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黑色世界
從前她不理解,一切饋贈都暗中標好了價碼。在病逝之前,龍島杏子曝出一段驚人往事。
那年,她考上了康斯坦丁大學,那是她從小的夢想。但進入了大學后,她卻開啟了一段混亂的生活。她回憶道,當時她在兩個學期內,和五十個男生發生了關係。
按她的話說:“基本是2天換一個床伴。”人們的性觀念還非常保守,她也因此一直被罵“easygirl”,受盡歧視。
這段採訪,引起東瀛國媒體熱議,她成長,她掙扎。
女主在十六歲那年,被一個跟父親差不多年齡的老男人,騙去童真,失去學業。最後在訂婚當晚,發現老男人有妻有子。結局很正面。通過多次哀求校方,女主得以再次回歸校園。次年,順利考上康斯坦丁大學。
優秀的男友、美好的前途,隨之向她招手。但在生活之中,龍島杏子卻過着截然不同的人生。十六歲那段經歷,改變了她的三觀。並且,將她捏碎重塑,再也回不到原來的軌道。
午後。一場大雨,來勢洶洶。龍島杏子在里士滿小劇場練習完大提琴后,因沒帶傘,只能冒雨回家。等紅綠燈時,她看見一輛棕紅色的豪車在禮讓行人。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車,一下就被吸引了。湊巧的是,車主也注意到了她,竟在她窺探之際,向她開了過來。不出所料,車主搖下車窗,向她搭訕。
這對龍島杏子來說,不是稀奇事。但這個男人口音優雅、語調溫和、說辭幽默,她竟不覺厭惡。
“如果你懂事,你不會上陌生男人的車。但作為音樂愛好者,我擔心着你的大提琴。”男人建議,讓大提琴上車,龍島杏子可以跟着車走。
龍島杏子同意了,大提琴上了車,她在邊上走。男人和她聊着音樂、演奏和排練。她漸漸確信,這是一個同好。雨越下越大,龍島杏子服軟了。
她提出:“我能和我的大提琴一起坐車嗎?”
男人邊打開車門,邊答:“上來吧。”
不緊不慢的語調,任誰都看不穿這其中的意圖。如夢似幻的邂逅,註定了,接下來會有故事。
後來,龍島杏子知道了男人的名字。他叫白馬原人。一個畢生難忘的名字。帶着恨意、羞恥與青春的無知。
沒有女人逃得過情場老手的掌心,他們太懂技巧。看遍世界的,給她純真的初心。沒見過世面的,帶她走入繁華。征服龍島杏子,對白馬原人來說不過小菜一碟。
家境普通,喜愛藝術。龍島杏子對上流社會,有着天然的憧憬。白馬原人投其所好,帶她看音樂會,吃高級昂貴的餐點,參加拍賣會,帶她進名流圈。
在全是成人的桌上,原本是焦點的她,竟變得黯淡無光,他們談論的全是她的盲區,但都十分高級。
不出所料,龍島杏子沉淪了。她開始認真地看待,眼前這個中年男人。在一次旅行中,白馬原人故意只開了一間房。昏暗的房間,曖昧的燈光,男人和少女躺在床上。
他們都明白,今晚會發生些特別的事。龍島杏子明白,她已經享受白馬原人太多次恩惠,必須給予回報。她能給的,只有處子之身。
於是,她站了起來。慢慢地,輕輕地,脫下身上的睡衣。她心有不願,但又不知如何抗拒。最後,她想出了一個絕妙的借口:“我希望第一次在17歲生日。”
這是一個試探,也是她最後的掙扎。如果是一般男人,肯定把持不住洶湧的慾望。但白馬原人完全看穿龍島杏子的小心思,他走上前,幫龍島杏子把衣服一件件穿回去。他知道,給予女孩尊重,就是獲得她芳心的最佳法寶。
龍島杏子果然上套了,她的眼裏,被蒙上了心動的色彩。彼時,少女還不理解,成人世界的複雜。她以為遇到了真愛,甚至竊喜,通往上流社會的未來已經唾手可及。
好逸惡勞,從來都是最真實的人性。龍島杏子見過繁華,再回到原本的生活,不屑的心態悄然生起。看見夜裏刷鍋的母親,從前,她是心疼,如今,只覺厭倦。
她辱罵曾經對她最有期望的女老師,並表示:“如果繼續待在學校,就只能像你那樣,過上無聊枯燥的生活。”
她甚至指責女校長,在校長室里,大談讀書無用論。她原本是學校的重點栽培對象,每個人都認可,她一定能順利考上康斯坦丁大學。
但在高考前一年,上帝似乎有意給她一個考驗,派了一個“完美男人”出現在她身邊。過早地,輕易地,走進上流社會的龍島杏子,發現曾經埋頭苦讀是多麼浪費時間。與靠自己對比,找一個有錢男人簡單多了。
是呀。
在虛榮面前,有多少人能抵抗得住?
