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06 楚哥哥他不在。
宋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后，還是保持着之前那個雷打不動的趴桌子上睡的姿勢。
同桌拿筆戳了戳她的手臂。
宋玖把手縮回來，挪了幾寸接着睡。
同桌不灰心，繼續戳。
宋玖繼續挪。
“不是吧，你到底經歷了什麼？”時珍珍看着她的眼神中都帶着那種經歷生死的滄桑感，“孫蒔雨把你怎麼樣了，她對你做了什麼！為什麼你看起來這麼的，生無可戀。”
宋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還好吧，我不還是這麼好看，溫柔可人。”
“嗯，正常了。”還是這麼自戀。
“我本來就好看呀。”
“你、你別這麼含情脈脈地看着我。”同桌別過頭去寫作業，“珍珍受不鳥了。”
看着同桌，宋玖突然間有些羨慕，與主角沒有交集也有好處，沒有煩惱。
宋玖的位置在第一組靠窗，角落裏睡覺不容易被發現。
於是她就這樣迷迷糊糊睡了一整天。
等到下午一放學，宋玖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準備清醒一下，開始實施計劃。
孫蒔雨交給她的任務是幫忙要到畢楚的微信號。
宋玖當時的第一反應是“為什麼您不自己去”、“擁有無數傳奇的大佬居然連另一個大佬的微信號都沒有”和“您看我去可能要得到嗎”。
還好她愣是憋着沒有說出來。
宋玖有一瞬間的茫然，不明白是什麼讓孫蒔雨連去要個微信的勇氣都沒有。
有那麼……可怕嗎？
好像確實，是的。
宋玖在腦子裏仔細回想了一下關於畢楚的“事迹”。
在這本書的世界裏，一中人人皆知，大佬畢楚乖戾囂張，高貴冷艷。抽煙喝酒打架樣樣不落，成績還差，曾經因為打群架差點把互毆對象變成植物人還被勒令退學。
也因此，他休學了一年，和女主蘇琦輪到一個年級。
孫蒔雨不給宋玖猶豫和拒絕的機會，直接對她撂下狠話：“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下周一后你要是沒能完成任務的話，就準備從這個學校消失吧。”
宋玖：“……”講素質講文明，世界和平，不好嗎？！
她沒有任何反駁的機會，眼瞼往下垂，只能忍着哽咽低低回應：“……嗯。”
聲音微不可聞。
其實她也很想反抗的，想一甩袖子張揚又大膽的說：“老子不幹了！”
可奈何在這個世界裏孫蒔雨的危險程度太高。
可能只要一個不小心，小透明就會無緣無故地消失掉。
宋玖反覆思考了下孫蒔雨讓她這樣做的原因。無非就是想把她當槍使。
畢楚最反感死纏爛打的女生，如果孫蒔雨自己主動去要的話，反而還會拉低她在畢楚心目中那本就不高的好感值。
不就是要個微信嗎！有什麼！好怕的！
晚自習課間的時候，宋玖手裏捏着個小本子就往五班的教室走。
她敲了敲玻璃窗，問坐在窗邊的一個同學：“同學你好，請、請問你們班畢楚在嗎？”
有點害羞，她的聲音很小。
與此形成對比的是，五班的教室里熱鬧哄哄的，一點都沒有晚自習課間的樣子。
燥熱聲浪往外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錯進了哪個小型清吧。
五班教室在樓道的位置偏，距離辦公室遠，他們鬧成這樣，估計老師也聽不見。
後面幾排女生熱鬧地圍在一起乾脆打起橋牌來了。
“三帶一。”
“不要。”
“過過過。”
“王炸！”
“哈哈哈哈哈哈哈！”
恰好被她問到的這位靠窗同學是個脾氣躁的，直接就拿起拖鞋往桌上拍，怒吼：“誰他媽偷我作業本去抄了！”
“你拍到我桌子啦！”
“就拍就拍，怎麼了？”
“你再拍一個試試！”
……
哦，原來還是因為作業本而起的爭執。
原來還是會寫作業的啊。
宋玖心中暗自感慨，不愧是風雲人物所在的班級，所到之處，熱鬧非凡。
不過她粗略掃視一圈，好像也沒見到那位大佬驚為天人的臉龐。
沒辦法，只得繼續問：“同學，你們班畢楚在嗎？”
“我再問一遍！誰他媽偷我作業本了！”
靠窗同學對於作業本失竊案十分執着，扯着嗓子氣壯山河地又嚎了一遍。
空氣熱鬧，沒人回答。
宋玖被嚇到了。
她默默吞咽了下口水。
果然是個小透明，他們不僅看不見她還聽不見她說話。
在“算了吧估計也問不出什麼結果”和“怎麼能半途而廢呢絕不向孫蒔雨惡勢力低頭”這兩個想法之間一番天人交戰之後，終於，她艱難地選擇後者。
宋玖糾結了一番，咬着牙繼續敲窗子。
手指微微彎曲着，指節都快磕出紅印子來了。
宋玖直接拉動窗子。出乎意料的是沒鎖，居然直接被打開了。
裏面的聲音更大了點。
“誰他媽……”
“靠，好像有人來了？”同桌用胳膊肘戳了下靠窗男生，看了眼宋玖，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笑，“來找你的？嘖，看不出啊，魅力還挺大。”
