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落鹿仁驚懼的捂着手腕,手腕上的血痕已經凝固了,再深一點手腕上的血管可就裂開了。
“鹿仁哥哥,我們還跟着嗎?”林纖纖是一點都不想跟着,可若是得不到百草石,老夫人也不會讓她好過,讓她自己去她肯定是不敢的,只能拉上落鹿仁。
母親明明把百草石放在了自己那,為什麼會不見了?這麼重要的東西,母親怎麼能放錯了!
薛氏再林纖纖出嫁前反覆確認了百草石已經放進了林纖纖的嫁妝里,林纖纖只能認為百草石被放錯了。
“跟,為什麼不跟,不過一個傻子的妻子。”落鹿仁恨恨的從袖子上撕下一條布纏住了手腕上的傷口。
初迷寂推着落瑾走在前面,身旁跟着嵐約,身後是落鹿仁和林纖纖,初迷寂臉上含着笑意,壓低了身子對落瑾說道:
“坐穩了。”
語罷,兩人的速度肉眼可見的變快了,步子還是那個頻率,卻眨眼間走出去老遠,落鹿仁和林纖纖不知道為何,只能小跑着跟上。
“想吃這個嗎?”路上遇到了賣板栗的小販,初迷寂的步子停了。
“想。”落瑾立刻點頭。
果真是喜歡的,初迷寂沉下眸子,不管是瑾公主還是司徒修為了不被人找到弱點,不管是吃飯還是喜好都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來,什麼都得是,都行都可以,不能表現出來自己偏愛什麼。
當年自己跟瑾公主一起跑到街上的時候,瑾公主便在賣炒栗子的小販面前停頓了一步,當時初迷寂便問她:
“瑾兒姐姐想吃炒栗子嗎?”
初迷寂記得自己問完之後,瑾公主的表情第一次有了慌亂,雖然很快就平復回了一句:
“不用。”
當時的你便已經步履維艱了,我卻一點都沒有發覺。
初迷寂接過小販遞過來的栗子,放到了落瑾懷裏。
“先抱着,別把暖爐掉了,到了聽雪樓再吃。”
落瑾眼睛發亮的看着懷裏的栗子,還是很乖的點點頭,沒有直接吃。
停了這麼一會兒,落鹿仁和林纖纖就已經追了上來,初迷寂繼續推着落瑾往前走,大街上的人越來越多,初迷寂的步子卻沒有因此受到阻擋。
就算是推着一個輪椅也依舊快速。
落鹿仁已經跑的氣喘吁吁了,林纖纖更是落後了很多,眼見視線里的初迷寂便要消失了。
“主人他們已經跟丟了。”又走了一段路,嵐約往後看了兩眼,礙眼的傢伙已經不見了。
“再去給林纖纖送一塊假的百草石。”初迷寂推着落瑾進了聽雪樓,兩個暗衛很快領命消失。
“阿初,那便是花車嗎?”初迷寂跟暗衛們說話用的是內力,落瑾沒有聽見,進了聽雪樓走到了預定好的位置,時間卡的剛剛好,花車正從不遠處往這邊走。
“嗯。”
“花車上的是花神嗎?”
“嗯。”
“不好看。”
“嗯......嗯?”初迷寂看着坐在花車上盛裝出席的美艷花神,有些奇怪。
“為什麼覺得不好看?”初迷寂拉了張椅子坐在落瑾旁邊替他剝栗子。
“娘親說,花神節的花神是望雪城最美的女子裝扮的。”落瑾幼稚的嘟起了嘴,轉向初迷寂。
“可她不及阿初好看。”
初迷寂將手裏剝好的栗子塞進了落瑾的嘴裏:“你說得對。”
阿初嚼着栗子沒辦法說話,只用眼睛表達自己的不滿。
初迷寂想了想又接了一句:“也不及落瑾好看。”
落瑾的眼睛瞪得更圓了。
“你總不會想讓我去扮花神吧?”初迷寂捏起下一個栗子當著落瑾的面,拇指食指發力,栗子瞬間裂開。
落瑾老實了,不再瞪眼了。
咽下了嘴裏的栗子,還是小聲嘟囔了一句:“本就該阿初做花神。”
初迷寂好笑的看着這個自己跟自己慪氣的落瑾,自己內力深厚,他倆距離這麼近他說的聲音再小她都能聽見好嗎。
“落瑾乖,阿初不願意做花神,阿初做花神了就沒辦法給落瑾買栗子了。”眼看落瑾就要氣的變成一隻倉鼠了,初迷寂沒有辦法,只能輕聲哄着。
“阿初說得對。”落瑾跟着初迷寂的思維想了一下,又覺得沒錯,當即不再生氣了。
“阿初,那個花神為什麼在哭啊?”花車上的美艷花神翩翩起舞,一個飛旋落下,兩行清淚順着臉龐落下,在臉上留下了兩道淚痕。
“哭?”初迷寂也順着看過去,那花神果真在哭着,花神節能被選做花神應該是很高興的事情才是,這女子怎麼這般傷心?