有時,自尊在慾望面前,就是一文不值。
休學后,龍島杏子成了白馬原人的女人。她彷彿真的過上了好日子,在白馬原人的安排下,她來到了康斯坦丁。坐着豪車,路過了曾經遙不可及的康斯坦丁大學。
她甚至去了巴黎,穿着昂貴的連衣裙,和白馬原人肆意遊玩。看起來,和真的名媛毫無區別,她好像從來就生在此處。
白馬原人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她的信仰,她的神明。
龍島杏子17歲生日那天,她在那輛棕紅色的豪車,主動奉獻了初吻,她隨白馬原人去了賓館,主動脫下了衣服,躺進了床里,和白馬原人纏綿在一起。
初夜並不愉快。白馬原人總是喊她“橘子”,即便她一再說不喜歡。她曾經以為的翩翩君子,似乎並不是白馬原人的真面目。
但她已經沒有退路,為了白馬原人,她已經放棄了所有。龍島杏子和白馬原人一起了兩年,從十六歲到十八歲,一個少女最好的年齡。
十八歲那年,在一次聚會結束后,白馬原人忽然向龍島杏子求了婚,龍島杏子高興極了,她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兩年。然而,她並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將是足以摧毀一生的重擊。
那是在訂婚宴,白馬原人載着龍島杏子一家,前往餐廳,途中,白馬原人下車去加油,龍島杏子漫不經心的打開了車裏的儲藏格,裏面裝滿了信,她細看,上面每一封的收件人都寫着:“先生和太太。”
龍島杏子腦袋瞬間白了,耳朵嗡嗡作響,白馬原人原來是有婦之夫?更荒唐的是,龍島杏子發現,原來白馬原人一家就住在自己家附近。
她家在街尾,白馬原人家在街頭,相遇是蓄謀已久,相戀是風花雪月。所謂“真愛”,不過是一場婚外情。龍島杏子瘋狂質問白馬原人:“你有妻子,怎麼還敢跟我求婚?”
白馬原人低下頭:“你給我一點時間處理……”
但現實是,白馬原人壓根沒想過,處理任何事情。龍島杏子要求白馬原人和她父母解釋,白馬原人讓龍島杏子先進屋,自己稍後就進去。然而,當龍島杏子剛在家裏坐下時,屋外就傳來了一陣打火聲。
車光一閃而過,照亮了龍島杏子哭花的臉,白馬原人就這樣不告而別了,龍島杏子越想越不甘心。她跑到白馬原人家門前,想要告訴白馬原人太太真相,但結局卻是再一次自取其辱。原來,白馬原人是慣性出軌,白馬原人太太早知曉丈夫在外四處風流。
她看着眼前這個十幾歲的小女孩,連連嘆息:“你沒懷孕吧?因為之前發生過。”
龍島杏子徹底絕望了,一切都是一個騙局。奢華的生活、甜言蜜語、山盟海誓,都不過是謊言。龍島杏子真的沒察覺白馬原人不對勁嗎?
