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愛他，好嗎（一）

待到睿兒終因無趣而再一次睡着之時，夕顏才緩緩起身來，命人為自己備水沐浴。

泡在浴盆之中，心卻仍舊無法安定下來，滿腦子除了他，還是他。

有些疑問，她似乎還要再向他求證一次。雖然以前她也曾問過他，為何待自己這麼好，可是卻都是被他似笑非笑的遮掩過去。可是這一次，她是非要問清楚不可了。就算是為自己這份莫名其妙的感情尋一個出路，也未嘗不可。

雖然，她仍舊不相信誰會待誰一生一世的好，可是，飛蛾之所以會撲火，難道是為了尋求那所謂的天長地久？

渴想到這裏，夕顏忽然之間再也無法剋制，倏地從水裏站了起來，又讓人服侍自己更了衣。

這些日子以來，她第一次走出了這間房。

原來已經不是從前那間客棧了，而是一個陌生的山莊，山清水秀，雕樑畫棟，卻全然是大楚的建築之風。

接夕顏四顧茫然，不知該往何處去尋他，便在園中隨意走動着。

“就那個就那個，我敢保證，七哥一定就喜歡這樣的！”

突然間，一個熟悉的男聲傳入夕顏耳中，那“七哥”二字引得她心神一盪，匆匆轉過假山，卻見前面的涼亭中坐了兩個華服少年，一個十一，一個十二，剛剛說話的人，便是十二。而涼亭外，竟齊齊站了一排少女，彷彿正在等候挑選！

“何以見得？”十一淡淡挑了眉，問道。

十二立刻來到那個少女跟前，道：“你仔細瞧瞧她的模樣，是不是有幾分像獨舞？七哥不就喜歡獨舞那樣的嗎？你瞧瞧這一年多來，七嫂不在，那獨舞雖說沒有什麼名分，但全然就是皇子妃的待遇呀！”

十一摸着下巴想了想：“那倒也是。”語罷，他微微一抬頭，驀然瞥見站在假山旁一動不動的夕顏，微微一怔之後對十二道：“那邊怎麼還有一個？”

十二也疑惑的看過去，霎時間，一年多年那種血氣上涌的感覺再度襲來，充紅了一整張俊俏的臉，彷彿被抽了魂一般，站在那裏不得動彈。

夕顏冷眼看了看這邊的情形，轉身便走了。

十一也禁不住愣了許久，方才回過神來，看看十二卻依舊是一副痴傻的模樣，用力在他臉上狠狠一拍：“醒過來！”

十二“噗”的從胸腔之中吐出一口氣，才回過神來，轉頭看向他：“十一哥，你瞧見了嗎？”

十一微微一怔，點了點頭，又道：“那……就是七嫂？”

十二隻覺得一陣暈眩，忙撐着十一坐了下來，神神叨叨：“不會錯不會錯，即便是我記不清她的模樣，可是那時候，我見着她，就是今日這樣的感覺，還暈了過去……她果真是沒有被毀容！老天，我算是知道七哥為什麼這樣對她念念不忘了。”

許久未曾聽見回應，他轉頭卻看沉思中的十一，道：“十一哥，想什麼呢？”

“在想，你小子剛剛的激將法，會不會適得其反。”

十二依舊是心神未定，聽他這樣說卻笑了：“你大可放心，雖說我的方法拙劣了一點，但是好歹，還有七哥墊后呢。”

夕顏迅速的往前走着，卻不知自己要往何處，只覺得心中的難過彷彿馬上就要破體而出，將自己撕作兩瓣。

她幾乎忘了他府中還有一個獨舞，他同樣很喜歡的女子……

驀地，夕顏站住腳，怔怔看着出現在自己前方的那個背影。

他站在水池邊，迎風而立，衣袂翻飛，似乎是在沉思着什麼。

夕顏心中一陣劇痛，卻只覺得自己不想見他，轉身就想離開之際，卻忽然間覺得，他似乎有什麼不同。

懵懵然回過頭去，依舊看着他的背影，卻只覺得他身上透發出來的蕭瑟與哀涼，是她從未見過的。

蕭瑟？夕顏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樣的情緒怎麼會出現在他身上。

她還在愣神之際，忽然間，他微微偏轉了頭，看向她，臉上，是來不及掩去的沉靜與憂傷。

夕顏心頭一震，禁不住倒退了兩步。

“顏顏。”他低低喚了她一聲，聲音低沉暗啞，“你怎麼會在這裏？”

夕顏沒有回答，彷彿沉浸在他憂傷的眼眸之中，回不過神來。隱隱的心疼，再次泛濫開來。

他見她不回答，又轉過頭去，看着平靜無波的池面，沉了聲音道：“那天我抱着睿兒經過這裏，忽然記起小時候落水的事情，再看看睿兒，那時候我便想，這是我與顏顏的孩子，我一定要將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給他。我吃過的苦，不會讓他再經歷，我會讓他，成為天下最尊榮的孩子。”

“可同樣是那天，你突然就消失了，那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我又上了你的當，原來，睿兒根本不是的的孩子……”他突然發出一聲苦笑，“可是顏顏，為什麼，我就是無法怪你呢？逼自己對你不好，逼自己折磨你，可是我並不歡喜啊顏顏，因為我知道，你心裏始終沒有我，是不是？”

他說完的那一瞬間，夕顏的心中，重重隔閡，種種心防，兵敗如山倒。

眼淚不可抑制的滑落，她聽到自己的內心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呼喊顏顏，愛他吧，哪怕是只有一次都好，哪怕最後會輸都好，你就坦坦然，愛他，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