靠窗男生的作業本失竊之問被活生生中止，餘光注意到站在窗邊的宋玖，火氣壓下了點。
“那個，你們班畢楚在嗎？”
估計是聲嘶力竭吼得有點上火，他邊扯着T恤衣領給自己扇風邊皺着眉頭問：“什麼？你說什麼？”
“我說，畢楚在嗎？”宋玖提高了音量。
想着自己是個小透明，他們聽不見她說話也是情理之中，可以原諒。
路忱腦袋一側，靠近了點問：“你說什麼？”
宋玖：“……”
宋玖要哭了。
他、他是聾了嗎？
怎麼就聽不見她說話呢？
一隻手直接就掠過他眼前，五指纖細，膚色白皙，指甲瑩潤光滑，泛着健康的淺粉色光澤。
宋玖鎖定目標很快撈過他桌上的草稿紙和筆。
飛快地在上面寫了一行字。
再舉起給他看。
略顯青澀稚嫩的潦草筆跡在那張鋪了一半狂野潦草的字體之中還挺顯眼——【我來找畢楚。】
簡簡單單五個字，末了還不忘加上一個小句號。
一眼掃過去，視線停在“畢楚”這兩個字眼上時，路忱額角一抽，重新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他按了按眉心，反覆確定最後那兩個字不是“路忱”而是“畢楚”之後，他嘆了口氣：“哦，楚哥哥他不在。”
“那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路忱搖頭，語氣似惋惜似悲哀：“不知道。”
“好吧，那我明天上午的課間再來找一下。”
“……嗯。”
“謝謝你了。”
宋玖看了眼手錶，時間也差不多了，轉身就往樓道走。
“喂，提醒你一句，他白天也不在的。”路忱補充道，“他基本不上課的！”
宋玖的腳步頓了頓，步伐忽然間就變得很沉重。
基本……不！上！課！
雖然早有預料，但也還是忍不住感慨一句，大佬真是太有個性了！
宋玖覺得好絕望啊，前路坎坷，孫蒔雨給了她一個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與此同時，路忱的同桌轉動着手中的筆，眉梢揚了揚，“誒，畢老大那強大的無處安放的魅力啊，今天都第幾個來找他的，第十個了吧。”
“說不準，晚自習還沒結束呢，說不定下節課間還有。”
路忱收回了眼，語氣有點憂傷：“又一個迷失於漫長愛情道路上無法自拔的姑娘。”
“你說她們怎麼就不來找我呢？我這窗子都快被敲破了，為了方便，還不上鎖。”路忱不甘心，眼神哀怨，“你說說，楚哥哥那兒競爭壓力該有多大，我這兒多好，競爭壓力小，我脾氣還好。最最最關鍵的是，我長得也還帥啊！那些小姑娘們怎麼就一個個的！都不開竅呢？”
同桌忍住沒笑出聲，繼續看手裏新一期的漫畫書。
路忱從抽屜里掏出了小鏡子，邊感慨邊照着鏡子捋頭髮。
“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你那書就有那麼好看嗎？”
“好看。”
路忱放下手中鏡子，眯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那你說說看，是我好看還是漫畫書好看？”
同桌飛快地看過他一眼，內心掙扎了幾秒鐘，還是說：“嗯……你好看吧。”
前面的一位同學忍不住回過頭補了一句：“周妄，你那漫畫書看完之後還是不要借給我了。”
周妄疑惑：“為什麼？”
“你的漫畫書該是有多醜啊……我不想看了。”
路忱：“……？？？”
***
回去之後的宋玖心情有點低落。
時珍珍推了她一下：“你怎麼了呀？不就是差點憋壞了着急去上廁所？怎麼看起來……”
宋玖打斷她的話，“你覺得我說話的聲音小嗎？”
“……”
“小嗎？說實話。”
“還好吧，我聽得見。”
宋玖眼瞼低垂着思考了下，聲音漸漸哽咽：“那不代表別人就能聽見嗚嗚嗚……他們都聽不見我說話嗚嗚嗚嗚嗚……”
像是所有被壓抑住的情緒都在一瞬間都被釋放了出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怎麼還……哭了。”時珍珍抽出紙巾給她擦眼淚，“你說說我這個同桌好不好，紙巾給你擦，肩膀還靠，誒，靠吧靠吧，別介意啊。”
宋玖很快就坐正，擦完眼淚之後，一會兒就不哭了。
“我想問你個問題。”
“問吧。”
“我該不該反抗呢？”
雖然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時珍珍也還是應和：“反抗好呀，反抗之後，你就會看到解放區的藍藍的天空！清澈！湛藍！”
“嗯，那我就不做孫蒔雨的小跟班了。”
“……”時珍珍沉默了一小會兒，拍了下宋玖的肩膀，斟酌詞句，“那個，作為同桌，同桌，我覺得呢，你應該要珍惜生命，人生呢，還是很漫長的。”
宋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