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人性如此 非善即惡
回去路上，紫雨墨心中五味雜陳。
父親並非施恩求報之人，可如今，那些報恩的卻慢慢浮現。她不知父親生前鑄過多少恩，可是她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父親臨終之前，他是明白自己命不久矣的，他做好了一切覺悟，並在臨死之前將那些恩情一一翻出，只為讓她在危難之時，能被承恩者助一臂之力。
……
“雨墨可回來了？”
葉雪霜正閑靠在涼亭柱子旁，讓洛輕伊為自己作畫。忽然，這閑哉之境卻不適當的闖進了個聲音，驚擾了洛輕伊柔荑下的筆。
洛輕伊擱下筆，笑看來人，“莫大哥，你回來了。”
“嗯，雨墨可回來了？”莫怪哉走進來，又問了一句。
洛輕伊輕輕搖頭。
葉雪霜起身款步走到桌前，為他添了杯茶，才觀看桌面一角自己的畫像。“輕輕，可畫好了？”
“還差幾步，無事，我已牢記在心，待會兒再補上即可。”
“嗯嗯，好看！”
莫怪哉歪頭打量畫像，畫中人兒依靠柱子，身後花草作影，十分清閑，只是那墨汁與本身之彩相比，卻終是失了些許靈動。想到自己最近得了件寶貝，便輕聲曰:“書房中有具梨花棠，文房四寶俱全，另有一樽五彩硯台，可磨出五彩斑斕之色，若是用其作畫，定十分璀璨。若是不嫌棄，你們可拿去用。”
“梨花棠可是墨氏之卯的郝者所制，世上僅此五具，從不外傳，莫大哥是如何求得？”
“不幸救過一墨家子弟，被贈了一具罷了。”莫怪哉說得輕巧，洛輕伊卻覺得驚訝。
“出手便是梨花棠，看來莫大哥所救之人並非常人，可莫大哥為何說‘不幸’？”
“為了救他，失了壇好酒，可惜可惜。”
他一臉的惋惜，惹得葉雪霜笑出了聲。“雨墨說莫大哥嗜酒如命，我還不信，今日聽來，果真如此。”
洛輕伊拉了拉她的衣袖，微微訓斥:“雪霜，休得無禮。”
莫怪哉擺擺手，不甚在意。“無礙，雨墨妹子說的不假，我莫某向來嗜酒如命，若為了救人失了好酒，當真不願。”
“莫大哥是個有趣之人，等來日，輕輕為你尋壇曠世佳釀。”
“妹子這話可當真？”
“當真！”
“好！哈哈哈……”莫怪哉大悅。
……
回去途中，紫雨墨正巧見到有賣馬的馬廝。想着葉雪霜不便坐馬車，便再挑了匹好馬。
她本以為今日再也遇不上老叫花子，卻不料曠兮城外的樹林裏遇見了他。
“娃娃兒。”
聽聞聲音，紫雨墨拽住馬繩止了步，抬頭一看，正見老叫花子正翹着二郎腿閑躺在樹杈之上，手上抱着一小壇酒，咕嚕咕嚕的喝着。
“老頭兒，你不在端城行乞，怎到曠兮城來了？”
老叫花子垂下握住酒罈的手，嘿嘿的笑道:“老頭兒怕公子做傻事，故而前來阻攔。”
“只怕你口中的傻事我已經犯了。”
“是啊，始料未及。不過既然天意如此，老頭兒我也沒什麼好送的，就送公子一句良言，權當還公子一飯之恩了。”
紫雨墨微微眯眼，曰:“哦？願聞其詳。”
“關中不在關，人影皆非人。聲不動聲響，水不流水逆。”
“老頭兒，此話何意？”
“你自然知曉。”
