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仗劍天下君何在 第十五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第一卷 仗劍天下君何在 第十五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自打那次差點滯留在破廟回不來,蘭汐再也不允許白瑄帶着孩子們出河捕魚了。孩子們對白瑄也沒以前那麼拘謹,越發沒大沒小。他們會圍着白瑄,讓他一個個手把手教學一些難寫的字。白瑄對孩子們很耐心,直到教會為止,唯有沈之晴沒有提過要求。他瞥見沈之晴,看見她一人在書案前默讀書籍,微風撩動她額前和兩鬢的髮絲,輕拂過臉龐,光影透過樹葉落於她臉上,這種美雖不明艷,但讓人心底透亮。他走上前,看了一眼她的書,“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之晴抬頭看了他一眼。“這就是你看的《詩經》裏的詩詞啊,你不知道嗎?”白瑄挑了下眉,“說的可是相思之情哦。”

“這……”之晴小臉頓時通紅。“哦,還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這不都是你教的嗎,為師不尊。”沈之晴賭氣把書往桌上一摔。

“你這一天天的編了那麼多螞蚱和蝴蝶,怎的沒有一隻給我?”白瑄竟撅起了嘴,也有些賭氣,“還說我為師不尊,你這徒弟啊,也不沒尊重過我啊。”

“你跟他們一般大嗎?還和孩子搶東西。”

“要不我再教你樣學藝,你就教我編螞蚱,如何?你也不吃虧,想學啥?”

“行啊。”沈之晴覺得這交易可行,眼睛一亮,“你教我練劍。”

白瑄看着她單薄的身板,眼神有些猶豫,“女孩子家家學什麼劍術啊,換一樣呢?”

“我就想學練劍,以後我就可以保護家人了。”沈之晴神情依然堅定。

“好好,我教還不成。”誰知此話剛落,旁的小孩們聽聞,一併飛奔而來,“我也要學,我也要學。”

“好,我都教。”白瑄咬牙,真有點點後悔剛剛說的話。

銀杏樹下,樹影婆娑,白瑄身邊,一群孩童和一姑娘各自手執木劍,隨他動作亦步亦趨,一招弓步直刺,“這叫‘疾風衝刺’”;一招回身後劈,“這叫‘白鶴回首’。”

此時,韓崢看着他帶了一群人練劍,嘴裏還叨叨咕咕說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名詞,有些忍俊不禁。蘭汐引他入內,他輕擺下手,意思想把這個奇景看完再走。待白瑄收勢后,韓崢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含玉兄,你什麼時候也教我學劍呢,這些招式我都沒聽說過啊,你自創的吧。”

“滾邊去,”白瑄看見韓崢當眾出他的丑,氣得爆了粗口。

“哎喲,白先生,學生都在呢,口下留德哦。”韓崢朝他挑了挑眉,這時他看見學生中,還有上次見到的沈之晴。

白瑄看見他注意到之晴,便把學生們都引過來,“這是我朋友韓崢,韓子君。”

“見過韓公子。”學生們齊齊做禮。韓崢沒想到白瑄把他們教這麼彬彬有禮,他看向沈之晴,“姑娘,又見面了。”

之晴想起,這個眼熟的公子就是上次在藥鋪里見到的那位,“哦,是你啊。”

“這位就是沈之晴姑娘。”白瑄不想韓崢在生出什麼么蛾子來,便就地把孩子和沈之晴遣散回去了。

“有話快說。”白瑄有些不耐煩地催促他。

“是不是我攪擾你們幽會啊,對兄弟態度竟這麼惡劣。”韓崢委屈又嫌棄地嘟着嘴。

“懶得理你。你是不是想說和江若涵一見如故,他對你一見傾心啊。”白瑄也一臉嫌棄看着他。

“你看看,你好歹是讀書人滿腦子竟是如此想法,枉為人師啊。”韓崢直搖頭。

“那看來我說的沒錯了。何必跟我裝什麼正經。”

