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姐姐你說,這一次你會給我生個小外甥還是外甥女兒呢?”
瑾兒趴在桌子上頭,一雙和黛玉極為相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家姐姐,鬱悶地問着。
原本黛玉想着哪天得空去趟林府,一來瞧瞧爹爹瑾兒並姑奶奶,二來也問問爹爹對瑾兒婚事的看法,到底要找個什麼人家的姑娘。
不過事有湊巧,黛玉跟着便被診出了喜脈。只是日子還淺,黛玉生的又有些單柔的樣子,太醫又囑咐要好生安胎,胤禛便不准她出府去了。
宮裏頭太后康熙知道了,自然是賞下不少的東西。便是原先懷着弘曆時候打發過來看顧着兩個嬤嬤,也再次被送進了雍王府。
便是德妃那裏,也只賞下了玩器補品等,倒是沒有上次的宮女了。
林府自然是去不成了,林如海便趁着休沐,帶了瑾兒和林姑奶奶來雍王府里看黛玉。
父女相見,自然都是歡喜的。林如海性子持重,自然知道王府後院不便久留,不過略囑咐了幾句話,便和胤禛去了前頭書房說話。留下了瑾兒和林姑奶奶在這裏。
瑾兒總覺得黛玉出嫁后,自己見着姐姐的時候都少了,更何況自從有了弘曆,姐姐心裏頭難免又多惦記着一個人了,雖說還是一般疼愛自己,可到底和以前只顧着自己時候不一樣了。如今姐姐又有了身孕,他一心想着要姐姐生個外甥女兒出來。
黛玉好笑地瞧着瑾兒,搖了搖頭:“才不到兩個月,哪裏就能說得准了?”
瑾兒今日穿了件兒月白的箭袖兒,外頭也沒罩着褂子,只在腰間束了一條銀色腰帶,衣服和腰帶上都用銀線綉了雲紋兒。襯着瑾兒越來越高挑的身材,靈動的眉眼,真是叫黛玉越看越滿意。
這個瑾兒,如今也有十四歲了,若是在前世,自然還是上學的年紀。可是在這裏,這個歲數成親的也大有人在的,偏偏在自己面前還是一副孩子樣兒。
瑾兒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又從荷葉樣的碧玉盤子裏頭抓了一隻果子,一上一下地拋着,伸着脖子看了一眼院子裏自己晃着兩條小短腿的弘曆,撇嘴道:“還是個外甥女兒好啊,跟姐姐一樣才好呢。”
一旁坐着的林姑奶奶瞪了他一眼,嗔道:“滿嘴胡說!自然還是小阿哥才穩妥。”
瑾兒指着弘曆說道:“姑奶奶,您瞧瞧那小子的皮勁兒,若是再來個小子,姐姐不得累壞了?”
黛玉聽到這裏,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笑道:“你以為自己小時候就老實了?也是一般的淘氣。”
又看着林姑奶奶說道:“您不知道,瑾兒小時候啊,看着是個乖巧的,其實那搗蛋的主意一點兒都不少的。”
林姑奶奶也笑道:“如今也是一樣。你看看,他坐在那裏可有個大家子公子的樣兒?”
瑾兒不以為然地“咳”了一聲,笑着說道:“橫豎又沒有外人,裝出那副一本正經的樣子來做什麼?”
黛玉指着他道:“行了,你別興頭了。待會兒爹爹若是看到你這幅樣子,又得跟你說道一番了。都是可以娶親的人了,還這麼著?”