不可能。
在龍島杏子的日記里,她清楚指出,兩年裏發現的各種蛛絲馬跡。她不知道白馬原人住哪,不知道白馬原人的具體工作,就連白馬原人的年齡,她都不大清楚。
但她選擇不聞不問,因為,她害怕問了之後,她就會失去握在手中的“幸福”。
兩年裏,她見過白馬原人許多黑暗面。有一次,她陪着白馬原人工作。她發現,白馬原人和朋友竟利用職務之便,偷竊一個老太太家中的名畫。
還有一次,她被書店職員攔了下來。那個人問:“你怎麼沒和白馬原人一起過來?”
她愣住了。那個職員抱怨道:“你告訴他,我不會再接受他的空頭支票,我已經報警了。”
白馬原人曾對龍島杏子說:“高級的餐點、奢華的生活都不是白來的,一切都有代價。”
龍島杏子接受了這個所謂的“代價”,從此不再過問。她不願再回到那個落後的小鎮,不願再面對父母無止盡的苛求,為了擺脫這一切,她選擇盲從,即便知道有巨大風險。
很多人說,龍島杏子活該。多年後,龍島杏子也認可了這個說法。但在她的愛慕虛榮背後,推波助瀾的其實是她的父母。
龍島杏子父母是新移民。她的家庭,是非常典型的東瀛國中產階級移民家庭。這對夫妻對女兒只有一個期望——考入康斯坦丁大學。
康斯坦丁大學在他們的生活里,充當著“跨越階級”的媒介。而龍島杏子則是他們擺脫貧困的工具。從小,龍島杏子就展現出極高的藝術天賦。她喜愛音樂,對大提琴很有興趣。但是,龍島杏子父母卻硬生生剝奪了這個興趣。
她的生活只有學習,枯燥,乏味,機械化。任何興趣,都必須對考上康斯坦丁大學有幫助,才能存在。否則,一切都是不划算的。龍島杏子的愛情也是受控的。
她曾有過幾個不錯的追求對象,但都一一被父親趕走。因為,這些男生對龍島杏子年齡相仿,家境普通,壓根給不了他們家任何好處。
所以,當白馬原人出現時,龍島杏子父母看到希望。身穿昂貴的西裝,有着優雅的口音,說著成熟的話語,這在龍島杏子父母看來,就是「有錢人」的象徵。
他們破例讓白馬原人一再帶走龍島杏子,先是約會,后是過夜,最後,甚至連去巴黎旅遊都准許了。他們默許了白馬原人的行為,甚至,鼓勵龍島杏子努力留住白馬原人的心。
一個心碎的真相是:龍島杏子父母早就察覺,白馬原人有所不妥,但他們被慾望蒙蔽了。
他們自欺欺人:“是我多心了。”
白馬原人求婚當晚,她沒有馬上答應,而是回家和父母商量。但父母卻徹底擊碎了她的信仰,父母極力贊成,龍島杏子和白馬原人結婚。
他們認為,費盡心思去康斯坦丁大學,最後也是為了找一個有錢人,而現在,一個現成的有錢人就在面前,康斯坦丁大學已經成了不必要的選項。
這是她第一次知道,她的存在價值是「嫁給有錢人」。她的自尊不重要,她的愛情不重要。唯有名利,才是父母的最終目的。
在日記里,龍島杏子非常幸運。她還是考上了康斯坦丁,甚至找到了一個不錯的男友。男友還邀約她去巴黎。
但現實不是那樣的。進了康斯坦丁大學的龍島杏子,一改過去的保守,開始和許多男生發生關係,她被嘲諷是“easygirl”。從沒有男生,邀約過她去巴黎。
她一生都在與自我懷疑作鬥爭,她的父母,視她為工具。一直嫌棄她,貶低她,利用她。即便她擁有了高學歷。
她的價值觀,早在出生時,就被父母扭曲,她從未被看見,所以,當白馬原人出現時,她幾乎不可能抵抗得了。
他幾近完美,給她愛,給她榮華富貴,給她主宰人生的權力,她即便知道,白馬原人是一個騙子,她依舊無法離開。在日記,她提到最多的詞,是“背叛”。
白馬原人是背叛。
父母是背叛。
最後,連她也選擇了背叛自我。
她瘋狂與他人發生關係,不過是一種逃避,她的世界已經沒了光。所以,她也就需要更深的傷痛,合理化一個道理:原來世界,真的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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