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老的掉價,賣嫩的!

第14章 老的掉價,賣嫩的!

先前的時候,老輩兒人蓋房子一般都講究一個吉利。比如說自家的院子裏應該種兩棵樹。為啥?

如果院子裏沒有樹,這人住在院子裏就變成了一個囚字,不吉利!

那如果院子裏種一棵樹,這又變成了一個困字,照樣不吉利。所以,講究些的人家都會往自己的小院裏種兩棵樹。老胡家的小院也不例外,畢竟這裏是主人居住的正房。

夕陽西下,涼風習習!

小院的大槐樹下,東南庄的一眾高層以兩位老書記為中心,屁股下墊着磚頭,圍成一個圈。

此時,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些許愁緒,任憑指間的香煙燃燒,有些欲言又止的盯着坐在首位的兩個主心骨。

所謂高層就是東南庄村委會的‘幾頭蒜’,而眾人口中的老書記,除了胡楊的爺爺胡振華外,還有他的舅爺王家興,也就是他沒見過面的親奶奶家的堂哥。這麼說來,胡王兩家世代結親這句話還真不是蓋的。

上穿白色土布汗衫,下穿灰色土布褲子,頭上永遠裹着一塊兒白毛巾。

深色的臉上看似充滿滄桑,卻每每顯得氣定神閑。黑色的眸子看似平靜如水,卻寫滿了往事!

這就是王老爺子給人的第一印象。他是胡振興的發小。

在過去的漫長歲月中,兩人看似針尖對麥芒,實質上卻一個白臉一個紅臉。目的就是用盡心力保持這一方小家園的安寧富足。

吸一口老旱煙,砰的一聲用鞋幫磕了一下煙袋鍋子。煙霧繚繞間,王家興老爺子抬眼看向坐在下首的幾個小輩兒。

“說說吧!到底該怎麼辦?別搶工分兒的時候都像跳脫的馬猴子,遇到事兒了這一個個又他娘的成了悶葫蘆。”

打破沉默的是他的小兒子,大隊會計王紅兵。

“現在說還有用嗎?今年的玉米收購價已經掉下來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春種的時候要不是某些人……!”

“好你個二愣子,當初抵制下發的化肥可有你一份兒,怎麼的?現在出事兒了,知道拽酸詞兒了。我還就告訴你,老子今年地里不上化肥,明年照樣不上,以後誰家地里要是上了化肥,家裏的孩子嘴饞了,有本事別去我家地里撇甜桿兒。”

甜桿兒,未上化肥的玉米青桿,當下熊孩子們的必備解渴零食。

前世,自從化肥普及后,甜桿兒就消失在了胡楊的生活中。很多年後,估計很多人早已忘記,它比甘蔗還甜!

“好了,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叫你們來是解決問題的,不是來吵架的”胡振華打斷了兩人的爭吵,看向旁邊的王紅軍,“軍兒,這些年你走南闖北,見識最廣,你給大家說一下,這種情況該咋辦?”

聽見大伯招呼,王紅軍有些不情願的站起來。他一個跑大車的實在不想在這裏瞎叨叨。

最後無奈,只能給在場的眾人說了自己了解的大致情況以及大概的解決方法。當他說完,在場的眾人又陷入一陣埋怨中。

瞧!這就是人性。

當前的情況已經很明了,玉米的收購價下跌已成必然。如果春種的時候棄用農家肥,用下發的化肥,最少能增產兩成。

秋收以後,就算收購價下跌也能多賣一點錢。可以沒有如果,眾人的爭執埋怨也就在這裏。

“嗨!他們又吵起來了。”小院的另一角,大榆樹下的石桌上,胡景琳同學爬在上面,正在假裝寫作業。

盯一眼胸前的暑假作業,偷瞄兩眼不遠處的‘相聲大會’。

最終覺得看一群老少爺們兒鬥嘴比做作業有趣多了。屬性合上書,托着下巴,開始一本正經的聽‘相聲’。

石桌對面,胡楊正擺弄的一台新式的打字機,這是三叔剛送給她的禮物。在電腦沒有普及前,它是碼字的絕佳利器。

前世是一名編輯,在今世沒有找到更好的謀生手段之前,胡楊決定把自己的老本行撿起來。其實這個想法去年就有了,要不然也不會央求三叔給自己帶一台打字機了。

把玩着跟前的打字機,胡楊忽然有一種利器在手,只待大展宏圖的趕腳!

“瞧,他們又吵起來了!”聽了幾分鐘,景琳同學感覺獨樂了不如眾樂樂,用白皙的小手在胡楊的眼前晃了晃。

“正常,不吵才奇怪!”

“為啥呀,好好說話不行嗎?”

“當一個人的利益遭到損失或者即將遭到損失,這個時候總的找一些說得過去的理由,而別人往往都是最好的替罪羊!”

“叨逼叨逼,你說的更聽不懂!”小妮子撇了撇嘴,心裏暗自吐槽,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常常說一些不着調的廢話,和老和尚念經似的。

忽然,頭頂上的房角處,一個灰色的小精靈一閃而過。

“呀,松鼠,松鼠……!”小妮子激動的跳起來,揪着胡楊的袖子胡亂的晃動。

胡楊頭疼的揉了揉腦袋,女熊孩子的興趣果然很容易轉移。為了自己的耳根清凈,他向廚房喊了一聲,“奶奶,小姑姑又不寫作業了,她想去抓松鼠。”

“你……!”被人無辜告狀,小妮子媚眼一瞪,扭頭解釋了一句,“沒有,沒有,楊楊他胡說。”

說完,趕緊重新翻開暑假作業,開始正襟危坐的寫作業。寫着,寫着,小腦瓜里又開始忍不住幻想,明天能不能下大雨啊,好把給學校淹了。哈哈!然後就不用上學了。

暈……!

