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為什麼要逞能

許琉轉身就要走，然而自己手腕上的力氣並沒有鬆懈半分。

反而就着她要離開的力將她整個人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那個懷抱里滿是讓人安心的氣息。

許琉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經歷的一切。

厲行舟從身後緊緊地抱住她，下巴壓在她的鎖骨上，臉貼着她的臉，“為什麼要逞能。”

明明已經痛到極致，為什麼不肯表現出來。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地將他推開，不肯接受他絲毫的關心。

厲行舟的表情痛苦，聽着許琉的話，他彷彿能看到那樣的場景，他想捧在心尖上的女孩子，曾經遭受過這樣的經歷。

他心底有些發涼。

甚至於……這樣的經歷或許是他帶給她的，那樣痛苦的回憶和對於身心的折磨。

“為什麼……即使知道了這一切，你還願意，擁抱我。”許琉的聲音顫抖，她的手抓着厲行舟束縛住自己的手臂。

不嫌棄她臟嗎？

哪怕聽到了許珍溪說的，她是一個為了錢可以代孕將孩子賣給別人的女人，他也一點都不介意嗎？

“許琉……”厲行舟貼在她耳邊，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語像是魔咒一樣鑽進她的腦袋，“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跟過往無關。我從沒有介意過這種事情，是你不肯接受我。”

“跟過往無關……”許琉輕聲重複了一遍厲行舟的話，她嘴角的笑容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厲行舟根本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彷彿自己的身體都不能被自己控制，淪落成為一個生育的機器，沒有作為人的尊嚴。

更何況，現在的她，正是因為經歷了那樣痛苦的事情，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他說他喜歡的是現在的自己。

何其可笑。

也許是許琉身上表示拒絕的意思實在是過於強烈，厲行舟緩緩地鬆開了她，他認真地看着許琉，“是，無論過往發生過什麼，那都是為了成就今天的你。”

“不管是苦痛，還是折磨，你都已經挺過來了。它被你踩在腳下，成為了你的一部分。”

許琉的臉色蒼白，透明到幾乎可以看到皮膚底下的血管。她的嘴唇微微顫抖，像是沒有思想的泥娃娃一樣重複着厲行舟的話，“成為了我的一部分？”

那樣骯髒不堪，令所有人厭棄的過往，成為了她的一部分？！

“不要！”許琉猛地抱住腦袋蹲下身來，以一個防禦的姿勢將厲行舟的關心拒之門外。

她甚至不肯再抬頭看他一眼。

越是脆弱的人越會拿堅硬的外表來面對世人，這是他們對於自己的保護。

在許琉身上也是如此，經歷了那些事情之後，她已經很清楚什麼樣的自己才能保護好內心。但在面對內心深處最恐怖的深淵時，她還是忍不住地墜落下去。

厲行舟看着許琉蹲下身去的時候，不小心勾在自己手指上被扯下來的髮絲。他不動聲色地將自己手裏的髮絲收進口袋裏，看着許琉的眼神里充滿了擔憂，“你怎麼了？還好嗎？”

他的眉頭緊蹙，是他剛剛說錯了什麼話，讓許琉不舒服了？為什麼她突然有這麼大的反應。

無論曾經發生過什麼，無論她遭遇過什麼，他通通都不介意。

他只要以後，她能夠陪在自己身邊。

“我沒事。”許琉直起身，避開厲行舟伸過來的手。她垂着的眸子暗淡無光，整個人都透着一股死氣，將其他人牢牢地隔絕在外。“下午給厲世廷的便當我已經提前做好了，不用擔心。”

許琉走進廚房，她的步伐雖然和平時看上去沒什麼兩樣，但厲行舟看着的時候總覺得有些像行屍走肉，失去了自己的靈魂。

“給。”許琉拿出了一個精緻的飯盒，盒子蓋得嚴嚴實實也阻擋不了裏面的香氣冒出來。

她將食盒交到厲行舟的手上之後又回了廚房，清洗雙手，然後有條不紊地開始給后廚人員分發工作。

厲行舟看着自己手裏的食盒，又抬頭看了一眼若無其事的許琉，抿緊嘴唇，拎着食盒離開。

算算時間，也快到飯點了。

出了餐廳，厲行舟直接拿着飯盒去了醫院。

病房裏，厲世廷坐在床上，背靠着枕頭，手裏捧着一本書，正細細地讀着。窗外傳來鳥兒的鳴叫聲，颯颯的風聲，卻絲毫影響不到房間裏寧靜的氛圍。

他被籠罩在陽光中，睫毛在陽光下是燦爛的金黃色。

厲行舟剛推開門進去，他就抬起腦袋看了過去，看見是爸爸親自拿了食盒過來，厲世廷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他的嘴角高高勾起，“爸爸，你怎麼來了？”

“聽說最近你的胃口好了不少，我過來看看。”厲行舟看着自己的兒子，因為患病的原因，他的皮膚蒼白。雖然病魔時常折磨着他，但在他身上能看到的，依舊是年輕人的生機與活力。

“是的，自從爸爸給我換了一個廚師之後，胃口就好了不少。我經常聽媛媛提起這個姐姐，有機會的話，希望還能夠見她一面。”他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顯然對這個才見過一次但經常給他做好吃的飯菜的小姐姐，相當有好感。

厲行舟揉了揉他的腦袋，將食盒裏的東西拿出來。許琉做的便當很是用心，裏面的菜都切成了充滿童趣的味道，讓吃飯變成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對於身上經常傳來疼痛而吃不下飯的厲世廷來說，有時候吃飯就像是一種折磨。

厲行舟看着吃飯的兒子，他現在對於吃飯的態度變積極了不少。即便還沒能找到親生母親換好骨髓，他的身體似乎也沒有以前那麼孱弱了。

窗外的綠葉在風的吹拂下搖晃個不停，在走廊里留下一片如幻的影子。

厲行舟站在走廊上，半天挪不開腳步。

剛到醫院的時候，他就已經把從許琉頭上勾下來的髮絲和厲世媛的頭髮送過去做DNA鑒定了。

算算時間，結果應該差不多已經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