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出茅廬
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絲綸一雨鉤。
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獨釣一江秋。
耀眼的太陽光線從綠色的長楊柳的身旁擠了出來,流露在琥珀色的地磚上,形成一條條斑駁的弧線。清風襲來,湖面上泛起淡淡波紋。
兩個不諳世事的妙齡少女正安靜地依靠在岸邊的躺椅上,唇紅齒白,玉腿白皙,模樣俊俏,如同水裏盛開的紅色的玉蓮。椅子旁邊立着兩杯圈着青色檸檬的茶水,帶着墨鏡,手裏悠悠閑閑握垂着魚竿。
放竿,俯身,拋線,晶瑩的線珠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墜入水面,小魚漂在平靜的水面激起圈圈漪漣。
“看別人釣魚,是閒情逸緻,阿悅,你有沒有覺得,我們不適合釣魚?”
“一木一世界,歲歲又年年,不與無魚而悲,不與中魚而喜,紛繁的世界,形形色色的人,紛紛擾擾的事,不在乎得失,隨遇而安。清風徐來,水波不興。我們釣的不是魚,是一種心境。”
“你的體會到是入木三分?”
“我這是在提升內在修養。還有半個月,捨得老先生要來市裡待上一陣,那可是個了不得的作家。別看他已經七十八歲高齡了,他寫的書,情節緊湊,氣勢恢宏且意境悠遠,而且幾十年來,一直堅持筆墨親寫,嘔心瀝血十年,才寫得一本,字字千金。
我從十二歲那年在舅舅書房無意看到,開始看他的書,一眨眼十年過去了,再過幾個月就是老舅的五十歲生日,舅舅待我如親女,一來我想送他不凡的禮物才行。老先生很喜歡釣魚,去年出了他的封筆之作《垂釣翁》,盡訴人生一世無常,得之不喜,失之不憂,寵辱不驚,去留無意。
東湖山水延千里,風景秀麗,素來是垂釣聖地,捨得先生一定不會錯過這個機會。老年人也有偶像的,他又什麼不缺,我想拿到《垂釣翁》的親筆簽名贈舅舅。有求於人,不得投其所好?”
游悅一本正經地說著。
“可是,阿悅,我們為什麼要來無言湖?”王姍兒悠悠地冒出一句。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瓮,獨釣寒江雪。因為這裏寂寥無人,曲徑通幽,與世隔絕。”
“你確定?”王姍兒把墨鏡往下推了小半,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又推回去,道,“無言湖不過三個游泳池大小,裏面景觀魚可是南校區最大的魚群,還有,你見過哪個釣魚要帶一堆魚飼料的?”
游悅身旁放了一袋上好的魚飼料,袋子大地可以把湖裏的鯉魚都撐死那種,游悅尷尬一笑,把纖細的手指插進飼料袋裏,隨便捏了一把,手一揮,水面上頃刻間竄出一大群彩色的鯉魚,爭搶當中激起層層白色水花。
“呃……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深刻體驗了這個過程。”空氣中吹過一絲熱風,臉上生出一絲熱暈。
“還有,一個童年一直縈繞在我頭腦里的一個問題,我想當面問一下他,當年那本《橫江湖》第四卷第九章的末尾處,女主人公的結拜三哥的外公背地裏派去保護她三哥母親的啞巴叔叔最後把武功秘籍藏在了他所養的小犬的脖子上的啞鈴里……”
“你想知道最後武林秘籍有沒有被發現?”
