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因
一大清早,鎮子主街道兩旁的店鋪依次開門迎客,店前的青石板路被夥計打掃的乾乾淨淨,路面撒上清水,空氣里潮濕的氣息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靜謐的氣氛很快被人打破。
不過打破氣氛的並不是來來往往的客人,也不是忙忙碌碌的店家和夥計。
而是一群衣着破舊的乞丐。
綢緞鋪子的王掌柜雙手攏在袖子裏站在自家店前,冷聲呵斥店裏夥計:“櫃枱用雞毛撣子撣一遍,清水洗一遍,最後用乾淨的抹布擦一遍,說了多少遍你小子還給我偷懶!
不想幹了直說,人牙子那裏,一個壯小夥子還不到一兩銀子!買回來打死了官府都管不着!再不濟對面那群破破爛爛的乞丐都比你能幹!我兩饅頭能買回來一家三口!”
夥計唯唯諾諾應是,彎着腰擦拭櫃枱。
一轉身,就見隔壁成衣鋪子的劉掌柜笑眯眯的背着雙手站在鋪子門口,一開口就轉移了王掌柜的注意力:“老王啊,小夥計不懂事好好教就是了,你看看人元家米行的掌柜夥計,和乞丐叫花子說話兒,都有商有量的。
嘖嘖,論調、教人,還得是人元老弟。”
王掌柜立馬忘了教訓不長記性的自傢伙計,轉身站在鋪子門口,和隔壁劉掌柜老調重彈:“咱們啊,都沒人元老弟會做生意,這點兒呀我認了,腦子是爹媽給的,長成啥樣兒由不得人。
但元老弟這人吧啥都好,唯有一樣呢,就是太好強了不認命啊,這怎麼行呢?
這不,為了金疙瘩小錦繡,寧可把家底兒敗光,嘖嘖,你說這是何必呢?”
兩人話中的酸意讓擦櫃枱的夥計大感不適,搖搖頭端着水盆,若無其事的離兩人遠一點兒。
事實上,整條街每隔半月就發生一次這樣的對話。
私下裏這麼說的也不止一兩人。
比如這會兒,元家的管家元壽帶人抬着鍋灶煤炭路過,心裏就十分瞧不起這些背地裏嚼舌根的掌柜。
機靈的下人湊到管家跟前討好的說:“壽管家,您看這一溜兒的掌柜夥計看咱們的眼神,像不像被咱家九小姐扔出去的鬥雞?
看不順眼又干不過對手?氣的自個兒原地打轉!
喔喔喔!就差原地升天了!”
管家元壽輕哼一聲:“做好自己的事兒,其餘的老爺自有主意。”
話雖如此,語氣里一點兒訓誡的意思都沒有。
管家元壽心裏怎麼想這些看熱鬧的掌柜不要緊,重要的是,他一路從街頭走到街尾的元家米行鋪子,正常成年人一炷香的腳程,愣是走了將近小半個時辰。
究其原因,就是元壽一路上要和這些人一一打招呼,每次來這麼一趟,元壽覺得雖然口水都說幹了,但心裏暢快。
這些人私下怎麼說自家老爺和少爺的,元壽一清二楚。
但有什麼辦法呢?
自家老爺照樣是城關鎮生意做得最好的一位,其餘人拍馬難及。
元壽等人今天的目的,就是打破這條街道靜謐的源頭——乞丐。
元家自三年前起,每隔半月就在自家米行鋪子前施粥,粥水不稠,每人一碗,配一個二兩的黑面饅頭,好歹能飽腹。
三年來風雨無阻,吸引了周圍許多乞兒和窮苦人家的孩子。
不管街道兩旁的掌柜們怎麼想,反正這些衣着破破爛爛的人,對管家一行人十分敬重。
早早地自發排好隊,遠遠地和管家打招呼。
一路上好聽的話說個不停,聽的管家樂呵呵嘴咧到耳根子上。
“壽管家,錦繡少爺最近長身體了嗎?”