老叫花子沒有明說，紫雨墨亦不逼問，想到今日出門的目的，便開聲問道:“老頭兒，你上次說的四個字，據我所知，乃天道宗的聖語。既是聖語，便為宗規，內傳外禁。我一直好奇你是如何得知的，今日見到你，我才突然恍然大悟。你是天道宗之人，對也不對？”
“對又如何？”老叫花子喝酒的手頓了下，神色微暗。
紫雨墨將其神色收入眼中，不解的問:“為何幫我？”
“為何？”老叫花子一臉苦惱沉思，最後卻無所謂的曰，“老頭兒也不知，就當看你順眼吧。”
“你不是天道宗之人嗎？幫了我，不就等於叛宗逆主？”
“叛宗逆主？”老叫花子突然哈哈大笑，笑聲中卻帶着嘲諷之意，“你可曾身險，不知身邊是人是鬼？”
“什麼意思？”
老叫花子沒有回答，滿臉陰沉的嚼了口酒，隨後跳下了樹，瘋瘋癲癲的離開了。任紫雨墨怎麼呼喊都不回頭看一眼。
紫雨墨擰眉，“怪人，怪遇，怪言。”
……
回到莫怪哉的怪宅，紫雨墨將馬兒牽到後院與拉馬車的馬匹栓一起，隨後換回了一身女裝。
紅白襦裙，俠氣凌然。
見洛輕伊等人不在房內，便沿着走廊尋到了涼亭。
見其二人正與莫怪哉在閑聊，便含笑走了過去。
“莫大哥、輕輕、雪霜。”
“雨墨，你總算回來了。”葉雪霜見她手裏提着荷葉包，便小跑過去。“雨墨，你帶了什麼好吃的回來？”
“入城的時候見城門有位大嫂在賣梅花糕，聞着挺香，便買了些回來。給。”紫雨墨將荷葉包遞給她。
葉雪霜接過後瞬間樂開了花，拎着荷葉包便就手打開了，緊接着，一股梅花的香味撲鼻而來。忍不住讚歎:“好香啊！”
“雪霜可真是個小饞貓。”洛輕伊拂袖輕笑。
葉雪霜並不着急着吃，她先將荷葉包擱於桌上，給紫雨墨沏了杯熱茶，這才乖乖入座，拿起梅花糕來吃。“好吃！好吃！”
她可愛的模樣，又逗得大家呵呵而樂。
“吃吧。”紫雨墨對洛輕伊說道，轉頭看向莫怪哉，笑曰，“莫大哥也嘗嘗？”
莫怪哉點點頭，捏起一塊梅花糕，端詳了片刻，隨之放進了嘴裏。“香甜可口，入口即化，這手藝……雨墨，那大嫂可是姓徐？”
聞言，紫雨墨側目，“莫大哥認識那位大嫂？”
“不認識，只是對其略有聽聞。”
葉雪霜眨巴着眼，咽下糕點后，好奇的問:“什麼聽聞？”
“若說是城門外的那位姓徐的大嫂，我對她倒也略有聽聞。”洛輕伊道。
“哦？”紫雨墨放下茶杯，心裏也生出了些許好奇，“輕輕也知那位大嫂？”
洛輕伊點點頭，道:“知的不多，只知是個可憐之人。她本是外來人，父母雙亡，前幾年嫁給了曠兮城一個做糕點的小販，那小販早年喪妻，育有一兒。雖然比徐大嫂大了好些歲數，但為人老實，兩人便在媒婆的撮合下成了親。本該闔家歡樂，長相廝守，母慈子孝，可沒過兩年好景，小販一家就陸續病死了，唯獨她活了下來。周圍鄰居說她乃掃把星，剋死了自己父母不夠，還剋死了小販一家。不但砸了她的糕點鋪，還將她趕出了曠兮城。”
聽了后，大家皆對那徐大嫂的不幸遭遇感到悲哀惋惜。
葉雪霜憤憤不平道:“竟有如此野蠻之人！人家痛喪夫子本已傷心欲絕，他們怎能自私的將人趕出城門？”
紫雨墨哼笑一聲，嘲諷道:“人性如此，非善即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