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這一仗,很慘
李泌正面的壕溝共有五道,其中有兩道是不到三尺深的淺溝,只有三道是真正的壕溝。
叛軍此時已經在第一道壕溝上,填起了一道可並排過去五匹馬大小的地方。這讓他們填第二道壕溝的時候,速度更快了。
羽箭不斷飛向叛軍,叛軍卻鐵了心的朝壕溝撲去。對叛軍這種飛螢撲火般的勇氣,李泌很是佩服。
安祿山到底是有些本事的,可以訓練出如此不怕死的士卒。
眼看着叛軍開填第二道壕溝,李嗣業打馬過來說道:“看來,今日我要親自殺一場了。”
李嗣業手下有五千神策軍,還有精心挑選的八千弓弩兵。他心裏早就痒痒的不行了,看到壕溝已經擋不住叛軍了,就拿起陌刀,準備大殺一場。
李嗣業手裏的五千神策軍,還有一千多人的親衛隊,是李泌手裏僅有的可上戰場拼殺的軍隊。
李瑁曾想把手裏的兩千禁軍交給他,李泌沒要,只讓他們把守各處城門。禁軍多年守衛皇城,本來就是看門的,打仗還真的不行。
看到李嗣業躍躍欲試的樣子,李泌下令道:“神策軍出戰,務必將叛軍趕出壕溝陣。”
李嗣業抱拳說道:“小先生,看我的吧!”
李嗣業打馬沖了出去,在他身後,數千騎兵也跟着他朝叛軍殺去……
李嗣業在第二道壕溝的西面,與叛軍殺在了一起。
第二道壕溝只填了很窄的一段,過來的叛軍不多,有騎兵,也有把馬填了壕溝改做步卒的叛軍。
李嗣業一把陌刀在手,迎面沖向一名叛軍騎兵,就在兩人快要接觸的時候,李嗣業大吼一聲,陌刀劈出,只見一片血花飛灑,那名叛軍騎兵已是人馬俱碎。
看到這一幕,不僅僅是叛軍傻了,就是李泌也看傻了。
有那麼一瞬間,僅僅是一瞬間,戰場上如同靜止了一般。
可接着,叛軍就開始圍攻李嗣業。李嗣業騎的那匹馬被敵兵一刀砍在馬腿上,那匹戰馬嘶鳴着,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
李嗣業乾脆跳下戰馬,步行與叛軍殺在一處。
李泌看的清楚,李嗣業的神策軍,還有叛軍的穿着竟然是一樣的。只是,吸取潼關失守的教訓,李泌命神策軍的士卒,每人都在脖子那裏扎了一塊紅色的麻布。
這點區別,白天很顯眼,到了夜間,不走近了是看不清楚的。
李泌心裏其實很難受,難受的一批。叛軍先前也是唐軍,此時卻在和唐軍拚死廝殺,有點自相殘殺的意思。
李泌想了想,讓他這般難受的根源是在玄宗身上。於是,李泌便在心裏想着,以後見到那位老皇帝,一定要把今日的所見所想都跟他說一遍。
而且,李泌還要告訴他,安祿山造反,他自己只有三分反心。另外的三分,是他手下那些狗頭軍師給的。
而另外四分,則是玄宗和楊家人給他的。
李嗣業依然在苦戰。他雖是厲害,可叛軍都是不要命的主,這仗打的就很難看了。李嗣業左砍右劈,面前就是一片片血水潑灑。
眾人看的他已是成了一個血人,心裏都是驚恐萬分。李嗣業的手下看的自家將軍如此兇猛,他們也都是拚死搏殺。
就這樣,李嗣業帶着五千神策軍,一步一步地將叛軍平推出壕溝陣。
也幸虧那些弓弩兵接連放箭,將叛軍攔腰截住。不然,叛軍瘋了一樣的撲來,李嗣業他們就要拼個精光。
大地已是黑紅色,夕陽餘暉,照着這片鮮血淋淋、屍橫遍地的戰場。
這一仗很慘,不管是長安守軍,還是叛軍,都很慘!
李泌心裏再次震動。先前沒打過仗,也沒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一時間,他已是有點綳不住了。
好在雙方都已經鳴金收兵,這一天總算是過去了。
真的過去了嗎?李泌把薛景仙叫到身邊,對他說道:“薛景仙,還記得我是怎麼教你的嗎?”
薛景仙道:“敵駐我擾,敵疲我打。”
“去吧,該你上場了。”
於是,薛景仙一臉壞笑的走了。
夜幕降臨,薛景仙帶着八百陳倉郡兵,和從神策軍里挑選出來的一些士卒悄悄地潛行進夜色中。
這一夜,長安城頭燈火通明,叛軍營地也是篝火相連。李泌站在城牆上,看着遠處那些篝火,心說不愧是十萬人馬,只木柴的消耗,你等就堅持不了幾天。
李泌想的沒錯,叛軍打一天仗,只有晚上可以吃點熱乎的東西。可李泌在他們沒來之前,就讓人把周圍的樹砍得差不多了。
不但是樹,就是青草這周圍也不多見了。製作“木矛”需要木頭,長安百姓也每日出城割取青飼給長安守軍充作戰馬飼料。
此時,這裏已經沒有多少樹木和青草供給叛軍使用了。不過,叛軍來這裏的時候,攜帶了大量的豆子供給戰馬食用。要不然,他們的戰馬就沒有什麼可吃的了。
戰馬可以吃豆子,士卒雖然每人都帶了幾日的糧食,可沒有火,他們只能像戰馬一樣生嚼。
夜更深了,李泌看到叛軍營地的篝火已是熄滅了不少。那些還在冒着火苗的,周圍則有士卒走動的身影。
李泌猜着這些身影是值守的士卒的,心說薛景仙該上場表演一番了。不過,這裏離那裏太遠,薛景仙是怎麼表演的李泌聽不到。
不過,李泌卻可以看到。叛軍的營地里,突然人影晃動的厲害,似乎是有很多人在跑來跑去的。
李泌知道這是薛景仙帶人在騷擾叛軍,就笑着說道:“楊綰,薛景仙從神策軍里選了一些士卒,你知道他要這些士卒做什麼嗎?”
自打薛景仙帶着八百郡兵來到長安,楊綰就對他很是好奇。兩人經常沒事的時候就聊天,所以,楊綰已經猜到薛景仙要那些士卒做什麼用了。
“小先生,薛景仙從神策軍里跳的那些士卒都是胡人,有奚人,契丹人,突厥人,甚至還有吐蕃人。叛軍里有很多是胡人,我猜着吧,薛縣令是想來一出四面楚歌。”
李泌笑了笑,說道:“四面楚歌嘛,還早了些。你猜的不全對,你再猜。”
此時再看叛軍營地那邊,似乎是更亂了,很多人騎馬舉着火把飛奔,而城牆上的人,隱隱約約的聽到叛軍營地那邊在鳴鑼------
楊綰看着那邊說道:“怎麼跟唱戲一般熱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