“不是,我想問,那個啞巴叔叔養的那條小犬,用的是什麼品種的,我也好想養一隻。”
王姍兒“……”
“唉,現在像我們這樣內外兼修的女孩子,不多了。”游悅故作深沉地嘆了口氣,“不過事實證明,我已經領略到釣魚的精髓了。心無外物,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捲雲舒……誒誒誒,魚又上鉤了,”說著,水裏的魚線在一片撲騰之中猛地向下沉了一截,她趕緊起來收線。
游悅撈起袖子拎着魚愣了一下,良久,她才說了句,“哇,好醜啊,這個魚。”略帶嫌棄地取下鉤上的魚,肚皮金黃泛白,背脊佈滿黑色斑點。
“姍兒,想不想吃魚?”游悅眼睛轉了兩轉,不知道腦子裏又蹦出什麼鬼主意。
王姍兒把目光默默地移動,停留在游悅背後的兩桶撲騰的鯉魚上邊,“你確定這兩桶紅色的鯉魚可以吃?”
一條金色的鯉魚躍起來翻了個白眼,噗嗤一聲又鑽進魚群里去了。
游悅神秘一笑,走小路,穿過幾片林子,到了一處長着白色蓮花的小池塘,綠油油的蓮葉下邊,幾尾金色的鯉魚從水面上劃過。
游悅又往水裏撒了幾把魚飼料,“我上次在這裏發現了一個寶貝,你看那個——”
姍兒順着游悅手指的方向,居然在一片帶顏色的鯉魚當中游出了兩條肥碩的大魚。
“哇,這是什麼魚種啊?”
“能吃的那種。”游悅得意地給她使了個眼色。“你說這兩條魚傻不傻?它可能不太知道自己不是景觀魚,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游來游去,簡直囂張至極,我已經中意它很久了。”
可是怎麼弄起來呢,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正在游悅思考怎麼把魚撈出來的時候,剛才她在景觀湖裏釣魚的不法勾當,正被一個矯健的身影撞破。
而游悅和王姍兒,已經做好了一個看似尖銳的長條木插。常言道“如魚得水”,這魚一旦在水裏,可就不是好欺負的。
二人挽起袖子,搬動水裏的石子把流水口堵住,屏住呼吸,一棍子下去,魚沒了,水倒是渾了,還濺了自己一身水
“啊——”
“怎麼了?”
“沒什麼,水濺眼睛裏去了。”
“姍兒,在你後面。”
“誒誒,哪兒哪兒。”
“哪兒哪兒?”
水裏的石子踩在腳下還有些滑,水清的時候在陽光下面還在發光。兩個人在水裏來來回回折騰幾次,游悅有些氣惱,索性把身上白紗的遮陽衣脫了下來。
“姍兒,你往那邊走,我過來。”
“魚呢?”
“我抓到了!呃,不是,捉到一個鯉魚。”
……
“啊——”
“怎麼?”
“姍兒,我好像捉到了!這隻好大!”游悅抑制不住滿臉的激動,甚至還有一絲害怕,這魚好大一條,就被她框在衣服里,還在水裏一跳一跳的,賊恐怖的那種。
“游悅——王姍兒——又是你們兩個——”
就在兩個人還沒有在興奮當中回過神來,突然從遠方傳來一聲嘹亮的咆哮,一個短小精悍的中年男子,眉毛長得就跟唱戲的一樣。手裏拿着一把老爺扇,看到像落雞湯的兩個女學生把溪水搞得一片渾,在那裏氣地直剁腳。
游悅清楚一看,是……是……怎麼又是他?
此人院區院辦處主任,真的是哪裏有事他管哪裏,號稱學校扛把子,外號土地公。哪怕是哪棵樹掉一個果子,他都能夠聞聲而來,游悅沒少受他的罪。
“今天怎麼又撞上他了?”
“快快快,喂喂,鞋子,鞋子……”
這還得了,兩人二話不說,趕緊從水裏跳出來,游悅把衣服擰個彎,提起魚拔腿就跑。
“朕的後花園都要被你們倆掘光了,放下手裏的魚,我饒你們不死……”
院辦主任氣的暴跳如雷,拖着小短腿硬生生追着游悅跑了五六個湖,半個扎馬步的姿勢,累的氣喘吁吁,“放下……放下武器,立地成佛……哎呀,我不行了……你們兩個小兔崽子,等着……”
像他這種成天坐在空調辦公室喝茶老爺子,怎麼禁得起這麼折騰,白色襯衫濕透了貼在身上。結果一溜煙的功夫,她們就不見了。
游悅的防晒衣質量也是厲害,一路跑,衣服裏面的水也是顛了一路,到現在,衣服就只剩下張着嘴巴垂死掙扎的魚。
游悅無奈地看了一眼,“看來我們要把這魚送人了!”
