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落定
“寬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亂而敬,擾而毅……”
稚嫩的讀書聲傳出書房,詩青披着黑色斗篷站在外面,不時點點頭。大雪紛飛的日子漸漸過去了,三月之期將近,一切都朝着她預想的方向發展。右相的說服力起了關鍵的作用,大多數朝臣因右相而閉了嘴。不過,詩青卻是因此欠上了一份人情。
詩青正欲轉身離開,書房中出來個教書夫子打扮的人,年約五十歲,長相溫和,不過左邊臉有道疤,生生破壞了這柔和之感。
“宋夫子。”詩青朝她點了點頭,往書房內看了一眼,道:“小姐學業如何?”
“回攝政王的話,小姐天資聰穎,老身得此佳徒是老身之幸。”
詩青滿意地頷首,卻也不忘提醒:“宋夫子按着自己平日授課規矩教導便是,不用顧及本王面子。該說的地方要說,該罰的地方也要罰,切勿讓她有驕躁之心。”
“老身明白。”宋夫子拱手拜了下,接過一旁小廝送上來的四書之尚,沖詩青示意了一下,方又回到了書房。
宋夫子是詩青請來教授夏揚虹學業的老師,此人本供職翰林院,因家逢變故而不得不辭官。她為人爽直,學識淵博,且溫文爾雅,詩青一向欣賞她,科舉創設后專門開了個國學院,宋夫子由詩青親自請去其中擔任授課夫子。
因為國學院剛剛創建,很多都不完善,並不為百姓熟知,所以宋夫子目前還比較閑。詩青想着她重實踐輕理論,引導啟蒙入學正好,於是便將人請來了攝政王府。
轉身離開書房,過了條迴廊,正看見夏燁煊掩着衣襟慢慢行來,身後跟着一個小廝,端着托盤,其上有一盅。詩青快步迎上去,掩實了他頸部漏風的地方,笑道:“來看揚虹?”
“嗯。”夏燁煊輕輕點頭,視線移到身後側顧滿端着的托盤上:“近日雖然快到春天了,可氣候還是有些寒,爹煲了雞湯,我拿暖爐子溫着,給虹兒送來。”
“沒我的份吶……”
詩青裝作埋怨地喟嘆,顧滿難得見自家主子露出這般神情,低垂了頭髮笑。夏燁煊倒是不知如何是好,囁嚅道:“你要是想喝,浣溪院還有……”
“那我們去吧。”
詩青說著便打了個手勢,示意顧滿端着那盅雞湯去書房,自己順勢攬了夏燁煊往回走。
過年的氣氛還沒淡去,攝政王府中依舊掛着大片的燈籠,紅磚綠瓦,窗欞處貼着倒福,府中人皆着了新衣,一派喜氣洋洋。詩青手挽着他的腰,一路上淡笑着說話,問着夏燁煊何處不適應,哪些地方還覺得不周到,關切之心溢於言表。
夏燁煊只說:“都很好,都很好。”對詩青的問話全都是這般回答。詩青也知道他並無講究,也就不問了,瞧見梅林里一株觸手可得的梅花,便折了下來拿在手中把玩。
“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夏燁煊聽詩青話中有一股感慨之意,隨着她手上的梅花看去,白色的梅花瓣晶瑩剔透,高貴聖潔,在她如玉般的手上襯托得頗為雅緻。他悄悄伸出手來看自己那雙因做活而有着老繭的手,不自覺地縮了縮。
“煊兒可知,這句話是何意?”