瑾兒聽了“娶親”兩個字,臉上“騰”地一下,便紅了起來。他近來跟着林如海出去,總是被人問到可娶親了,可定下了哪家姑娘的話,更有幾個跟林如海交好的同年的家眷,沒事兒拉着他說笑打趣一番。瑾兒到底年紀還小,臉上下不來,因此只一聽見“娶親”二字便覺得頭疼。
趕緊站起身來,訕笑道:“我瞧瞧弘曆去,可不能老是叫奶娘抱着。”說著,逃也似的跑了。
黛玉瞧着有趣,掩着嘴笑了半天,才捂着胸口跟林奶奶說:“您看看,還是小孩子呢。”
林姑奶奶也是一臉笑容,喝了口茶才道:“你呀,總是當他孩子。我素日裏頭冷眼看着,倒是個心裏有數兒的。性子又好,既不會平白得罪人,又不會叫人欺負了去。聽說如今在學裏,功課也是拔尖兒的。”
黛玉欲站起身來,旁邊伺候着的丫頭子衿很有眼色,忙上前扶着——前些日子,黛玉從胤禛那裏找了個長隨,將秋雁嫁了過去。那人二十齣頭了,只是無父無母,因此便沒人替他張羅着娶親的事情,他也樂得自在。黛玉看他往日裏頭辦事利落,心也細,便跟胤禛商量着配了秋雁。兩個人原也見過,都還滿意。黛玉私下裏又跟秋雁說了,只要好生地辦差,將來前程是不愁的。
只是因此黛玉身邊兒的大丫頭少了一個,便將原來陪嫁的一個二等丫頭改了名字,提到了一等丫頭的位置,便是這個子衿了。
黛玉扶着子衿的手,站了起來。看院子裏瑾兒拿着兩個蘋果上下丟着玩兒,逗得弘曆在一邊兒不停地叫着:“舅舅,舅舅!”
弘曆學話很早,黛玉嫌“額娘”二字繞口,便教着他叫“媽媽”,誰知道弘曆學是學會了,只是偏生只學會了一個字。那日頭一次開口,倒叫胤禛誤會了,以為叫的是自己,頗為自得了一陣子。
其實弘曆跟瑾兒見面並不多,這個時候又急着要瑾兒手裏紅紅的果子,叫的快了,聽起來倒是跟“求求”差不多。
黛玉看着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笑鬧着,不由得也笑了。回頭對林姑奶奶說道:“瑾兒從小兒心就細,想的也多。依着我的意思,如今他年紀並不大,還是該以讀書為主的。況且到底是終身大事,我也怕他性子未定,將來若是夫妻兩個不能同心同德,倒是不美的。”
林姑奶奶也站起身來,笑着拍了拍黛玉的手臂,溫言道:“你這慮的也是,你父親也是這個意思。再者說,今年又是大選之年,這門當戶對的人家,歲數兒跟瑾兒差不多的,都得去選秀了。哪裏就能看的好了?倒還是等等也好。”
不說這裏黛玉為著瑾兒的終身思慮着,賈府那邊兒可是鬧翻了天了。原因么,又是出在了寶玉身上。
寶玉年紀漸大,時常往榮府外頭,跟薛蟠馮紫英等人聚在一起。先前賈政還不願意叫他出去,倒是賈母說了,馮紫英等人也是世家子弟,理應結交着些,不說對寶玉日後的前程有什麼好處,便單說寶玉如今快十八歲了,也當有些自己的朋友了。
有了賈母的話,寶玉倒是如魚得水。他本來從小養在內宅,身邊兒都是如寶釵三春姐妹一般的女孩兒,見的人實在有限。跟薛蟠出去的次數多了,才知道榮府外頭竟是有趣的緊。
一來二去的,寶玉也認識了不少京中的紈絝子弟。他本就生的極好,言談舉止又溫柔有禮,便難免有幾個存了那齷齪的心思。只是一來寶玉身邊兒有薛蟠這個呆霸王護着,二來寶玉對自己看不上眼的人從來不假辭色,久了大伙兒也就淡了。
只是合當有事,那一天薛蟠請客,不知道是誰起的意,竟將一個叫做蔣玉菡的唱小旦的戲子請了去。這個蔣玉菡藝名叫做“琪官兒”,自有長得鮮艷嫵媚,身段兒妖嬈,比一般的女孩子還要貌美。他嗓子又好,在京裏頭着實有些個名氣。
