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幽幽古殿（6）

高惜兒看到了他眼中的沉痛之色，他對原主情深至濃，可惜的是註定各為其主。她的聲音有些空靈飄渺，不像是人間的聲音。“皇上，你不該趁人之危，趁虛而入。你明明知道此刻淵哥哥正與宋國皇帝相鬥，正逢宋國內亂之際，你卻趁機攻打。”

“不該？”歐陽玉的笑聲中充滿了諷刺，“惜兒，你告訴朕，他解決了宋國小皇帝之後，下一個目標是誰？我們現在是唇亡齒寒啊，難道要朕坐以待斃，拱手稱臣嗎？”

高惜兒嘆了口氣，“或許你的決定並沒有錯，可是我是不會容許任何人傷害到淵哥哥的。他自然不懼兩面開戰，我卻要讓他無後顧自憂。我的力量，你剛才已經見識過了。你自行退走，還是要我重創你衛國軍隊，你自己選擇吧。”

歐陽玉唇邊浮現一抹苦笑，“如果今日落敗的是朕，而現勝勢的是他，你也會這樣勸他嗎？”

“我......”高惜兒猶豫了一會之後，“我不會勸他，因為我要助他奪得這天下，成為天下之主。所以，我不會幫助別人，來對付他。”也許原主對他們二人，還會左右為難，難以抉擇。畢竟承受這深情的人，是原主，不是她。

但是她的話，雖然有些不忍，不過人心終偏的。哪怕慕容淵不是她的攻略目標，不是她要完成的任務，她也想與他為敵。最多就是兩不相幫，這就是極限了。

聽到她如此斬釘截鐵的話，歐陽玉閉上了眼睛，不想讓人看到他眼中的脆弱。等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剛才的掙扎、猶豫、傷痛，已經全數消散。他的眼神變得堅定了起來，“惜兒，我是衛國的皇，朕不能退，也不可以退。”

高惜兒眼中閃過不忍之色，然後也一樣變成堅定。“既然如此，我只能，對不起你了。衛國的將士聽着，不想死的，立刻自行轍退。否則，待一會，休怪本聖女無情。”剛剛經歷過那場風沙暴的士兵，回頭看了看傷亡的幾個人，不由躊躇了起來。

聖女的力量，根本是非人的力量，他們如何能抵擋得了。可是，皇上不肯退，他們也不敢冒然轍退啊。要知道，在衛國當逃兵，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高惜兒並不想傷人，可是為了震懾到他們，她也只能動手了。她長袖輕輕一揮，衛國的旗幟便倒了下來。旗幟倒在地上，發出重響，驚得周圍士兵立刻往另一邊退了好幾步。下一刻，更震驚的事情發生了，那根旗幟在落地的瞬間碎成了片。

那些旗幟的碎片被風一吹，就化成了灰。

這一幕，讓眾人震驚不已，目瞪口呆。讓旗幟倒下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可是讓旗幟化成碎片，飛灰。就讓人震驚了，而且她剛才只是隨意揮了下袖子。她根本什麼沒做其他，就有如此威力了。眾人面面相覷，有一個將軍上前一步悄悄在歐陽玉耳邊說話。

“皇上，我們不是她的對手，沒必要做這無謂之爭。不如先前退走，再作打算。”

歐陽玉剛才都看到了，自然知道如今的惜兒，早不是那個沒有武功卻聰明狡黠的女子了。她如今在古殿獲得了聖女之力，揮手間可讓人灰飛煙滅。她只是輕輕揮下袖子，就讓旗幟化成了飛灰。也可以再揮一一下袖子，讓他的士兵化成飛灰。

她這是在警告他，不要負隅頑抗，那是沒有用的。歐陽玉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身為一國之君，並不怕死。可是，這滿營的將士呢，如果因他的抗拒，而害得他們死在這裏。對於衛國來說，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再加上，衛國一但無君，必定亂成一團。

恐怕到時候，慕容淵可以不花費什麼力氣，就能成功收服了衛國。如今的形勢，不容他拒絕，他只能答應。歐陽玉點頭，那個將軍立刻領命，壯着膽子上前。“聖女，我們皇上說了，他答應轍退。”

高惜兒也不再運用力量，而是停止了手上的動作。“這樣最好不過了。”她轉身就要離開，卻被歐陽玉喊住了腳步。

“這一戰，遲早還是要來的。”歐陽玉說這話時，語氣非常平靜。“不過是退遲了一些日子而已，除非慕容淵停止了統一天下的腳步。否則，他日，我們這一戰遲早還是要來的。不過，他有你這個聖女在側，定是穩贏不輸了。”聽出他聲音里的諷刺，高惜兒沉默了下來。

