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趙鳴飛到演武場時,看到向長青在。場面很靜,那邊綁着兩個人。場上人人都比趙鳴飛年長,但趙鳴飛年少成名,又是元帥之子,他一過來,所有人都自覺卑微。
趙鳴飛神色肅然,上前問:“發生什麼事了?”
向長青恭敬一揖,並不答話。倒是他身邊的何貴答道:“少將軍,卑職捉到這兩個細作,特請將軍過來裁決。”
趙鳴飛冷冷掃了那兩人一眼,問何貴道:“哪邊的細作?”
何貴想邀功,“少將軍,是西川的。”
趙鳴飛眉頭微皺,又回頭看了看那兩人,兩人神色憤恨,並不言語。
趙鳴飛問道:“說說,混進城中有何事?”
兩人不答話,何貴道:“少將軍,你看,是直接解決掉,還是先抓進地牢拷問一番?”
趙鳴飛側目看了看向長青,那人神情一向又木又冰,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趙鳴飛不得躊躇。難道這兩個人是樂筱的侍從?
“少將軍,恐他們還有同夥,要不,今日藉機整肅軍隊?”何貴請示道。
趙鳴飛看也沒看他,只問:“怎麼發現他們是細作的?”話一出口,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兩個細作這樣的小事,又不需要打架了,也值得他親自來處理?
向長青一旁站着,比誰都安靜。趙鳴飛只好道:“既然你都查證清楚了,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少將軍,卑職可傳你號令,即刻誅殺細作。少將軍.......”
趙鳴飛忽然道:“騙我!”
何貴嚇了一跳,問道:“少將軍此話何意?”
自然不是何貴騙他,趙鳴飛懶得跟他多說,只看着向長青道:
“若是真的是讓我來處理這些小事也就罷了,現在分明是故意分我注意力。打着什麼主意?他,向長青,一句話也不說,那是因為他不會說謊話。”
趙鳴飛言語責備,眼神嚇人,向長青不慌不忙,還是恭敬一揖。
兵士圍了不少,刀劍凜然。
“我無意傷人,此次來青城完全是答謝趙將軍,你們若逼我動手,我亦不怕。”白樂筱道。
顧玄松親自拔刀,他倒要親自看看這位樂筱公主有沒有傳聞中排山倒海的本事。
刀劍相擊,才知對方水準。顧玄松心中暗暗大驚,他幾十年來習武不輟,招式老道沉穩,白樂筱一個年輕女娃,劍法流暢不絕,竟逼得他倒退。
顧玄松以為白樂筱只是招式新奇,沒什麼醇厚的功力。他揮刀砍,白樂筱腳尖一點,飛身躍起,就勢向下直直一劍。
顧玄松忙舉刀接招,只是他隨手把來的刀怎麼能與西川寶劍相抵?
顧玄鬆手中刀斷為兩半。
“你........”
十幾招下來,顧玄松肯定,白樂筱這身手絲毫不遜色於趙鳴飛,她若為男子,這時間再無一人可以壓過她去。
白樂筱冷喝道:“讓開!”
“拿下!”顧玄松命令。城中兵士過萬,不至於放走一個女子。
白樂筱心中不想傷人,怨仇不易解。但幾百兵士,鎧甲刀斧上前,白樂筱被迫出手無情。
城中起了變故,擊打聲傳出很遠。
趙鳴飛趕到,並不喊停,他飛身上前,斬斷對準白樂筱的刀劍,站至她身邊。
“誰再敢動!”趙鳴飛凜然大喝,眾兵士果然都原地駐足,不敢與他抗衡。
趙鳴飛心性偏執狠辣,這小子真敢殺自己人,顧玄松明白這一點,便忙舉手示停。
顧玄松客氣道:“少將軍,此女是西川細作,潛入城中必有圖謀,元帥命我捉她回去問話。”
趙鳴飛冷聲道:“誰敢再為難她,休怪我長劍無情!”