就在初迷寂打量花神的時候,花神的目光落到了初迷寂這邊。
初迷寂眼前突然一花,等她回過神來。
花車已經過去了。
“阿初,好冷。”在花車過去后,落瑾抱在懷裏的暖爐突然掉在了地上。
初迷寂伸手撿起,剛碰到暖爐,便縮了回來,暖爐的溫度冰涼,比外界的溫度還要低。
“落瑾,你怎麼了?”初迷寂趕緊將手附在了落瑾的額頭上,溫度極低。
“回府,嵐約你把輪椅抬回去。”趕緊背起落瑾,往外走,這幾天明明調養的好了許多,為何突然又嚴重了?
初迷寂背着落瑾用輕功跑回了落府,急急找來了南召替落瑾把脈。
“主人,這不對,公子身上沒有中毒的跡象,也沒有生病的脈搏,像是營養不良的體弱,已經到了心臟衰弱的地步了。”
南召把完脈,也不敢嬉笑了:
“這種情況我無法判斷,只感覺跟主人身上的力量很像。”
初迷寂想起了那花神對着落瑾露出的垂淚的表情。
“讓兔絨去查,花神是什麼人扮的。”
“主人,您所掌握的力量不是我能插手的,甚至我連這東西究竟是做什麼的都不知道。”南召在落瑾身上插滿了銀針,落瑾的呼吸依舊微弱。
“將施術的人抓來便有知道了。”
前世的司徒修都沒有死,今世也定不會有事的。
初迷寂沉着眸子,如果問題真的出在花神的身上,那這落雪城肯定有問題。
“主人,花神是慕容家的嫡女。”
兔絨的速度很快,花神的身份也不是什麼秘密。
“都在這守着,不許任何人靠近他。”初迷寂走進屋子,取出了天堂彼岸,沒有走門,直接飛身離開了屋子。
初迷寂到了慕容府的時候,慕容悅心剛完成遊街,坐在鏡子前,背對着初迷寂,初迷寂在鏡子上看見了她的臉,依舊是那般的美艷,只是眼睛中間的下方有兩道血痕。
“客人既然已經到了,便進來坐坐吧。”慕容悅心跪坐在鏡子前,轉過了頭來,黑眸竟有些褪色。
初迷寂立刻抽出了長劍,朝着慕容悅心劈下。
慕容悅心一動不動,甚至轉過了頭,繼續對着鏡子。
“嘩啦。”銅鏡被長劍劈的粉碎。
初迷寂立在被斬了鏡子的梳妝桌上,居高臨下的看着慕容悅心。
“你做了什麼?”語氣冰冷。
“何必如此生氣?”慕容悅心仍舊在流淚,笑容破碎,頭上只戴了一朵紅牡丹。
本是有些俗的顏色,她帶着卻無比的切合。
“我不想問第二遍。”初迷寂的長劍挑起慕容悅心的下巴,讓她的眼睛直視自己。
“他中招了你卻沒事,你負了他。”慕容悅心臉上的淚水砸在劍尖上,她的目光有些痴了。
“我曾說過,我想做你這樣的人的,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我本是最瞧不起的。”慕容悅心單手撫上頭頂的牡丹,對於初迷寂的威脅毫不在意。
甚至低聲哼唱了起來。
一句你負了他,讓初迷寂的劍無法在推進寸步:“你是誰?”
