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博弈。
當馮天愛孤身一人先行回宗之後,左君財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這種裝傷的行為,屬於一種急智行為,左君財也只是不想成為眾矢之的后的死馬當活馬醫。雖然是潦草了一些,但即便被識破了,其實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過錯。
好在,馮天愛接受了左君財的理由,當然,左君財其實心裏明白,他真正騙過馮天愛的可能性十不足一。
不過左君財真正的目的,不是騙馮天愛,而是騙在場的多數人,從那些人面目上表情的微弱變化,他的目的無疑是達到了的。
張純如一臉擔心的將左君財單獨提溜到一角,美其名曰為他療傷調養,隨後便以術法隔絕天地,原形畢露的她立刻惡狠狠的看着左君財,如同一匹惡狼狩獵住了一隻羊羔卻並未着急下口,而是要在心理上獲得某種樂趣一般。
左君財縮在一角,顫顫巍巍道:“睡神,你正常點,我怕。”
“現在知道怕了!”
張純如獰笑一聲,破口罵道:“早幹什麼去了?!你這死小子,個兒不大,膽兒不小!門主眼下耍花招,你要自己活膩歪了也便罷了,居然還敢拉本師叔下水,你想沒想過,若本師叔不順水推舟,你的下場可就很不好說了!”
左君財弱弱道:“既然我敢拉您下水,那怎麼說也有幾分把握的嘛。”
“把握?”
張純如嗤笑一聲,“你就這麼自信,覺得吃定別人了?”
左君財一本正經道:“那不是別人,是睡神您啊,您想想,所謂的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您在我這兒吃也吃了,住也住了,總不至於這麼一點兒薄面都不賣我要翻臉不認人吧?”
看着左君財那番篤定的模樣,張純如更是咬牙切齒氣不打一出來,偏偏她的實力強過左君財太多,不能光明正大的跟他打一場出出氣,於是便上去狠狠的踹他一腳,恨鐵不成鋼道:
“左君財,你才多少歲啊?跟我玩弄人心也就罷了,我是一心只在酒、劍二字上,沒有多餘心思考慮其他,可這次的對象是誰?本門的門主,青丹門的第一強者,把青丹門上上下下數以千計的人攥弄得死死的的人,你覺得就憑你那點伎倆,門主能看不穿?”
左君財趕忙上去給張純如一陣捏肩捶背,讓她老人家消消氣,一邊說道:“門主大人自然火眼晶晶,洞察秋毫,可看破不說破,朋友有得做嘛,門主大人沒有點破此事,說明弟子此番並不算是太過火不是?”
張純如長嘆一口氣,扶額道:“你說你平時挺機靈的一人,怎麼關鍵時候就不靈光了呢!門主單獨點名讓你隨行,這等機緣,青丹門上上下下成百上千的弟子,便是燒香也求不來的!你倒好,自作聰明地一把推了出去!”
左君財心中一暖,卻沒有細說自己的顧慮盤算,只是笑言自己的飯菜沒白做,地兒也沒白給睡神睡,引得張純如又是一陣連連白眼。
機緣不機緣的,其實也是兩說,左君財自己心中跟明鏡兒一樣的。
其實他也想跟上馮天愛一起走,主要還是想知道馮天愛口中所謂的去鐵甲宗散心,是怎麼個散心法,又有什麼收穫。
只是比起那數十道`關切`的目光來說,這點兒好奇心,也就不那麼顯得誘人了。
……
無所謂有多少人看出了左君財的演戲套路,不過做戲就要做全套,回程路上,左君財一直就保持着個病怏怏的樣子,一天比一天稍微好上一丟丟,到他們回到青丹門的時候,整個人看上去就好了個七七八八了。
雲上分別,各回各家,張純如載着左君財、趙芝往青丹峰而去。
直到此刻,左君財才敢分出一些心神清點自己的收穫,嘴角也不由自主的蕩漾出一絲由衷的笑意。
這份笑意看上去多少有一些詭異,引得雲上的另外兩人連連投來疑惑的目光。
這都沒有外人了,怎麼這廝愈發不太正常了呢?是腦子真的壞掉了?還是演戲演上癮了?
一行三人回到青丹峰,趙芝徑直上了主峰,張純如和左君財則往左君財的住所去了。
尚未到家,兩人便接連駐足,左君財呆愣愣的看着前面,問張純如道:“睡神,這是什麼意思?”