趙鳴飛手中之劍,一看就是削金斷玉的利器。他前幾個月研究鑄劍之術,晝夜顛倒,還神秘失蹤多日,功夫不負苦心人,看來絕世好劍竟然真的被這小子給鑄成了。
顧玄松沉言。趙鳴飛這小子,元帥尚且不放在眼裏,誰又敢真的跟他計較。只是今日輸給白樂筱,顧玄松心裏難受如折。
自古英雄出少年。
可誰想,一個趙鳴飛還不夠,現在還有這位西川公主。
別人辛苦一輩子的成就,也達不到他們的境界。所以說,天賦異稟,天有不公。
“讓開!”趙鳴飛聲震四周,兵士不敢與之抗衡,讓出一條通道來。
趙鳴飛拉過白樂筱上馬,兩人騎馬離去。
出了青城很遠,趙鳴飛勒了馬韁,他先跳下馬去,想接白樂筱下馬。未料白樂筱從另一側翻身下馬。
白樂筱生氣了。
趙鳴飛想逗她開心,白樂筱只不理他。
正值無聊之事,趙鳴飛撥開草叢,驚喜道:“樂筱,快來看,這有一窩小兔子!”幾團綿白柔軟的小兔子依偎着靜卧,粉粉的兔耳朵略微抖動幾下,懶得動彈。
趙鳴飛剝了草葉子逗兔子,白樂筱卻淡淡地看了一眼,並不上前。
“你不喜歡嗎?”趙鳴飛問。他以為女子都是喜歡這些柔軟白嫩的小動物的,雲兒就最愛這些小傢伙了。
白樂筱搖頭,漠然視之。趙鳴飛看着兔子,自言自語道:“雲兒喜歡,可是這裏離京城那麼遠,我也沒辦法送到她手裏。不知道雲兒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哭鼻子,她可最愛哭了。”
趙鳴飛沉浸在思念雲兒之中,抬頭看見白樂筱已經走出很遠了,便追了上去。
白樂筱的衣裙皎白如初,只是因為剛才的衝突被劃破了幾處。風吹起她的長發,她像風中傲枝的白梅,給人以美感和冷意。
趙鳴飛出言哄道:“樂筱,你別生氣了!我父親總是不講理,我也時常不理他的。”
“以後我去找你,青城這個鬼地方,你不想來就不來。”
“樂筱,你知道我其實是個啞巴的,你不跟我說話,那我們兩個都要變成啞巴啦!”
白樂筱站住,雙眸明澄,看着趙鳴飛問道:“鳴飛,你是我什麼人?”
她神色很認真,趙鳴飛心中不解,想了想,說:“朋友。”
“何為朋友?”白樂筱站開一步,指着西邊說:“我是西川公主,你是東齊將軍,我們立場不同,早晚會兵戎相見,怎麼做朋友?”
這番話說出口,白樂筱感到心口大痛。他們的立場本來就不在一條線上,她早明白,但未當面說出口總是還有幾分憧憬。此刻對峙,無疑是打破了所有幻想。
道不同,不相謀。
他們終究要走到今天這一步。
今日本該是好心情,被人破壞之後,白樂筱又說出這樣的話來。趙鳴飛被白樂筱的冷言冷語問住了,過了半晌才說:“那是你不想跟我做朋友了,否則,什麼東齊西川,我們還不是照樣一起去蒼山取冰麗。你帶我進西川,我放你入青城,現在,你卻說我們不能做朋友了?”
白樂筱眼睛慢慢紅了,她很要強,受了那麼重的傷不見她喊疼,今日竟然說著話就哭了。
趙鳴飛一驚,意識到白樂筱內心的傷痛,她似乎把他當成了很重要的人,不只是他以為的“朋友”,趙鳴飛心虛,不敢與她對視。
草葉索索,一陣風過,不知何處飄來了楊柳絮。空中飄灑白色星點,沾在頭髮上,很是醒目,卻不會共白頭。
白樂筱決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