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遺書(6)
大仙我是知道的,我就是因為找了幾個大仙都沒有召到我妻子的亡魂,才費盡周折學會靈魂出體遊歷陰間的,但是除了大仙還可以是什麼,我說不上來。
“我不是大仙,我只給自己辦事,我是專門來找我妻子的。”
就是這一次,我告訴了曉萌我妻子的事情,告訴了她我對妻子的愧疚和思念,以及我對妻子死後生活怎樣的關切。
曉萌當時聽得有點神思恍惚,被我驚動后,嘆口氣半信半疑地說:“這麼一往情深啊,真的假的?”
“這還能有假?當然是真的。為能下來尋找妻子,我等了10年直到女兒到國外上學去了,我也為此千辛萬苦託人結識師父,也算花了巨資捐了一座寺廟才打動了師父教會我靈魂出體的。”
“像你這麼鍾情的男人真不多見。”
我想這不過是有點情商的人的社交語言而已,也哈哈回應說:“哪裏,只是你沒有發現罷了。”
自此以後我們就成了朋友,現在想來是在她成為桂梅之前,每次下去我幾乎都能第一時間遇到曉萌。剛開始我以為只是巧合,後來才意識到曉萌是有意在那兒等着我,直到最後曉萌直接向我表白她對我的喜愛我才保持着跟她的距離。
但是,要我想起這第一次見面究竟是哪一天,還是難住我了,畢竟時間跨度一年多了。
想不起這一天,就只能眼看着妻子的下落藏在這個密碼背後,我卻沒法找到答案。
雯雯肯定記得跟‘我’肌膚相親的日子,但那肯定不是跟曉萌第一次見面的那次。
問馨雅?沒用,我下去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不會有任何線索。
曉萌啊!你不是不知道我對獲得妻子的下落多麼心切,都已經說到這兒了還賣什麼關子?難道就為了讓我永遠記住你我第一次相識的日子嗎?
記不起那一天的日子,我難免內心對曉萌的做法生出幾分埋怨。
下去找曉萌?
不能了,不能再下去了!
因為一定程度上曉萌是因為我才從曉萌到桂梅再到曉萌地幾次轉換,再次見面該如何面對、以什麼身份面對?再者,我死而復生,身上的案子還沒了結,再下去誰知道會出什麼人命關天的事情。
還是自己慢慢回憶吧。
因為下去很傷身體,也耽誤睡眠,我一半都會選擇周末或者節假日期間。
我回憶了一些大概可能的日期,列在一邊,按照四個數字,八個數字,挨個試下去,終於在某個八個數字的日期上,剛才那些讓人氣餒無比的密碼錯誤提示終於不再出現了!
桂梅在文件的第一行用加粗的字體寫着“根據孟婆口述轉化”:
“我知道我犯了幾千年都不曾犯過的錯誤,但是能成全你們這樣一對超越至死不渝的夫妻,我不後悔。
想起當初我在長城腳下哭死都不能見到丈夫屍首的痛,我不忍心再讓你妻子和你經受我那樣的折磨。
你妻子不分晝夜不思飲食不顧風雨地守在奈河橋上,等着我‘高抬貴手’不讓她喝孟婆湯,甚至被我安排干苦力檢驗她的意志她都心甘情願,為的就是不想忘記你和你女兒,忍受不了你一個人帶孩子和照顧公司的辛苦,希望早日與你團聚跟你一起分擔。
而你更是離譜地變賣家產學習過陰,不顧身體的損傷,冒着極大危險下到陰間尋找你的妻子,只因沒有你妻子亡魂的消息和下落,擔心她死後的日子不快樂不太平。
我想我讓人喝掉孟婆湯的目的是想幫助死去的人們,忘卻塵世的恩怨,避免思念的痛苦,早日投胎轉世。如果喝孟婆湯比不喝孟婆更痛苦,那又何必呢?何不給人一些自由取捨的機會呢?