張純如聳了聳肩,“我也沒有讀心術,不過我可正告你,這次我是幫不了你了,好自為之吧。”
說著,張純如拍了拍左君財的肩膀,投以鼓勵的神色后,便再次邁開腿,不久后沖前方那人點了點頭,小荷則是微微施了個萬福,她的身份,是馮天愛的貼身侍女,按理說屬於一人之下的存在,對上青丹門任何一個長老,她都可以視若無睹,但對於某些值得她尊重的人,小荷並不介意降低一些身段。而張純如,就是讓小荷心生敬意的那一小撮長老。
兩人錯開之後,左君財也挪步而來,畢竟之前有共建青丹門大棚工程的交情,說起來要生不生要熟不熟的,左君財試探問道:“小荷姑娘,是門主大人讓您來的?”
後者笑着點點頭,她是門主大人的貼身侍女,沒有門主的旨意,怎會隨意離開青丹門的主峰。
左君財頓時一張臉耷拉了下來,看來門主也不是一個多大度的人啊,還搞出秋後算賬這一套了。
隨後他便喟嘆一聲,無奈道:“那我們走吧,可別讓門主大人久等才是。”
小荷笑臉一凝,疑惑道:“去哪啊?為什麼會讓門主久等?”
左君財聞言也是一愣,問道:“不是門主讓你來帶我去見她嗎?”
“什麼跟什麼呀!”
小荷恍然大悟,擺手道:“門主日理萬機,哪能隨時隨地跟你閑聊,她這次讓我過來,是為了讓我在你這兒小住一段時間。”
“在我這兒小住?”
左君財有些錯愕。
看似往家中走去的張純如也腳步慢了下來,兩隻耳朵高高豎起。
“是呀!”
小荷肯定道,“門主說了,讓我來跟你多學學如何做人。”
左君財:“……”
張純如:“……”
左君財無奈攤開雙手,苦笑一聲:“我說小荷姑娘,您看我是那種會做人的人嘛?您吃過的飯比我見過的米都多的人,我能有什麼是您能學的東西?”
小荷摸着下巴思考一陣,點頭道:“說得倒是不無道理,只是門主有令,我也不敢不從啊,要不你去給門主說道說道?”
左君財苦笑一聲:“那您還是在我這兒住下得了。”
他之前才演了馮天愛一波,這個時候哪兒敢再去觸她霉頭。
不能那般不識趣地去試探一門之主的底線不是?
小荷這才重新露出笑意來,說道:“放心,我也不是一頓要吃三五十斤的大漢,小住一段時間而已,吃不窮你的。”
左君財擺擺手:“姑娘別覺得青丹峰招待不周就好。”
……
青丹峰主峰後院。
身材高挑的馮天愛一襲素凈白裙,赤着一雙玉足靜立在窗前,雙目寧靜悠遠,意態淡雅平和,如同天外遺落人間的一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
可就是這樣一個彷彿超然世外與世無爭的女子,心裏卻已經將青丹門接下來數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命途擘畫在了心間,其間的宏偉壯闊,也只在她這個當事人心頭展現。
“門主。”
一個面上覆有黑紗的曼妙女子忽然出現在院落之中,聲音乾淨清脆。
馮天愛微不可查的點點頭,“雲霄國可有動靜?”
“未有異樣。”
“消息都放出去了?”
“請門主放心,都已照門主的意思一一辦好。”
“很好,你辦事,比小荷更讓人放心,近些日子,多安插人手盯着雲霄國,靜的時間差不多了,總該有些動靜了。”
黑衣女子心頭微顫,門主對她工作的肯定,卻以小荷為對比,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
北丐洲的天,愈發的陰雲密佈起來。
先有鐵甲宗的小宗師級別煉器師橫空出世,短短不過十來年後,聲名一直不溫不火的青丹門也傳出一則大消息——青丹門原來一直都是一個低調務實的韜光養晦者,早在多年前就已經富可敵洲,只是一直沒有顯山露水而已,不過在財力溫養出的實力之下,青丹門也已經有向外擴張的意圖了。
這兩件事情,當之無愧的成為了眼下北丐洲最受關注的事件。無論是各個宗門,亦或是閑散修士,都在以此為飯後談資。
當然,與閑散修士的風輕雲淡不同,北丐洲的其他宗門在討論這兩件事的時候,心裏多少有些七上八下。
先有雲霄國風波,後有霞光城戰事,這些似乎都在佐證鐵甲宗和青丹門在硬實力上確實有超出其餘宗門一籌。
安穩了數千年的北丐洲,貌似又到了重新洗牌的時刻了。
無論那家宗門的人,其實都很有些如坐針氈。
各個宗門在外安插的眼線也都全力在運轉,確保各自能拿到第一手且最貼切真相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