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恩公
“四伯，不好了……有大隊韃子騎兵往咱們這邊來了！”
這時，在堡牆上放哨的軍戶，突然急聲大喊起來。
一位膽子小的家眷婦人，聞言嚇得咯嘍一聲，直接就昏厥了過去，其他婦人也無不是面色慘白，瑟瑟發抖。
先前埋葬的少女和婦人，死得有多凄慘，她們是看到了的，此時韃子兵殺來，又怎能不恐懼？
“怕什麼，娘們和孩子回家躲着，男丁都給李銳抄傢伙！”
“諾~！”
趙老四一聲大喝，瞬間場面安靜下來，接着百多號老爺們齊聲應諾。
軍戶當兵是父死子替，但明朝可沒有計生，所以一家幾個男丁的不在少數，值此生死存亡，誰也不會退縮！
這時，武媚娘突然從戰馬上拿起大包裹，解開扔在地上，嬌聲道：“這些金銀財寶，李銳家恩公原本是要與大家均分，現在就放這裏，諸位與韃子廝殺，殺韃子一人者，可拿銀錢三十兩……若有傷殘、戰死者，也可拿銀錢三十兩撫恤！”
眾軍戶聽得一愣，繼而雙眼猛地變得赤紅，連瑟瑟發抖的婦人們，看到地上散落的金銀珠寶，也是瞬間停止發抖，只有那些餓的頭大身子小的孩童們，還在畏縮的往大人懷裏鑽。
在這明末，若論誰是最苦的，絕對非軍戶莫屬，一人軍戶便全家軍戶，無糧餉、無田地，想要出外謀生都不能，抓到便按逃軍論處。
此時，重賞擺在面前，莫說是保衛家小和韃子拚命，就是現在讓他們抹脖子自殺，只要能讓家人拿到三十兩白銀，恐怕都會有人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砍死！
片刻的寂靜后，所有人都把極度渴望的目光投向李銳，似乎想要得到他的肯定答覆。
李銳看了看武媚娘，心中暗嘆果然是女帝，也不算白費一次抽獎機會，當下迎着所有人的目光，重重點頭道：“自當如此，大家奮勇殺敵，不必擔心身後事！”
“殺！”
“殺！”
“殺~！！！”
百多號老爺們立時激動的齊聲高呼，彷彿不如此便不能宣洩情緒。
“銳哥兒，這套韃子的鐵甲你穿上。”趙老四從繳獲的鎧甲里挑了一副相對完好的遞給李銳。
“多謝四伯。”
李銳不客氣的接過鎧甲，畢竟面對弓箭時，有鎧甲保護，就等同於多了幾條命，武媚娘趕忙上前幫他穿戴，乖巧的如同小媳婦。
“范……那個，媚娘啊，這裏用不着你，你照顧好這孩子就行。”李銳指了指緊拽着自己衣角不撒手的女童，囑咐道。
“哥哥，你要打壞人嗎？”女童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問道。
“對，打壞人。”
“婉婉要跟哥哥一起打壞人。”
女童攥緊了小拳頭，努力做出一副兇惡的模樣。
李銳看了看她頭上的繃帶，知道她被韃子兵扔撞在牆上，多半已有心理陰影，不由憐惜的捏了捏她小鼻子道：“婉婉是吧，等你長大，哥哥再帶你一塊打壞人，現在聽話，先讓媚娘姐姐照顧你，要不然哥哥可生氣了。”
“嗯，婉婉聽哥哥的。”
小婉婉忙不迭的點頭，倒也乖巧懂事。
“刀劍無眼，恩公也要多加小心。”武媚娘幫李銳束好甲帶，抱起小婉婉向他福身一禮。
……
……
堡外，韃子騎兵已經迫近到三百米外，說是大隊，其實人數不過五十左右，只是韃子全部一人雙馬，甚至多馬，所以看起來便是浩浩蕩蕩！
這些韃子許是被剛才堡內的喊殺聲驚到了，所以並沒有直接進攻，只是分出了幾騎哨探，繞着大礁堡查看形式。
有哨探仗着騎術高超，甚至貼近到了堡牆五十米內，軍戶們向其射箭皆是不中，那韃子越發大膽，疾馳中張弓搭箭，射向堡牆上穿着鐵甲的李銳。
因為這韃子認出來了，李銳身上的鐵甲，正是自己同伴的！
“咻~！”
羽箭李銳的鐵盔飛過，堡牆上的軍戶們一驚，齊刷刷彎腰躲在牆垛后。
“哇哈哈哈……”
堡外傳來韃子騎兵的張狂大笑，軍戶們老臉一紅。
“秀兒是吧，讓你特么秀！”
李銳拔槍在手，身體半蹲雙手捧着，對準堡外的韃子。
“砰~！”
一道類似火銃的聲音響起，堡牆外韃子的嘲笑聲戛然而止，旋即在軍戶們愕然的目光，那韃子一頭栽下馬背。
“殺！殺！殺~！！！”
軍戶們愣了片刻后，立即激動的再次振臂高呼。
明朝鳥銃一類的火銃，有效殺傷大概在五十米左右，但由於是滑膛槍，超過二十米就沒什麼精準度了，想要射中五十米的目標，全看老天爺賞不賞臉，這也是火器一直不能取代弓箭的最大原因。
所以在軍戶們看來，李銳憑藉那把怪模怪樣的手銃，能以一發擊中韃子，絕對是神乎其技，自然極其振奮！
但軍戶們振奮，韃子卻憤怒了，另外三名哨探見同伴落馬，向堡牆連連射箭，其中一人更是想要搶回屍體。
“砰砰砰……”
趙老四舉着藤牌掩護，李銳連開四五槍，再次將搶屍體的韃子連人帶馬一起擊殺。
另外兩名韃子終於意識到大事不妙，也不敢再搶屍體了，當即調轉馬頭返回本陣。
“哈哈哈，狗韃子！”
“銳哥兒繼續打，別讓韃子跑了。”
軍戶們歡呼雀躍，催促李銳將另外兩名韃子也射殺。
但李銳卻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他擊殺第一個疾馳中的韃子，有運氣的成分在，所以擊殺第二個韃子，連發四五槍才辦到，此時再開槍就是浪費子彈了。
“銳哥兒，你這手銃是哪裏來的？”趙老四忍不住好奇問道。
“破廟裏撿的。”李銳隨口扯了個謊。
“哦！”
趙老四面色古怪的點了點頭，倒也沒有再追問。
李銳原本是個傻小子，今日卻突然像開了竅一般，他早就感覺驚奇，不過總歸是好事，他這做長輩的也是高興居多。
“嗚嘟嘟~！”
這時，堡外的韃子本陣里突然響起沉悶的牛角號聲，趙老四臉色一變，急聲大喊道：“都準備好，韃子要強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