“壽管家,替我們全家向錦繡少爺磕頭問好啊!感謝元老爺和錦繡少爺的大恩大德!”
“是啊是啊,希望錦繡少爺長命百歲!身體健康!將來給元老爺生個大胖孫子!”
壽管家一一應了,臉上的表情比剛才一路走來的公式化生動多了。
朝人群做了個羅圈揖,壽管家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在下一定將諸位的祝福帶給我家老爺和少爺,現下多有不便,就不打擾了,各位還請自行排隊,在下就先行一步了!”
不遠處王掌柜看着壽管家這邊的熱鬧,對比自家鋪子門前的冷清,不屑的冷哼一聲:“月月往出送錢,花錢買來的感謝,也就元家一家子傻子能笑的出來!
還笑的這麼真情實感!”
劉掌柜也酸溜溜的應和:“現如今整個城關鎮誰人不知,元家的金疙瘩錦繡小兒,三歲還不會說話,整個人木獃獃的,分明就是個傻子!
偏他元大富不信邪,請大夫,做善事,求神拜佛,錢花出去不知凡幾。
家產這麼敗下去,也不知等金疙瘩長大,還有沒有金山銀山給他禍害。”
王掌柜更酸了,咬着牙說:“一個傻子,知道什麼是花錢嗎?給他金山銀山怕也是被人誆走的命!”
劉掌柜頗為認同的點頭:“人啊,還是要學會認命,元老弟就是太要強了啊!嘖嘖。”
這些人口中的元老弟,是城關鎮商人元大富。
簡單粗暴點來說,是城關鎮新晉首富元大富。
在外人眼裏,這位近三年的作風,簡直是人傻錢多的典範,很多人不明白這樣一個人,到底是走了什麼狗屎運,才成為城關鎮首富。
唯一能讓大家心氣兒平順的,就是元大富命不好。
具體怎麼個命不好,要從元大富命中無子的傳聞開始說起。關於這個話題,整條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茶樓里的說書先生,能不帶磕巴的一口氣兒說上半個時辰。
這不,米糧鋪子對面的茶樓今天又是高朋滿座,說書先生口若懸河的來了一段兒眾人耳熟能詳的故事,儘管在座的都能輕鬆背下說書先生的詞調,依然聽得津津有味。
壽管家背着手低調的走進茶樓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坐下,只見說書先生摺扇一合,正襟危坐,口中道:“元大富元老爺小時候啊,家境還算殷實,元家老娘給他買了個大他三歲的童養媳周蘭娘。
兩人自元大富十六歲圓房,到元大富二十二歲,元夫人二十五歲,都未生出一兒半女。
元夫人首先提出給元大富買兩房小妾,用以為元家開枝散葉。
次年,元大富二十三歲,元家弄瓦之喜,有了長女元春綉。
為此兩口子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誰知這口氣松的實在太早了,自從生下長女春綉后,元大富家竟一溜兒生下九個閨女,尤其八娘雪綉出生后,元大富年近三十,此後十二年,元家再無一兒半女出生。
直至四年前,元家終於有了九娘出綉。
自此,元家成了整個城關鎮家喻戶曉的人家。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消息了,老朽在此不做贅述。”
元老爺命中無子的傳聞,又一次給茶館裏說書先生的故事添加了厚實的素材,礙於元大富在城關鎮的地位,大家明面上不說,暗地裏用眼神交流了三大籮筐的八卦。
直至三年前,元宅終於傳來了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元老爺激動的笑聲傳遍了整條烏蘭巷,元家大擺三天流水席,來往客人,不論身份地位,只要向元家宅子方向道一聲恭喜,就能大魚大肉吃個肚兒圓。
至此,整個城關鎮的人都知道,元老爺家,終於有后了。
然而好景不長,元老爺激動的餘韻還未過去,臉上的紅光愈加有神時,元家下人間慢慢傳開了一個消息——錦繡少爺怕不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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