工作面試。
“游悅,今年23歲,身高一米六七,體重八十八,博南國際大學專科部畢業……你是今年的畢業生?”
“是的。”高大明亮的面試室里,游悅規規矩矩地坐着,兩隻手分別放在膝蓋上。她揚起嘴角,努力擠出一個靦腆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不怎麼貼身的一身黑色的正裝,還是把她的腿顯得特別修長,小緋色的唇釉,淡淡的腮紅,局促而不知何處安放的雙手,讓任何一個人來看,都是覺得這又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
面試官放下手裏的簡歷,“我很想知道,你一個機電工程系的學生為什麼要來應聘銷售部?你不覺得你大學三年的專業知識白學了嗎?”
“面試官此言差矣,我既精通機械原理,做起銷售來更應該是如魚得水,遊刃有餘,解旁人不能所解,答旁人不能所答。觀其面,知其內,我,正是貴公司所需要的人才。”
游悅放出一個厲害的眼神,拍拍胸脯,一副“你要招的才人,就是鄙人,沒錯”的姿態。
面試官放下手裏的資料,似笑非笑地點點頭。
“游小姐,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做到23歲才大專畢業的?”
“這個?”游悅愣了三秒,就一板一眼地把家底托出。這種尷尬的話題!
“這應該要從高中說起,高中第一年沒考上,然後復讀了一年。大學的時候,在建築工程系讀了兩年,後來覺得中國的建築市場已經達到飽和狀態,國家不再需要我,為了響應國家建成工業強國的號召,我又轉戰機電工程系,然後在此系讀了三年。如此說來,我應該是建築機電工程系的學生。”
“不錯,你很有想法,不愧是剛出社會的大學生,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繼續深造,為國家做貢獻,實現你的人生價值?”
“我也想,只是我大三才發現,我其實並不喜歡這個專業。”
“呃,這,”面試官托着下巴,似乎把他難住了,“你看啊,你當時都讀了四年國中,那說明你還是想過要讀高學歷的。”
“不是,那是第一年我是三專都沒考上。”
“……”
從公司裏面出來,游悅就好像從刑場上出來一樣,漂亮的陽光落在她的美麗的秀髮上,泛起淡淡金光,她不動聲色地揉了揉後腳跟,十公分的白色高跟鞋,她平時都是不穿的。
“喂,阿悅,你那邊怎麼樣了?”
“洗白白,你平時從這邊過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這種公司上面刻着一排大字?”
“什麼大字?”
“狗——與——無——學——歷——者,勿——進——”
“你沒提莫叔?”
“提了,不過他好像不認識,唉,不管了,換衣服,今晚可是西天正式登台。”
面試官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好保持自己的成功人士的形象,道,“游小姐,你可以先回去了,有結果了我們會通知你。”
這麼就完了?感覺這面試有點快,這是要涼的節奏啊!