但是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要徹底改變這一點,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我能做的就是在給你妻子的湯上面做點手腳,誰也看不出來,你妻子也是在我的哄勸和暗示下才勉強喝了下去。
只有我知道,那是我違規特別配置的一碗湯!
喝了這碗特製的湯,除了客觀的科學知識和邏輯,幾乎忘記了前世一切情感和身份記憶。
喝完這碗湯,她不能系統記憶她的前世,但會想起一些片段,很零碎的。不過在不斷用與這些碎片相關的言語或情景刺激的話,她慢慢就會越來越多地想起很多事情,最後幾乎能還原事情的全過程。
我想如果你們有緣,憑你妻子對你和孩子的不舍和牽挂,她一定能從這些記憶的碎片里找到你和你們過去生活的蛛絲馬跡,能夠再續前緣。
我以為我這樣做人不知鬼不覺。
以防查出破綻,我還幫忙改了你妻子名字,我想我不說不會有人知道。
可我終究還是沒法原諒自己所犯下的原則性錯誤。
曉萌說,你妻子應該早就來到了你的身邊了,只是你們還沒能相認。
你現在應該能猜到你妻子在哪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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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雅!?
我苦苦尋找的妻子居然借馨雅的身體早就回到了我身邊!
不知道是過於震驚,還是太過激動,我木然地坐在那裏沒有任何動作,好像心臟和血液都處在靜止的狀態。
如果不是馨雅去敲我的門,我不知道我那樣的狀態會持續到什麼時候。
從恍惚中清醒過來,馨雅進來時,我的第一反應是想上去緊緊抱住馨雅,對她說:老婆,你讓我找得好苦,原來你就在我身邊!
“你怎麼了,啊,究竟怎麼了?”馨雅一臉焦急地盯着我的臉。
馨雅的問話讓我更清醒了一些,我還不能那麼莽撞地去擁抱她,她會被嚇着的,她也未必馬上就能接受桂梅和孟婆的那些“鬼話”。
“我...我沒什麼呀,挺好的。”這時我才明顯感覺的我的心臟恢復了功能,而且異常劇烈地跳動。
馨雅上前兩步,從我的辦公桌上抽出兩張面巾紙,向我的臉上伸過來,嘴裏在說:“還說沒什麼,沒什麼你一個大男人白天鎖在辦公室里哭什麼?”
我哭了嗎?
“怎麼會呢!”我趕緊從馨雅手上搶過面巾紙,自己胡亂在眼睛上抹了幾下。
“是不是因為案子的事?其實你也不必為那個擔心,即便精神病鑒定不成功,法院總會根據那些自己無意識的行為事實酌情判決的。不管結果怎樣,你到時安心在裏面服刑就是了,外邊的事情有我在呢。”
案子的事情無疑讓人沮喪,但是有了妻子的消息,並且是個活體回到了我身邊,我仍然難以抑制內心的激動和興奮,儘管我還不能在馨雅面前揭開這個秘密。
下班開車回家的路上,我時不時都要側過臉去看着馨雅笑。
馨雅也笑,但馨雅的笑只是陪笑,是面對我莫名其妙舉動的無奈反應。
“你好好開車。”
“沒事,堵車車速不高,看看你的工夫還是有的。”
馨雅坐在副駕上往前欠了欠身子,探望了一下車外四周緩緩的車流,轉過頭來:“你今天怎麼這麼怪,幹嘛老看我,還笑,我怎麼了?”
馨雅說話的同時,已經伸手掰開頭頂上方遮陽板背後的鏡子,檢視起自己的妝容。
“不用檢查,除了很美,沒毛病。”
馨雅噗嗤一下:“那就是你有毛病。”
隨她怎麼說吧。
我左手握着方向盤,右手伸過去抓住馨雅的手,馨雅本能地往回抽,但我是有準備的,她也沒有我勁大,手被我攥住了。
馨雅的臉上泛起紅雲,不敢相信地看着我,手還在試圖往回抽。我緊攥着不放,偶爾側頭笑看她一眼,發現她也不再掙扎了,身子依着靠背,眼睛看着窗外,很平心靜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