，都悄然閉上了嘴。
“剛剛那是什麼？”微風過後，黑王瞪圓了眼睛：“為什麼那一瞬間，我覺得特別安靜、就什麼也不想說？”
“不僅是你。”實力最強的白其雨也很詫異：“那究竟是什麼，為什麼可以影響到我……等等，胡墨呢？！”
他們全都一怔，震驚地發現，剛剛進入院中的胡墨不知何時，竟然在大家沒有一人發現的情況下，就這麼消失了。
……
明城。
經歷了方才整個世界混亂的力量倒轉后，整個明城中的星辰樓弟子們倒了一片，他們全都虛弱疲憊不堪，幾乎沒有一個站着的人。
明城最高處的小樓中，樊見雪極為吃力地站了起來。
她扶着桌子、門框一點點走動着，來到了露台上。
天空中的光芒已經恢復了正常，世間的力量也不再混亂。
樊見雪深深呼吸了幾口氣，蒼白的臉色略有好轉。她將長發繞后耳後，又將身上的紅衣整得平整了一些。隨後，她抬起頭，望向遠方，眼中隱隱有光芒閃爍。
不知為何，她的心中極為悸動，彷彿能感覺到有什麼重大的事情要發生一般！
她身體中的血液從未如此翻騰過，臉上甚至隱隱出現了兩圈紅暈。
就在這時，一陣微風拂過。
如今的星辰樓樓主樊見雪，便這麼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原地。
……
海洋上，神跡島。
巨大而可怕的海嘯終於褪去。
島嶼上，那些被巨大海嘯撲折拍爛的樹木在退去的潮水中無力地垂躺着，立於海港碼頭上的兩個雕刻到了一半的巨大雕像依舊巍然不動，如今已經可以隱隱看到它們的面貌，原來雕刻的正是啟萬里與啟千尋。
海岸邊的沙灘上，癱坐着無數人。
韓星海、雨伯、雲師、小草、小樹，甚至還有阿樂……
方才，那巨大的存在從海洋中探出的位置距離神跡島很近，也因此它掀起的海嘯直接影響到了神跡島，如果當時不是這裏的一眾絕世強者努力抵抗着那驚天動地的海嘯，這處新建的深淵神殿，恐怕就要像之前的海之都一樣，被海水衝垮了，再次上演“大水沖了龍王廟”的戲碼。
“終於，結束了……”韓星海喘着粗氣，想要站起身來，卻怎麼也動不了。
場間唯一能動彈的，是八階海蛟龍，阿樂。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站了起來，朗聲笑道：“哈哈哈，一群小輩，結果還不如我這個老傢伙！”
“老爸，你是八階啊……”海蛟小樹無奈地說道：“咱們怎麼跟你比？”
阿樂嘿嘿一笑，走動起來，將雨伯等人一一拉起，說道：“應該沒事了，我感覺到海洋已經平息了。”
“剛剛那到底是什麼啊……”
雲師捂着腦袋，在剛剛抵禦海嘯的過程中，她不怕死的一頭撞上了百米之高的海浪，試圖將其“撞回去”，結果被巨力反震了回來，撞得腦袋暈暈的。
此時，一陣微風吹過。
韓星海聽到雲師的問話，正想回頭調侃她幾句，但回過頭時，卻猛然發現，雲師不見了！
“雲師？！”他震驚地問道：“人呢？！”
聽到他的驚呼，眾人才猛然發現，在一眾七階強者、甚至有阿樂在的情況下，一個活生生的人，居然就這麼平地消失了？！
……
南大陸，鎮東市。
“快，三階以上的武師負責抬石頭，沒到三階的來抬人，其他人，懂醫術的簡單給傷者做一些包紮和治療！”
一片混亂中，許閑站在廢墟之中，面目猙獰地大聲指揮着。
不久前，巨大猿猴從天而降，不僅拔走了神塔、更將整片廣場和鎮東市一腳跺成了廢墟，巨大的地動中，無數房屋倒塌、數不清的人被埋進了廢墟中，更不用說那猿猴一腳將無數人踩進了地里，如今那裏一片亂石，石間有無數隱約可見的血跡，根本不知那些人是生是死。
許閑一邊指揮着倖存的人們做着搶救，一邊朝着原本神塔下的位置撲了過去！
他的師兄、武神殿的高層，統統都在那裏！
他發狂似地大吼着，全身肌肉虯結，崩碎了衣物，徒手將一塊塊巨石掀起，把一個又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從其中抱出。
終於，在小半個時辰后，許閑看見了大師兄黃思危。
這個五十多歲的漢子頭骨已經完全碎裂，更是有半邊身子完全塌陷，不知道碎了多少骨頭。七階巔峰武師的身體本該有比金鐵更堅硬無數倍，但在那猿猴的一腳下，黃思危將全部的力量用來把許閑拋出了，自己根本來不及運力抵抗。
許閑目睚欲裂，眼角有血淚淌出，他將壓在黃思危身上的幾塊大石搬走，隨後顫抖地伸出手，想要探一探對方的氣息與脈動。
就在這時，一陣微風拂過。
黃思危就這樣原地消失了。
許閑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空蕩蕩的坑洞，那裏還殘留着大片的血漿，但黃思危就這麼突然不見了。
……
四道微風在世間流轉了一圈后，回到了啟萬里與暗元喝酒擼串的那個桌邊。
它們帶來了四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