游悅鬼鬼祟祟地湊到面試官耳邊,用一隻手擋着,一本正經地低聲說到,“其實,我上面有人,姓莫,你懂得。”
此刻的游悅,痞壞痞壞的,多了一絲匪氣。
面試官獃獃地看着她,把手上的東西“乓”地一聲,往桌上狠狠一砸,明明只有幾頁紙,硬是砸出一打紙的聲響,以暗示自己現在是多麼生氣:
“你使我的職業道德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你不是在侮辱我,你是在侮辱我偉大的公司,你相當空降兵,不可能,就算今天董事長親兒子來了,我也不會放過你……”
“有人了不起啊?我上面還是偉大的開國領袖毛爺爺呢,我驕傲了嗎?我自豪了嗎?我有對人說過我是龍的傳人嗎……”
這人一激動起來,濺了游悅一臉口水。
然後游悅就被光榮地趕出來了。
“現在的畢業生太欺負人了,沒有學歷還這麼囂張。”王組長帶着莫名喜劇的哭腔,一個勁兒抱怨,哪裏還有方才正經形象。
“組長,別生氣,別生氣。”
“想當年我可是寒窗苦讀二十年,本碩博連讀,經過公司層層選拔才走到今天這個位置,這些小孩子居然想當空降兵?我不同意,我第一個不同意。還想攀親戚,我剛才就應該把她上面的人問出來,讓他們都啞口無言。方才要不是看她長得好看,不然我非得把她說哭不可。這份簡歷,直接扔掉,就這個學歷,是誰收上來的?”
“組長,消消氣,彆氣壞了身子。”
“不好意思,剛才失態了。”他扯了兩張紙,擦了擦臉。
“哦,對了,部長去哪兒了,怎麼還沒來?”
“聽說今天有重要人物要來,部長去迎接去了。”
“重要人物,什麼重要人物?這種好事又跟我沒關係,討厭!”
……
“對了,我們公司誰姓莫?”
……
“不知道。”
游悅的這小半生里,被人說的最多的就是“游悅,你不就長得好看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是的,游悅還真就長得好看,從小學就有男生向她告白。
“小悅,我喜歡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嗎?”一個小男孩萌萌的遞給她一朵玫瑰。
“對不起,你太幼稚了,不能做我的男朋友。”小游悅看着剛剛大學畢業的帥氣語文老師傻樂,因為這事,那個小男孩嘟着嘴記恨了語文老師一學期。
到了初中,兩個男生同時彎下腰遞出一封情書,“請做我女朋友吧!”
還沒等游悅開口,二人就相互看不順眼扭打起來,鬧到校長辦公室去了。下午其中一個男生帶着兩個自家兄弟把游悅攔住強行要告白,結果被隔壁班的王姍兒暴打了一頓。
後來因為喜歡那個男生的一個女生是個混混,為了給心上人出氣,揚言要在畢業之前把游悅打一頓,害得游悅不得已去學了跆拳道,珊兒家就是開武館的。
跆拳道黑帶,摔跤,散打,攀岩,馬拉松,舞蹈,高爾夫,也算是骨骼驚奇的人才,就是可惜,英雄難愛學習。
王姍兒,現年24歲,身高一米六八,體重九十一,學歷博南國際大學大專部畢業。
是游悅的高中和大學同學,七八年來一直都是難兄難弟的存在。比游悅先進大學,因為大一當了兩年兵,所以跟游悅同年畢業。讀學前教育,目前應聘某小型百貨公司的前台。
酒吧,永遠是黑夜裏最躁動的地方,就像是打開了地獄之門,放出了天下千百年來囚禁的妖魔鬼怪,在這裏舉行盛大的舞會。
一轉眼,游悅和王姍兒已經竄了進去。
一身黑色的緊身衣着,濃濃的酷炫煙熏妝,滿頭的小髮辮,手臂上不知道從哪兒紋了個骷髏頭,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混黑社會一般。除了美麗的身材,已經認不得半點白日裏的模樣,又如同被什麼可怕的妖怪附了身似的,簡直叫親媽來了也不敢相認。
酒廳里的音樂帶感的很,她們兩個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似乎在找什麼人。
“阿悅,你確定是這兒?”
