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歲月不待 故人生陌
紫雨墨低着頭垂着眸，拉了拉洛輕伊的衣袖，低聲問:“輕輕，這些人，你可認識幾個？”
“有千金的官員我基本都認識，那位是兵部侍郎許巍錚，旁邊那位是步旗統軍張紹安，還有那位……”洛輕伊將在場她認得的官員紛紛介紹了一遍。
紫雨墨記在心中，佩服道:“輕輕，你識人不忘啊！”
“還好，其實是因為常常受邀參加官家家眷的茶話宴、賞花宴，因此對她們的父親也稍稍認識。”
“那昭丞相無女，所以你們之前才未曾見過面？”
“倒不是，昭伯伯有個女兒，但是卻是個庶出。她母親乃昭夫人的陪嫁丫鬟，也是昭夫人親自做主納的妾。我並非輕視她身份低微，只是那昭四小姐昭家燕生性孤僻，不喜與人親近。許多家眷曾熱情相邀，但都被昭四小姐拒絕了。久而久之，大家便不再邀請她了。上次我及笈之宴那日見過一面，確實如傳聞那般沉默寡言。”
“原來如此。”
“說來有幸，她能來參加我的及笈宴，真叫人意外！”
“快看！”
忽而，人群中不知誰驚嘆了一聲，引得大家紛紛側目。
原來是來了一頂裝飾極度奢華的八人大轎。
紫雨墨悄悄抬起頭望去，正看到裏面走下的人，不由大吃一驚！
李葵天！
他竟然也收到了邀請，看來天道宗是真的得戰皇恩寵啊，不但無職無責的李葵天能參加宮宴，就連接送的轎子都是戰皇賞賜的流蘇八抬大轎！
紫雨墨速低下頭，以防來人看到她。洛輕伊見狀，低聲詢問:“怎麼了，雨墨？”
“他乃天道宗宗門之子李葵天，他見過我。”
聞言，洛輕伊趕緊挪動腳步，將紫雨墨的身影巧妙的遮擋住。雨墨比她高約半個頭，但她低着頭，輕輕還是可以擋住所有視線。
李葵天居高臨下，並未把在場的都官放在眼內，只是，洛輕伊的與眾不同倒引起了他的注意，於是，他便朝她們走了過去。二人見狀，不由惴惴不安。
“輕輕，我想他是向著你來的，不知其目的，你小心些，此人心機不淺。”紫雨墨低聲告誡。
洛輕伊表面波瀾不驚，細語曰:“雨墨，你先去哥哥那，此人我來應付。”
“好。”紫雨墨低着頭，快速走到洛凡天身旁，背對着李葵天他們。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宮門殿外，眾官匯聚，無需擔憂輕輕的安危，最重要的是她千萬不能被李葵天認出，否則，洛家就危險了！
“少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紫雨墨垂眸，卻也引起了昭逸竹的注意。略吃驚:洛家兄妹本已傾城，想不到連他們洛家都丫鬟都生得這麼好看。
“逸竹，裏面再見。”
“好，那裏面見。”昭逸竹回道，隨之朝其父昭豈澤走去。正巧李葵天走到這，兩父子便打了聲招呼就入了宮門。走得匆匆，看來是不想與天道宗拉攏關係。
李葵天看着他們兩父子的背影，眼眸深邃而陰沉。
收回眼眸，對洛慎行和洛輕伊虛虛一禮:“在下李葵天，家父乃天道宗宗門李道子，見過相輔公、洛小姐。”
“久仰大名！但聞天道宗宗門不負恩澤，乃與天道澤，本官便想，其子必定也是龍中人鳳。今日一見，果不其然！”洛慎行客氣道。
聞言，李葵天大吃一驚，心中哼道:這相輔公果然文採過人，不同凡響！這話看似恭維，卻字字珠璣啊！“龍中人鳳”一詞，若是在別處聽得還好，可這是宮門外，天子的殿外！若他應承了，那豈不是讓人說他有謀反之心？這個相輔公，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致命！幸虧父親在入宮前告誡過他，要小心提防相輔公。能在新皇手裏存活下來的前皇臣子，必有過人之處，深不可測。