“楊楊,過來。”不遠處,坐在房檐下剝玉米的沈玉珠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怎麼了?小媽。”胡楊小跑幾步,蹲到她跟前。肉嘟嘟的臉上堆滿了‘獻媚’的笑容。對待自己的金主,這傢伙一向很認真。

剝完一棒子玉米,沈玉珠隨口問道:“你叔他們討論完了嗎?”

胡楊搖了搖頭,“早着呢,不爭出一個所以然來,他們不會罷休的,不是有那句老話嗎,開森林大會的時候,老虎不發話,誰都不會閉嘴。”

“嘿!”沈玉珠點了一下小傢伙的腦袋,“沒看出來,你個小傢伙年紀不大,心思不小!”

胡楊眨了眨秀氣的眸子,一本正經的問,“小媽,您見過天才嗎?”

“沒見過。”

“那今兒您算見着了,很榮幸蹲在您面前的就是一位。”

“哈哈哈……!”瞬間,沈玉珠被這小子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給逗笑了。

此情此景,很像小時候坐在自家門前,一邊幫母親剝着蓮蓬,一邊看水塘里的半大小子耍寶。手指間捏起一顆玉米粒,很自然的往口中塞去。

胡楊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小媽,那個不能吃。”

沈玉珠笑着搖了搖頭,“沒事兒。”說著還攪動了一下舌尖,“其實挺好吃的,有點兒甜,有點兒清香,像我老家那邊的……!”

“雞頭米!”

“對對對,就是雞頭米!”沈玉珠有些詫異的看向蹲在跟前的小屁孩兒。

一個五六歲,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兒的小屁孩,竟然知道江南的雞頭米。對於這小子自誇自己是個天才,她竟然信了兩三分。

白皙軟萌而又聰慧嘴甜的小正太,無疑是花季妹子的最愛。於是,胡楊的胖臉又遭殃了。

沈玉珠隨手在他的胖臉上捏了好幾下,“嚯,不錯啊,小傢伙,你還知道雞頭米。”

胡楊滴溜溜的大眼睛一轉,非常臭屁,“那是,汪曾祺老先生的文章里不是有那句話嗎?雞頭米老了,春天也過了。”

“厲害!”沈玉珠不得不給眼前的小屁孩伸出大拇指。汪先生的這篇文章曾經是她中學語文教材里的一篇課文。過了這麼多年,連自己都忘了,沒想到這小傢伙竟然讀過。

你能相信這是一個不滿六歲的小屁孩嗎?果然,中科大的少年班不是白設的。

說起雞頭米,一些兒時的片段又映入腦海。或許是為了拉近與這個小侄子的關係,沈玉珠很自然的說起了自己小時候跟着挑擔的母親,去街頭賣雞頭米,補貼家用的兒時記憶。

聽着小嬸子在嘮叨自己的‘悲慘’童年,一個想法忽然闖進胡楊的小腦瓜中。既然人家鹿城的鄉民能挑着扁擔去賣自家的雞頭米,我們村為什麼就不能挑着扁擔到城裏兜售自家地里的嫩玉米。

“琳琳,楊楊,過來端飯!”這時,奶奶貝玉潔的召喚打斷了胡楊的思緒。

“知道了!”

“好嘞!”

一大一小兩個熊孩子放下手中活計,撒丫子向小廚房跑去。

端飯不是給自己端,而是讓兩人端着晚飯送到兩位長輩手中。這年頭,小輩孝敬長輩這是最起碼的禮儀。

晚飯和往常一樣,還是小米稀飯,只不過裏面加了一顆顆珠圓玉潤的甜玉米。鼻尖一嗅,小米的清香中帶着些許甜。

胡楊兩個小輩各人端着一碗小米稀飯,顫顫巍巍的來到兩位長輩面前。

胡景琳把手中的稀飯舉給了王家興老爺子,“舅舅,您吃飯。”

“好好好!”王家興笑着接過小妮子手中的碗筷,在小輩兒面前,他永遠顯得那麼和善。這邊,胡楊雙手捧碗,把晚餐遞到自家老爺子跟前,“爺爺,您的飯。”

“好!”胡振華同樣笑着接過自家小孫子手中的稀飯。對於這個從小就聰慧無比的小孫子,老爺子是百分百滿意。在別家紅白喜事的酒桌上,沒少在一群老傢伙面前炫耀。

兩人送完這一趟,按照流程,還得跑過去給下首的幾位叔叔伯伯送。沒辦法,在場的都是長輩,一個都不能落下。

就在轉身的同時,胡楊忍不住說了一句稚言,“爺爺,既然晒乾的玉米老掉價,為什麼不直接去城裏賣嫩玉米呢,我們的玉米這麼甜,城裏的叔叔阿姨們一定會喜歡的。”

“嗯?”此話一出,胡振華頓時愣住了。腦海中緩了幾秒鐘,把手中的碗筷擱到地上,對着下首的一群小輩兒一瞪眼,“都愣着幹嘛呢?還不去端飯,這麼大了,都想讓兩個小孩子給你們端啊!”

得!既然老BOSS發話了,幾個小輩只能站起身向小廚房走去。

對於老書記態度的八十度大轉彎,大部人都有些不知所謂。只有離的最近的胡衛國聽清了小侄子的話。轉身之間,忍不住擼了兩把小傢伙的腦袋。

打發走這群礙事兒的傢伙,胡振華跟老夥計王家興對視一眼,笑着向小孫子招招手,“來楊楊,到爺爺都身邊來,把你剛才的話說再說一遍給你舅爺爺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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