當然也有人打過他的主意,不過,蔣玉菡極是聰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卑賤,老早便靠上了九貝子胤禟。
胤禟身為皇子,又極擅經營,乃是有名的“九財神”。蔣玉菡跟了他,倒也得了不少好處。只是似蔣玉菡這樣的,胤禟見得多了,沒多時便丟開了手。
蔣玉菡自然也並不會對着一個皇子動了情,原就是抱着目的而去,如今既沒人敢欺負了自己,自己也得了些好處,那真是一舉兩得的。
因此,蔣玉菡雖然紅遍了京城,只是這樣的酒席是很少去應酬的。
也是那一日閑了,馮紫英又跟他說了不少好話,他想着左右無事,便跟着來了。
寶玉見了他,不免有些痴病發作——原來世間還有這樣的男子,竟是如此嬌柔嫵媚,溫和可人的。因此在酒席上便十分地殷勤,只又拿出了當年對秦鐘的架勢來照顧。
蔣玉菡於這一行中待得久了,自然看慣了男人對自己獻殷勤的,知道他們心中所求為何。今見寶玉也是如此,面兒上雖是溫柔地笑着,心裏卻着實不屑——說什麼銜玉而生的,也不過是個酒色之徒而已。
席間眾人頻頻勸酒,蔣玉菡推不過,略飲了幾杯,便借口更衣去外頭透了透氣。
寶玉見他起身時候虛晃了一下,那一番護花的心思又生了出來,當下也起身跟着。後邊兒馮紫英幾個看了,很是擠眉弄眼了一回。
寶玉追着蔣玉菡來到了後院兒,見他臉上紅紅的,倚着一株青樹,說不出的嫵媚動人。忙過去伸手扶了,問是怎麼了。
蔣玉菡雖是反感他無故動手動腳,倒也知道了這位家裏也是國公府邸,又有個姐姐在宮裏。因此便也順着寶玉說了幾句。
寶玉喜不自勝,覺得和蔣玉菡一見如故,便將先前得了的紅麝串珠兒給了蔣玉菡,又跟他要回禮。
蔣玉菡急着要回去,偏生身上沒帶什麼東西。寶玉一眼看見他身上扎着大紅的汗巾子,便定要了這個來。
兩個人攜手回了酒雅間,卻不知上三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已經盯了二人許久。
“九哥,那不是你……你捧着的那個戲子琪官兒么?”胤俄拍着胤禟的肩膀,頗有些同情。
胤禟眯着一雙桃花眼,極是俊美的臉上陰雲密佈,沉得能滴出水來。他雖然不在意琪官兒這麼個戲子,不過京裏頭誰不知道他是自己的人?竟然還真有人敢在老虎嘴裏頭搶肉吃?
胤禎自然也看到了,笑道:“說起來,那個人我倒是認得。你們肯定也聽說過,榮國府賈家,那個銜玉而生的公子。”
胤俄恍然大悟,拿着扇子敲了自己的頭:“怪不得呢,這麼大的人了,還掛着個項圈!想是底下墜着那塊兒玉呢。”
又伸着脖子瞧了瞧,笑道:“外頭人都說榮國府的二公子生得好,倒是真的。瞧瞧,養的跟個女孩兒似的。哎,說起來他還是老十四你府上那個叫賈什麼的侍妾的哥哥?”
“也是宮裏頭賈貴人的嫡親弟弟。”胤禎不屑道,“說來也怪,老賈家上一輩兒的人是那樣,賈赦賈政的,沒一個能看的。生下來的孩子倒都是外面兒好的。”
胤禟冷冷地“哼”了一聲:“不過是個草包罷了。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只可惜了那副皮囊。”
胤俄自是知道自己這個哥哥雖然好色些,但是心眼兒極小,手段也很是陰損的,外頭甚至有人偷偷地叫他毒蛇。如今寶玉得罪了他而不自知,只怕有一場好受的了。
看了看胤禎,胤俄笑道:“九哥,你可別太狠了。好歹也是老十四的親戚了。”
“啊呸!”胤禎忙道,“誰家親戚了?一個小妾的哥哥,還不是一個媽養的,哪裏就算是爺的親戚了?”