李葵天笑着稱:“相輔公言重了，李某不敢與龍攀鳳，擔當不起。”
“李公子謙虛了。”
李葵天敷衍一笑，速將話題引到洛輕伊身上，“這位是……”
洛輕伊如柳扶風，溫文爾雅，虛虛一禮，並未出聲。洛慎行笑着介紹，“這乃小女，第一次入宮，尚且怕生，望李公子見諒。”
“洛小姐當真貌美如花，拂緒絕塵！”
洛輕伊道:“李公子過獎了。”
“聲音亦如春風拂過，甚是悅耳，有此靈女，相輔公好福氣！”
“李公子讚美了，本官瞧着時間已不早，我們該進去了，李公子請！”洛慎行單手相請，李葵天不敢拒絕。他父親雖然得皇寵，旁人看在他爹李道子的面子上也會對他禮讓三份，但不代表這些老臣也會如此。猖狂者死得快，這點他還是懂的。
“相輔公請！”李窺天說罷，將視線落在洛輕伊身上，含笑道，“洛小姐，請吧。”
洛輕伊眼眸微掃，后將視線落不遠處一女子身上，稱：“爹爹，你們先進去吧，我方才見到個相熟之人，先過去打聲招呼，隨後再進去。”說罷，便朝那女子走去。洛慎行會意，速與李葵天曰：“那李公子，我們先進去吧。”
“好。”李葵天看了一眼洛輕伊的窈窕背影，隨後跟洛慎行一同進了宮門。
見他們進去后，紫雨墨才鬆了口氣。洛凡天說：“你認識天道宗的少宗？”紫雨墨道：“來戰國前曾有過一面之緣，他認得我。”
“如此一來，你需更加小心了。”
“我知道。”
洛輕伊朝那女子走去，那女子獨自一人依靠着宮牆旁，面無表情，似乎對今晚的宮宴不喜不怒。她穿着打扮並不會太出眾，但也不會奇葩到惹人矚目，可謂中規中矩。不過，她那雙眼眸吐露的雲淡風雲還是引起了洛輕伊的注意。洛輕伊來到她面前，輕聲細語的打招呼：“你好，我叫洛輕伊，不知能否與姑娘相識？”
“輕伊？”女子似乎認識洛輕伊，低聲呼喚出聲。
洛輕伊一愣，仔細一瞧，頓時驚喜的喚道：“柳兒姐姐！你怎會在這？我記得你父親已解甲歸田，帶你們回昌州了。多年不見，你越發的秀麗，我竟差些認不出你了。”
懷柳乃前任三軍統領門將懷殷之女。懷家主家五代都是戰國門將，只是到了懷殷這一代，血脈就只剩他一人。為了家族開枝散葉，他娶了一妻二妾，共育有四兒一女。只是可惜，人到中年，四個兒子都先後不幸死於剿匪之亂。一下子痛失四兒，懷殷一夜之間愁了華髮，親自披甲上戰，剿滅了土匪窩。可是絕子絕孫之痛，讓他意氣不再風發，便主動向朝明君遞交虎符，解甲歸田。
後來，三軍統領之位便傳給了武力逞，而後又因其戰績累累，封功無數，便加封戰國武將，從正二品。
懷家與洛家的交情不錯，雖然兩家為官一文一武，但懷殷是個豪邁之人，為人正直，洛慎行最欽佩的便是正直之人，因此，二人來往繁密。
“你的小嘴還是這麼甜。”懷柳輕笑道，已然不見方才的面無表情。
“輕伊。”洛凡天與紫雨墨走過來，見到懷柳，洛凡天微微一愣，“懷小姐？”
“洛......洛公子。”
懷柳見到洛凡天那一刻，眉目喜雀，但是聽到對方疏離的稱呼后，懷柳眼中燃起的星光點點瞬間變得黯淡無光。
原來，時間乃是一把破風刀，斬斷了他們兒時的一切懷舊與念想。歲月不待，故人生陌，如今退卻兒時的稚嫩，搖身變為亭亭玉立之少女的她，卻因男女有別，已經不能再親昵的喚他一聲“洛大哥”了。
她看着洛凡天，感慨萬千。千言萬語，卻只敢在心中訴說給自己聽。
洛大哥，多年不見，你依舊公子翩翩，才俊不減，可我，已不再是那個敢跟在你身後天不怕地不怕的瘋丫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