詩青唇角含笑,側頭望他。自從說讓自己擁有對夏燁煊獨一無二的稱呼,詩青便改了口,喚他“煊兒”,夏燁煊初時覺得難為情,後來被叫習慣了,也就不怎麼害羞了。不過他極少喚詩青,逼急了,也就細細地叫一聲“詩青”便罷。
夏燁煊眨了下眼睛,回道:“我未曾讀過書。”
“可你識字的。”詩青寵溺地看着他:“既然識字,那麼不可能不知道這句詩的含義。”
“詩青啊……”
夏燁煊這話帶了點兒撒嬌的味道,詩青甘之如飴,拿着梅枝往鼻尖一嗅,輕道:“梅花香自苦寒來。”
夏燁煊眼波微閃,隨着詩青靜靜走到了梅間一處亭子裏。亭子矮小乾淨,上書“梅花亭”,左右豎匾寫着一首詞,上闋是,“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下闋是,“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詩青撤下身上斗篷,疊起來墊在了石凳上,讓夏燁煊坐了下去。夏燁煊靜靜默了一會兒,輕聲問她:“前幾日還沒有這闋詞,何日填的?”
“信手偶得,便讓人做成了豎匾掛了起來。”說著便帶了得意:“你瞧着可好看?”
“詞是極好的。”
“我說的是字。”
夏燁煊撲哧一聲笑出來,搖着頭嗔怪道:“要想人誇?”
詩青悶笑,望着梅林說:“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以往我覺得你似幽蘭,後來想,大概梅花也適合你。”
詩青說著折回了身,夏燁煊仰着頭看她,女子眼眸如水,溫暖及人心脾。
“要出嫁了,你可緊張?”
夏燁煊動了動嘴,從唇瓣里發出了兩個字:“緊張。”
“因為右相認你為孫,所以必須從右相府里出嫁了。”詩青帶了絲愧疚望他,說:“當初說好了讓你從朱雀大街那處你們一直住的弄堂口出嫁的,可我,又要食言了。”
詩青握住夏燁煊的手,男子手略有些涼,臉上依舊帶着淡淡的笑,可表情還是有了一絲難過。詩青摩挲着他的手,一邊搓着給他取暖,一邊說:“不過就算不從那兒出嫁,也可以過那兒的。放心,送嫁隊伍一定會在那兒停留一下,以往對你家有過照拂的街坊鄰居可以在婚前發個帖子說一聲,讓他們來道賀。”
“詩青……”
“嗯?還難過嗎?”詩青蹲下身子,雙手包住他的手:“我只能做到這一步,畢竟如果不從右相府出嫁,會被人說閑話的,這樣對你不好,那些人說不定……”
“好。”詩青話未盡,夏燁煊已然綻出溫暖的笑:“這樣就好了,我很高興,詩青,謝謝。”
“傻瓜,是我該說謝謝才對,不只是謝謝,還有抱歉……”
男子的手雖帶着薄繭,摸上去不光滑,卻還是柔軟的。詩青帶着他站了起來望着過不了多時就會凋謝的這片梅花,看着落梅紛紛,不自覺地摟住了男子單薄的身體。
“不要緊張,婚禮我都籌備好了,只等着那天到來。”詩青捻下一朵飄落在夏燁煊肩頭的梅瓣,回望着他偏過頭來看她的眼:“即使不是正君,這輩子能與我的名字相併在一起的,只有你。我的一些承諾雖然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不能做到,但這個,我會以我的性命堅持。煊兒,一生一世一雙人,你記清楚了,我承諾了一次又一次,天地為證,這輩子都不會抵賴。”
夏燁煊微微紅了雙眼,詩青拉了他的手,將梅瓣擱在了他手心:“香自苦寒來,苦寒將過,便是春天。”
大榮歷史上最令人津津樂道的,也是最受人爭議的婚禮,是大榮一代賢德兼備的攝政王迎娶側君的婚禮。這位歷史上勞苦功高,卻淡泊名利的攝政王妃除了她的功績和魄力,其痴情之名也是聞名於後世。野史上關於攝政王的記載篇幅太多,其最終結局也是眾說紛紜。
這些身後之事詩青自然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要迎娶她心愛的男子,將這一縷清泉,從此掬在手心。
大榮帝歷一百三十七年,聖愨帝十年二月十八,攝政王娶右相義孫,為側君,其時,萬人空巷。
一個“娶”字,令後世史學家反覆推敲,咀嚼爭議,而因此百味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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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婚禮了婚禮了……
不要催不要催啦~淡定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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