好一會，她才抬頭道：“你如果此時轍退，到時候，淵哥哥與衛國交戰，我不會插走。一切勝負輸贏，就憑天意和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歐陽玉再次肯定了一次，“你說話當真，只要我此次轍退，下次如果慕容淵對付衛國，你不會插手？”要知道，如果她不插手，那他們衛國就有機會了。畢竟，慕容淵再厲害，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他兵法再如神，也不是不能打敗的。

高惜兒點頭，“我說過的話，自然算數，日後你們之戰，我絕不插手。”因為她知道，淵哥哥不會輸的，歐陽玉註定會輸的。

歐陽玉有了她的保證，終於命令下去，下令轍軍。他最後看向她的目光中，已經沒有了傾慕與眷戀。“從此以後，我們便是敵人了。”她堅決站在宋國，慕容淵那一邊，那就只能是他與衛國的敵人了。他並不恨她，也沒生她的氣，只是心裏對她的感情已經淡漠了些許。

或許下次再見時，他對她的感情，已經煙消雲散了。他最後看了一眼天空，然後揮動馬鞭，與衛國將士一起轍軍了。

高惜兒看他們全體拔營離開以後，心裏鬆了口氣，正當她要轉身離開時，忽見一人站在身後。來人銀衣鎧甲，金冠束髮，英姿勃發。正是慕容淵，不同於尋常時的白衣，白衣溫潤如玉。而這一身銀甲，為他增添了幾分英氣與銳氣。

淵哥哥他，都看到了。高惜兒飛身而去，輕輕落在他的面前。她以為他會問，為什麼要這麼做？是擔心他贏不了歐陽玉嗎？她甚至在心裏開始思量着，如何回答他。可是他下一刻問出口的話，卻讓她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因為，他說的是，“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以及聖女的力量呢。果然是，得聖女者，得天下。”他，他居然還在笑，還在誇獎她？高惜兒有些茫然不解了，她有些愣愣地看着他。慕容淵發現她發愣，不由輕笑出聲，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怎麼了，剛才還威風凜凜的聖女大人，現在變成一個小傻瓜了。還是，才幾個時辰不見，你就不認識淵哥哥了。”他含笑的眸子裏，皆是溫柔，就像一壇陳釀的美酒，醉人心扉。

高惜兒終於回過神來了，她看到對方向她張開了雙臂，她歡笑着撲入他的懷裏。她緊緊抱住他的腰，十指相扣，她抱着他時總喜歡十指相扣。彷彿是抱得不夠緊，他就會隨風散去一樣。她害怕他消失，因此，她把臉埋入他的懷裏。

那樣熟悉的溫暖，不禁讓她在心裏感嘆着。“她這一輩子想要的，也許就是這樣溫暖的胸膛。她不想離開，也不願離開。”

空蕩蕩的大營，人去營空，只剩下一對譬人緊緊相擁着。

衛國的突然轍軍，讓慕容誠那裏，更加一敗塗地。最後，短短一個月的時光，宋國都城已在慕容淵與高惜兒腳下了。他們攻進去的那一日，慕容誠帶着親信，在心腹侍衛的保護下倉惶轍離。他居然把后妃什麼的，全都扔下了。

他在青城城主的護衛下，慌亂而逃。

他之前還派了不少平日裏與慕容淵交好的忠臣良臣，逼着他們前往前線，去說服慕容淵退兵。本來那些忠臣、良臣的有些還挺迂腐。本來他們是願意前往，去說服雲陵王的。可是那個慕容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害怕那些臣子一去不復返，投靠了雲陵王。

他居然自作聰明地派人挾制了那些大臣的家人，作為威脅。這讓那些忠臣們怒不可遏，有人出聲抗議了幾句，那些侍衛居然殺雞儆猴，殺掉了其中一個大臣的夫人。這一殺，徹底讓那些大臣們寒了心。他們裝作願意前往，實則一到慕容淵營帳，他們就倒戈相向了。

這樣殘暴的君王，不值得他們效忠。可是他們也擔心在慕容誠手上的那些親人們，於是由高惜兒出面。她以聖女之名保證，會安全把人救出來。聖女的神力，他們也聽說過，於是他們安心地投靠了慕容淵這一邊。何況，雲陵王殿下向來仁慈愛民，頗得民心與軍心。

他也是皇族，他的父親也曾是宋國皇帝，因此他來繼位也算名正言順。於是乎，慕容誠更加牆倒眾人推，失盡了一切人心。

當雲陵王慕容淵的軍隊來到都城門口前時，那些守城的將士們，主動打開了城門。他們熱烈歡迎，歡迎雲陵王殿下與聖女大人到來。因此，也讓慕容淵手下少了很多宋國將士的性命。他只是想把那個昏軍拉下帝位，並不想傷害自國將士們。

一邊受到將士與百姓夾道歡迎，一邊愴惶逃跑，形勢何等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