“應該不錯了。”
酒保禮貌地送上兩杯好酒,然後朝旁邊使個眼色,游悅遂着目光看去,一個中年男人向她們舉了杯子,懷裏還抱着一個前凸后翹的大胸美女。看他胳臂上的黑色紋身猙獰,肌肉大塊地很,一看就是不好惹,原來這才是混黑社會的。
然後兩個人不約而同趕緊把袖子拉了拉,遮住了半大不小的骷髏頭。
不過不一定有紋身的就一定是壞人,有些人是信仰,有些人是為了彰顯自己的身份,威懾別人,難免有些人,只是為了辟邪。
她們今天來是找人的,可不是打架的。所謂入鄉隨俗,這個酒能不能喝是一回事,不過這種地方,一個禮貌性的微笑還是要有的。她這一笑不要緊,都快把那男人的魂都勾走了。
就在這時,大廳里的音樂突然更上了一個熱度,幾乎全場沸騰起來。
“姍兒,在那兒!”
等那男人推開擋路的人舉着酒杯走過來的時候,眼神一晃,她們二人竟擠進了人群不見了,只留下兩杯未動的酒,孤獨地立在那兒。
男人手一揮,從旁邊立刻來了兩個也是高大的男人,在他們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兩個男人便粗魯地推開人群,尋人去了。
漂亮的女人,千萬不要對陌生男人微笑,他們會以為你喜歡他的!
一眨眼,游悅已經擠到了大廳前排,沒想到這裏熱鬧的氣氛,竟是一個年輕的樂隊帶動起來的。
“西天,加油!”
游悅和姍兒在下面吶喊,抱着結他主場的西天似乎也認出了兩個哥們兒,舞台上絢麗的燈光,彷彿全世界的主角都在這裏的。
就在這時,突然來了幾個紋身的男子,半推半拉地想要把游悅連同王姍兒請了出去,西天雖說看出其來者不善,不過他現在台中,眾目睽睽,也是半點馬虎不得。
要是游悅一個人在他倒是有些擔心,好在有王姍兒,應該並沒有什麼大礙。
游悅給王姍兒使了個眼色,她把眼前的大漢推進人群里,卡在人群里出都出不來,一眨眼,她們又跑沒見了,差點沒把那人踩死在地上。
你讓我去我就去,人家不要面子的啊?
不過她們倆兒這麼一跑,倒是被衝散了,游悅兜兜轉轉,又跑到了前排,“加油!西天!”
倒是把王姍兒跑累了,“阿悅,你怎麼還在這兒,他們是什麼人,我們趕緊走吧!”
西天一看,大事不妙,那些人竟從四面八方堵了進來。九龍舞廳背靠黑幫,五黑四白,其中黑龍在五龍排行老三,看他們身上的紋身,應該是三當家無疑了。
又說這三當家最是貪圖美色,所以成天混在歌舞酒吧,若是游悅她們落在他手裏那還得了?
西天見他們越靠越近,趁機又調高了一個調,人群一涌動,差點沒把那幾個人淹沒在一片吶喊當中。
結果二人剛剛興高采烈擠出人群,沒想到人群之外竟站齊了四五個壯漢,壯漢挪開身子,方才身上紋着黑龍的男人坐在沙發上看着酒杯里的酒。
“美女,坐下來喝個酒如何?”