“我是誰?只是一個被男人騙了的傻子罷了,你不必害怕,那人身上有咒術的痕迹,我只是了幫他一把,如果他對你不是真心實意的死了也活該,所有負心的男人,都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慕容悅心歪了一下頭,像是小女生在想自己喜愛的人,只是眼淚混着血水不斷地流出,分外詭異。
那眸子裏的黑色似乎也隨着淚水流出來了,越來越淺。
“你懂咒術?”初迷寂收回了劍,從桌子上落到了地面上,話說到這裏,初迷寂莫名的不想再把眼前的這個人當做敵人對待。
落瑾在一年後會恢復,他是因為咒術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因為咒術恢復是可能性最大的。
況且慕容悅心的模樣不像是想要害人的。
她的目光太過悲痛,了無生氣的模樣,對這世間完全沒有了留念。
“流星啊,請帶我去遠方吧。”
“晨光啊,請快些到來吧。”
“我愛的人啊,請快些出現吧。”
慕容悅心繼續哼唱着,是一首小調,旋律稱得上動聽,只是聽起來便感覺心裏悶。
“你等的那個人,負了你?”初迷寂聽着只感覺汗毛都要豎起來了,是多麼沉重的怨,多麼可悲的恨才會唱出這般的調子?
“呵呵,薄情的人啊,你知道什麼是絕望嗎?”慕容悅心停下了調子,低垂下眼睛,眼尾帶着些許的紅,魅惑又不屑。
“薄情人的一句隨口提出的諾言便讓我等了一輩子,我等啊等,等的樹枝長出了嫩芽,等的水滴擊穿了石頭,等的頭髮花白,等的忘記了時間,可他始終沒來,沒有回來。”
“他騙了我,用他的花言巧語不顧我的阻攔,蠻橫的取了我的一顆真心,又隨意的拋棄,不肯多看一眼。”
慕容悅心再次摸上了頭上的牡丹,狠狠一抓,牡丹破碎着飄落,散在了地面上,鋪滿了落在地上的裙擺。
隨着牡丹花的散落,面前的慕容悅心烏黑的長發變得雪白,黑眸變成了淺淡的灰色,只有中央有豎著的黑色瞳孔,像是蛇一般。
她身上還穿着花神的衣服,寬大的裙擺蓋住了她的雙腿,華麗的舞裙穿在她的身上無比的合適,就像是為她專門裁製的一般。
“慕容家數千年都只會有一位女兒,每一個女兒都長的一模一樣。”初迷寂看着面前的蛇女,握着天堂彼岸的手緊了緊。
“你是怨恨還是覺得有一天他會回來?”
“薄情人,你為了他而來?見到我這樣不害怕嗎?你明明負了他。”蛇女依舊不回答初迷寂的問題,一隻胳膊支在桌子上,正面對着初迷寂。
“你如何斷定我負了他?”初迷寂端坐着,沒有一點心虛。
“我的咒術,只對真正動心的人起作用,你毫髮無損,定是薄情寡義。”蛇女揚起手一朵盛開的紅牡丹又出現在了她的手裏。
牡丹遞到初迷寂的面前:“你若是個男人,現在便已經化作了血水了。”
“你活了上千年了,一直在等他嗎?”初迷寂並不在乎蛇女的威脅,她身上有初家的玉佩,不會受這些邪祟的侵擾,如果眼前這個蛇女的手段是咒術的話,她無需擔心。
“我沒有等他,我,在找他——”蛇女捧着牡丹,笑容美艷至極。
“我不想被人當做怨婦,我只是認為倆的事必須有個結果,我要找到他。在你負了的那個人身上有他的氣息,他想做的我偏不讓他如願。”蛇女將牡丹放在了桌子上,衝著初迷寂勾了勾手指。
“你砸了我的鏡子,我看不見我現在的模樣,我壞了他的事他定會來尋我,我不能讓他看見我這個模樣,給我戴上。”
初迷寂伸手拿過了桌子上的紅牡丹,戴在了蛇女的發間,蛇女的發色眼睛,又恢復了正常。
“好看嗎?”慕容悅心捧着臉蛋,若是那雙眼睛不那麼悲傷,那麼絕望,真的如同剛及笄的少女一般。
“好看。”初迷寂點點頭,沒有人比慕容悅心更適合這紅牡丹了,這般艷麗的顏色是最適合她的。
“我感受到了。”慕容悅心就在初迷寂面前突兀的噴出了一口鮮血,她的頭偏了一些,沒有吐到初迷寂的身上,撒了一桌子。
“薄情人,我要去找他了,等了這麼久,我不想再等了。”
慕容悅心站了起來,一條佈滿鱗片的尾巴從她腳下支起,出乎初迷寂的意料之外,這不是蛇尾。
“龍?”
“是蛟。”慕容悅心踩在蛟尾上,整條紅蛟完全顯出了模樣。
蛟首搭在慕容悅心的肩膀,瞳孔的顏色是淺灰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