胤禟也不理二人,揮着扇子進了另一間雅間兒。
只是過了沒幾日,榮國府裏頭就來了位不速之客——九貝子的貼身太監崔廷克。
賈政原不知寶玉在外頭行事,聽了崔廷克的來意,只又氣又怕。氣的是寶玉不自重,竟和戲子結交;怕的是那戲子乃是九爺的人,誰不知道九爺的名號?寶玉勾着他的人不見了蹤影,他豈能放過了寶玉?當下一疊聲兒地便叫寶玉。
寶玉猶不知何事,因此崔廷克似笑非笑陰陽怪氣地問了蔣玉菡的下落,一下子便懵了。他還不蠢,知道此事被賈政知道了絕沒有自己的好果子吃,立時便矢口否認:“究竟連‘琪官’是誰都不知道,如何會勾着他了?”
賈政也猶豫了,看向崔廷克,不免有了狐疑之色。
崔廷克慢條斯理地扣着桌子:“公子也別急着否認,如今有證據——公子身上的大紅汗巾子卻是哪裏來的?”
聽了這話,寶玉三魂飛了兩個,七魄散了六個,下意識地便去摸腰間。
賈政見了如何看不出來?只氣得渾身顫抖,指着寶玉半晌說不出話來。
崔廷克見他面色大變,也不再說,只看着寶玉。
寶玉早就嚇呆了,此時只要自己脫了干係便好,哪裏還顧得上蔣玉菡?只哭着道:“他原是在城外頭買了塊兒地,叫做什麼紫檀堡。想來是奔着那邊兒去了。”
崔廷克這才滿意,朝着賈政一抱拳:“賈大人,打攪了。我這就帶人去那紫檀堡,若是尋不到琪官,少不得還要麻煩貴府公子一回。”
說著,帶人揚長而去。只苦了留下來的寶玉,結結實實地被賈政打了個半死。若不是賈母王夫人得信兒趕了來,只怕那一條命就真的交代了。
賈母王夫人心疼寶玉挨打,原是要好生地叫他將養着。只是沒兩日,外頭卻又有傳聞寶玉跟個戲子定情的,沸沸揚揚,都說的煞有介事,什麼後院相會,互贈汗巾之類的,說的彷彿親眼見到一般。
賈政從工部回府路上,好巧不巧地正聽到了,才明白過來為何今日在部里,一干同僚都對着自己指指點點的。
他素來自詡端方,再不想自己兒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一時氣沖腦海,一下子便暈厥了過去。
賈政這裏暈了倒是好辦,左不過跟着的人狠命地掐了掐人中,一會兒便醒了。真正好不了的卻是寶玉。
本來賈母就為寶玉的親事發愁,她遲疑了這兩年,也知道黛玉那裏是推不過面子,隨口敷衍的。若是自家去找,一時又找不到門當戶對的。如今又傳出了這樣的話來,寶玉的名聲算是毀了。先前還只是不喜歡讀書,不喜歡經濟仕途,對大家公子來說,這也不算什麼。畢竟不是寒門小戶,非要從科舉上出身。
賈母原還有信心為寶玉找個色色齊全的媳婦兒,如今呢?這樣的名聲,誰家好女兒會嫁進來?
不說京裏頭的官宦人家,只怕外官中的也不好求聘了。
更叫賈母着急的是史家,一聽到了消息立馬便接了史湘雲回去,只說姑娘大了,要學些規矩議親了。
賈母自然知道,這是史家告訴自己,不必再將史湘雲看做寶玉媳婦的候選人了。雖然氣史家如此,卻也知道,若是真叫史湘雲嫁了進來,那史家恐怕得叫人指着脊樑子說道了。
王夫人愁得每日裏抹眼淚,又罵勾引了寶玉的蔣玉菡,又罵跟着寶玉的人不盡心,有了這樣的事情也敢瞞着。更恨賈母,若是還叫寶玉在家裏頭,不出去結交那些個混人,哪裏有這樣的事情呢?