二人一陣唏噓,“不了,我媽叫我回家吃飯。”
說完,游悅欲拉着王姍兒離開,不出所料,還沒邁出一步,一下子被來人擋了回來。
說時急,那時快,王姍兒竟首先反應回來,擒住那伸在空中想捉住游悅的粗狂的大手,直直地來了個過肩摔,事情來得太突然,竟把一群大男人嚇得目瞪口呆。
“姍兒,你耍賴,說好的不動手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再不動手,你就要清白不保了。”
“當真?這麼可怕。”游悅假裝一副無辜的樣子,一個男人向她衝過來,她一個側翻,越過了他,從後面擒住他的胳臂,在旋轉了半圈,生生地把另一個男人憑空踹了出去,狠狠地撞翻了漂亮的彩燈。燈花碎了一地。
男人取下嘴裏叼着的半支雪茄,鋥亮的皮靴蹬在地上發出脆生的響聲,面部稍稍有些鬆弛的肌肉嵌着笑意微微抖動:
“很好,可以做我的女人。”
眼看着音樂又提上了一個調,這些人一昧地沉寂在跳躍的音符當中,竟沒有一人發現身後已經打得不可開交,唯有西天一邊注視着現場的氣氛,這滿地的群魔,此刻都被他的音樂調着,一旦清醒,不知道裏面又有多少是黑幫的人。
一眨眼,游悅和王姍兒竟然佔了上風,四五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竟被打得鼻青臉腫,“啪”地一聲,一個男人飛了出去,竟把大廳里的連着音響的電路截斷了,霎那間,舞廳里的萬馬奔騰之聲瞬間戛然而止,空氣中飄浮起一股熱氣流,和西天手裏半彈不彈的半弦音符。
同一時間,另一個大漢被游悅朝着那個男人的方向踹了出去,撞是沒撞到那位大哥,卻莫明其妙地撞到了他旁邊的立柱,立柱倒下來不打緊,上面那個花瓶落下來,正巧砸在那巍然不動的大哥頭上,一條亮堂堂的鮮血從他額頭上流了出來,穿過他暴怒的目光。
那一刻,屋子裏的半天沒有一絲聲響,腦子裏可能還縈繞着震耳的音樂,已經沒有空間等反應發生何事。
“一群廢物。”男人摸出一張軟帕,淡定地擦了擦血。
“還等什麼,走啊!”
這個場面委實太突然,莫不是王姍兒及時拉了游悅一把,估計她現在還愣在那裏,別說,那男人真特么搞笑,哈哈!
舞廳門外。
“小王,你在這裏等着,我先去看看情況。”
“好的,老大。”
說是急,那時快,游悅二人率先反應過來衝出了九龍舞廳,那後面不知道進行了一番怎樣的思想鬥爭,齊刷刷追出了一大群人。
俗話說趕早不如趕巧,她們二人一出門,門口竟正好停了一輛車,面對後面如狼似虎的一大群大漢,她們想都來不及想,門都來不及開,硬生生跳了進去。
“姍兒,坐穩了,我要開車了。”
為首的男人追出來,鼻血都氣出來:“媽的,找車,給老子追,今天要是追不回來,一個都別想回來!”
後面的人來的來急,差點沒把為首的彪形大漢給推到馬路上撞死,只是簡單地被推搡在地上,成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字形。
“一群廢物,一群廢物……”
嘴裏還在默默念。
然後就這麼一輛又一輛,游悅後面,整整跟了七八輛黑色的轎車。
“哇,好壯觀!”方才那小王,嘴裏喊着一大口麵包,狠狠地慣了一口水。
……
我的車呢?
“小王,你剛才有沒有看到出來了什麼人?黑龍一群人都不見了!”
“看到了。”
“人呢?”
“追車去了。”
“我們車呢?”
“正在被人追。”
……
“接總部接總部,我是7474,大約二十一點五十六分,警車5436被陌生人劫持,請沿路攔截,請沿路攔截,收到請回復,收到請回復……”
語畢,他趕緊攔了一輛出租車,急急忙忙地出示警牌照,“我是警……察,”哪知他話還沒說清楚,出租車一溜煙就不見了。
“喂,我是警察,不是交警。”
等西天一出來,外面什麼鬼影子都沒有,完了,趕緊搬救兵。
“游悅,你什麼時候拿到駕照的?”
“駕照?對了,我後天約了考駕照!”
王姍兒“……”
“別擔心,我已經考了四次了,這點小伎倆難不倒我。”
“小心,前面,看前面!”
