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等閑風波起
繞過太清池,過一段曲折游廊,游廊盡頭有一拱形門,出拱門可見一石橋,私塾就在石橋的對面。明初拉着月梧的手,十分不情願鬆開。
“小姐。進去吧,一會兒我來接你。”月梧拍拍她的頭。
明初接過紙筆,無精打采地走進去。四歲以前,娘親還經常教她讀詩,娘親去世的這幾年她基本很少讀書了,也沒人管教她。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不免渾身都感覺有些不自在。
屋裏已經坐滿了學生,多是陌生面孔,明初似乎都不認識,她猜想他們應該都是姜家的支系子孫。夫子是一個瘦臉老頭,看到明初磨磨蹭蹭,大喝一聲:“快點落座!”
明初嚇了一跳,縮着脖子走過夫子面前,坐在第二排的姜明綰悄聲道:“五妹,來我旁邊坐。”明初跑過去坐下,對着姜明綰擠了一下眼。
姜明綰是姜府四小姐,為二姨娘所生,年長明初兩歲,長得極美,詩詞歌賦樣樣精通,也是王府里為數不多的願意親近她的人。
姜明綰趁夫子走到後面時,和明初咬耳朵:“五妹,我好幾天沒見到你了。我一直想去找你,娘總不讓我去。”
“我這幾天······”
“啪”夫子的戒尺敲在明初頭上。“聊什麼呢?要不要和我也聊聊啊?”
明初深深低着頭,臉色緋紅,坐在後面的姜貞遠捂着嘴偷笑。
“哼。”夫子捻着鬍鬚走過去。“今天我們學習國風第一篇《關雎》,孔聖人有言:小子何莫學夫詩,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
“夫子,《毛詩序》有句:故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是否和夫子的這句意思相同?”姜明綰恭敬地站起身提問。
“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夫子頻頻點頭,目光讚賞不已。
姜貞遠對旁邊的男孩不屑的說:“有什麼了不起,公子我不學詩也認識鳥獸草木。”
“安靜!說什麼說什麼呢!姜貞遠就你最愛講話,再說話你就給我站出去!”夫子吹鬍子瞪眼。這個姜貞遠生性頑劣,學業上一點不上進,說話搗亂第一。
姜貞遠不敢說話了,他可不敢輕易惹這個脾氣暴躁的老頭。
夫子深吸一口氣道:“君子所養,要令暴躁邪僻之氣不設於身體,所以我不能暴躁。”
夫子吐氣時鬍子全被吹了起來,明初忍不住“撲哧”一笑。
“笑什麼?”夫子的聲音突兀在頭頂響起,明初暗叫倒霉。
“又是你!我正在授課你無故發笑這是大不敬!回去把《關雎》抄寫十遍,明早給我背誦!”
明初心中叫苦不迭。
“現在我們開始學習《關雎》······”
一堂漫長的課終於結束了,明初快速整理好紙筆準備離開。
姜明綰拍她的肩膀:“五妹,今天去我那兒吃飯吧。”
“不了,姨娘好像也不喜歡我去你那裏,而且嬤嬤還等着我呢。”
姜貞遠故意高聲道:“哎呀呀,某人還真是丟人。第一天上學就被夫子懲罰。”他旁邊的人也附和着:“對呀,真是丟人。”
明綰小聲道:“五妹,我們快走吧。”拉着她就要出去。
“我們也走。”姜貞遠一揮手,經過明綰時,有意撞了她一下。明初惱怒的瞪着他,悄悄地伸出腿。
走路大搖大擺的姜貞遠從來不注意腳下,“啊!”他尖叫一聲,身體向前撲去,雙手在空中亂抓,“咚”地一聲,摔在地上,鼻子撞得通紅。
“姜貞遠,瞧你那蠢樣。”明初哂笑,和明綰拉着手離開。
“你們還等什麼,趕緊把我扶起來啊!明初這死丫頭,看我不好好教訓她。”姜貞遠大吼。
“五妹,你不應該那樣做的。他一定會去告訴主母,到時候我娘又會罵我。”明綰摩挲着手指,神色不安。
“你別怕,是我做的事和你沒關係。”
明初一眼看到從橋上走下來的月梧,她拉着明綰的手跑過去。
“四姐,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月梧。”明初親熱地拉着月梧衣袖。
“月梧?真是個翩翩少年郎啊。”明綰趴在明初耳邊輕聲說。
“明初你給我站住!今天我不好好收拾你,我就不是姜三公子!”姜貞遠擼起袖子追了上來,後面跟着幾個少年。
月梧不着痕迹的把明初護在身後,明綰臉色有些發白,她退後幾步,趁人不注意從橋上跑了。
姜貞遠看到月梧有些吃驚:“你、你不是那天那個···”
明初打斷他“什麼那個這個的,他叫月梧,是我的人!”
“爹爹竟然把他給你了?這怎麼可能。”
“少見多怪,月梧,我們走。”明初朝他做了個鬼臉。
“明初你給我站住!”姜貞遠一個跨步,欲抓住明初的肩膀。月梧霎時目光一冷,向左移了一步,出手如閃電,扣住姜貞遠的手腕。
明初還不知發生了什麼,只聽得姜貞遠一聲哀嚎:“疼啊。”其實月梧並未用力,他不想給明初惹事。
姜貞遠嘴抽搐:“你快放開我。”他身後的幾個少年想要上前幫助他,姜貞遠卻說:“誰都不許動!”
月梧看着明初,等她點頭后才放開手。
姜貞遠心疼地看着已經發紅的手腕,恨恨地說:“你們、你們真是好樣的,都給我等着啊。”明初不屑地看着他。
綠裳站在橋那一邊,看到他們后,加快步子走過來。“五小姐,原來您在這兒,讓我好找呀。夫人請您去廳堂一同用晚膳。”
明初和月梧對視一眼。明初點頭道:“我知道了。”
姜貞遠上下打量明初,冷哼一聲帶着自己的那些人先行離開。明初吩咐月梧道:“你先回去告訴嬤嬤,今日不用等我吃飯。”
明初很少來廳堂用晚膳,其實二姨娘和四姐一般也只在自己的屋裏用膳,除非發生了什麼大事,大家才會聚在一起。
所以她實在疑惑為什麼突然喚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