好容易等到了進宮請安的日子,便忙着進宮跟元春說了。元春聽了,只覺得眼中一黑,竟是氣得坐不穩了,慌得抱琴忙扶着,叫道:“貴人,貴人!”
元春心下有股子狠勁,定了定神,對王夫人說道:“這有什麼好說的?現有極合適的人在眼前,宜人怎麼忘了?”
王夫人眼前一亮:“莫非是說寶釵?”說著又躊躇了一下,“只是這兩年,你姨媽也提過此事,我都敷衍着。如今我冷眼瞅着,怕是你姨媽冷了心了呢。”
元春哼了一聲,冷笑道:“行了,她們若是真冷了心,還能叫寶丫頭留到現在?那丫頭都多大了?快二十了?反正也是嫁不出去了,又是個商女,能配了寶玉,才是她的福分。”
王夫人猶豫了一下,方道:“唉,這話可叫我怎麼說去呦。”又咬牙道,“都是老太太!若是早早地定下了寶丫頭,何至於今日如此!好好地寶丫頭在府裏頭住着,她偏要弄出個史湘雲來!這下好了,先前人家上趕着咱們,如今卻是要反過來了。說起來我便覺得臊得慌!”
元春皺了皺修得極是好看的眉毛,疑惑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宜人便沒問過寶玉?便是真有這樣的事情,京里也並不少見。如何單單寶玉被傳的這樣不堪?”
王夫人原本只氣恨寶玉一輩子名聲毀了,倒沒想到這一節,聽元春說了,才恍然:“真是我糊塗了,今兒回去就叫人去查。”
揮了揮手,元春頗有些無力,偏生自己家裏沒人爭光,這也就罷了,怎麼就出了這樣的事呢?若是宮裏頭其他人知道了,還不知如何擠兌自己呢。
“行了,宜人回去跟老太太商量着辦罷。”
王夫人回來後跟賈母說了元春的意思,賈母沉默了一會兒,也知道如今也只有定下寶釵了。嘆了口氣,叫王夫人去薛姨媽那裏問問,賈母便軟在了榻上,彷彿一下子老了十幾年。
王夫人想的挺好,指望着一說即成的。誰知道薛蟠每日裏頭都在外頭晃蕩,如何不知道寶玉的事情?早就添油加醋對薛姨媽說了,末了又道:“這回媽得聽我的啊,妹妹決不能給那個寶玉。”
寶釵從旁邊聽了,早就蒼白了臉。她在這裏蹉跎了這幾年,先時還是帶着上青雲的目的去跟寶玉交好,慢慢地也就心裏有了寶玉。往日裏看他對着女孩子們溫存小意,只當他是多情。誰知竟是如此不堪!
薛姨媽雖也恨寶玉不爭氣,只是如今寶釵這麼大了,真是不好再說人家了。可到底怎麼辦呢?
薛蟠見母親不應,嚷着:“若是說別人也就罷了,可這個琪官那是九爺身邊兒的人,他明明知道,還敢貼上去!你們沒見他那個樣子,恨不得將琪官揉眼裏去!咱們家就算是商人,比不過他們國公府,好歹也不稀罕這樣的姑爺!”
薛姨媽咬了咬牙,罷了,實在不行,將女兒嫁個小家門戶,反正自己手裏有錢,怎麼著也不至於叫女兒挨餓受凍!
又見寶釵白着一張臉,眼裏珠淚漣漣,薛姨媽心疼到了十分,只後悔先時錯了主意,忙摟着柔聲安慰女兒。
薛蟠見母親說通了,心裏高興,圍着寶釵說些個他日給她預備好嫁妝的話,逗得寶釵紅了臉破泣為笑。
這屋子裏頭熱鬧,卻不想氣壞了外頭的一個人——王夫人。她原是聽了屋子裏頭薛蟠大叫着什麼,站住了腳細聽,卻是說著寶玉的話。又聽薛蟠如此婚事,心裏大怒。捏緊了手裏的帕子,扭身走出了梨香院。只是心裏,卻暗暗地定下了一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