“完了,這次捅了馬蜂窩了,一定要把後面的人甩掉才行。”游悅從後視鏡一看,竟追來了好幾輛轎車。於是她加足馬力,連超好幾輛車。
“嗖”地一聲過去一輛。
“嗖”地一聲過去一輛。
“嗖”地一聲過去一輛。
難為最後掉隊的兩個警官,騎着電瓶車拚命在最後追。
“滴滴滴、嘟嘟嘟、前方請注意,目標車輛出現在洪熙路口,目標車輛出現在洪熙路口,請立即攔截……”
結果話音還未落:
“嗖”地一聲過去一輛。
“嗖”地一聲又過去一輛。
“……請相關部門注意,目標車輛已經過洪熙路口,後面還拖着一條大尾巴……”
於是隊伍又壯大了,後面又多了三輛警車。
“老大,警察在後面,怎麼辦?”
“混蛋,不就是超速嗎?難道他還能把老子關進去不成?追。”
黑龍的一世英名,怎麼能栽倒兩個女人手裏。
游悅一個陡轉彎,“噼里啪啦”從柜子裏掉出一大堆東西堆在王姍兒身上。
“這麼躲下去不是辦法,路上到處都是車,根本甩不開。”
“……阿悅,阿悅,這個車——是警車!”她手裏拿着小王警察的證件,還掉落一些警察局的物件。
“警車?”
“小心前面!”
“警車。姍兒,敢不敢賭一場大的?”
“暴打黑幫,盜用警車,無照駕駛,嚴重超速,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大?”
“你快找找,車裏肯定有警報器。”
“警報器?”
姍兒在顛簸的車裏翻了翻,果然在柜子裏找到了警報器。
“我開慢點,然後你把它安上去。”
結果安上去之後,周邊的車都自動退讓,游悅一個急轉彎,直接掉轉了方向。
“坐好,系好安全帶!”
“大哥,我們追的是一輛警車?”
“放屁,這種小伎倆,小丫頭片子能玩的過我,追。”
晚上本就不太識路,就在離市中心警察局兩公裡外,連同游悅和那三當家黑龍七八輛車,一同被一大群警車截了下來。
整個夜空炫亮地很,熱鬧程度不比歌舞廳小。
“我們是警察,請放下武器,慢慢走出來。”
游悅和王姍兒鬆了一口氣,倒是讓黑龍有些措手不及,他局促地坐在車裏,前後張望。
黑龍眼神撇過游悅,恨地咬牙切齒,手乖乖舉起來,鼻血又流了出來。
“我們可是正經人家,他們成天打打殺殺,可比我們害怕進警察局。”
游悅和王姍兒也一同被帶進了局子裏去。
難為那兩個警察一路狂奔回來,竟已經草草收場。
“我的當事人,從酒吧出來,因為看到警車無辜停在路邊,出於好心,才將其送回警察局,盜用警車罪名不予成立。我的當事人莫名被黑幫追捕,至於無照駕駛和超速,全然出於自保,才出此下策。啟用警報器,只是怕傷及無辜。所以希望諸位好好考慮,至於賠償損失,我方會一律承擔。”
交了保釋金后,游悅和王姍兒灰溜溜地跟在律師的後面出門去。
“喂,來人,為什麼我不能出去,她們都可以走了,為什麼我不能走?”
黑龍一群人還被關在那裏,一直吵吵,卻沒有人理他。
一個官職稍微高些的人對旁邊人說了一句,“等晚些時候,把他們幾個隔離出來,他身上擔著毒品的嫌疑,正好找不到抓他的理由,這下子他倒是自己送上來了,聚眾鬥毆,超速,闖紅燈,隨便找個理由,把他身上的秘密榨清楚。”
“西天,你怎麼才來,還是不是兄弟?”
往日游悅被關了就是王姍兒來救,這下兩個都被關了,就只有靠西天了。
“不是我不來,是你舅舅,不讓。”
“……我舅舅,知道了?西天,你出賣親兄弟!”
“不是我出賣你,是這件事太大了我沒兜住。”
“悅兒小姐,老爺讓我接你回家。”剛出警察局,司機就來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