兩人一邊鬥嘴一邊下了暗室。白瑄又恢復嚴肅的神情,“如果江若涵願意助我們一臂之力,翰林院必也能為我們發聲。我想以他父子的聲望,會有許多學子響應。而且如今開民智,興新法,獲得眾多有識之士共鳴,相信以他的文采,可以爭取更多的人加入。”

“我也覺得,若有他加入,那我們講堂可以廣納學子了。”

“當心色令智昏。”

“你說我色令智昏,那你呢……”韓崢發現白瑄現在越來越沒個正經,“不過這個江若涵真是玉樹臨風,難怪名聲在外啊。”

白瑄拍了下他肩膀,“到你手裏這名聲也不保了啊。我看你這手串估摸就是送他了吧。”

韓崢詫異地盯着他,“哎,你怎麼知道?”

“我剛剛是瞎蒙的,還真是。”他又搖了搖頭,“還說我入骨相思,我看他對你也是入骨相思了吧。”

韓崢突然有些錯愕,說不上來是什麼想法,但自從那兩次見面后,江若涵的影子就在他腦中揮之不去。那次合奏,他抬頭望了一眼,正遇到他的眼神,就覺得目中如含了盈盈秋水,眼梢彎彎若泛開了漣漪,說不出的風情萬種。他從未見到人有如此走神過,這次竟被白瑄一語擊中,這江若涵果真清雅脫俗。

他晃了一下神,急忙岔開話題,“那上次來別苑窺探的人影,你是否查出些端倪?”

“未曾,後來沒有再出現。”白瑄面露疑惑,“會是誰知道這個地方呢,而別苑這個地方也無足輕重,有何打探的價值。暗室更是只有你我知道。”

“會不會是青雲司的人出賣了?”

“不會。青雲司素來以嚴守秘密為宗旨,從不過問上級用意,也不允許橫向透露,否則必處極刑。”

“那你還是要好生小心。”

“嗯。我想應該不是我們需要提防的人,如果是的話,估計早已有動靜了。”

“我們的事,那姑娘知不知道呢?”韓崢又止不住他好奇心。“不知。”韓崢聽了有些驚訝,“你不會連你身份都沒告訴人家吧?”他瞪大了驚訝的眼睛。

“她不知。”白瑄沉默了一下,“我會找機會跟她說的。”

“哎呀,你真是能哄會騙啊,居然還把人騙家裏來了。佩服佩服。”

轉眼已是到了白母壽辰,府內張燈結綵,在院內擺了一桌家宴。白瑄穿戴整齊傍晚前到了白府,迎面白勝作禮,“小少爺,老爺回來了。”

白瑄點了下頭,徑直朝堂屋走去。白敬堂一身常服坐於正中,白夫人陪與一旁。“孩兒給父親請安。”白瑄向父親鞠躬作揖。

白敬堂看向白瑄,不動聲色,“是瑄兒啊,坐吧。”

白瑄坐與底下座位。

“近來在忙些什麼功課?聽你母親說,你一直在別苑讀書?”

“是的。近日讀曾文正公《經史百家雜鈔》。”

“曾公文韜武略,乃為我朝楷模。不過,科考在即,你可不得荒廢學業啊。”

“父親,孩兒並無心仕途,讀書只求清自身,‘立不悖之言,以垂教於宗族鄉黨’。”

“垂教於宗族鄉黨,我看你是垂教於漁夫村民吧。”白敬堂正色道,“聽聞,別苑最近好不熱鬧,你竟辦起學堂,清河浜鄉民莽夫都可義務來此求學。”

“學堂不假,所謂有教無類,莽夫也好,村民亦罷,有何不可?”

“好啊,那你何不也去‘開民智,辦學會’?”

“父親,如今天下大勢至此,‘才智之士少則國弱’,這您還不明白?”

“都是禍國殃民之言啊。混賬!”白敬堂把杯子重重磕在桌上,“虧白家培養你讀這麼多年聖賢書,竟培養出你這個大逆不道的豎子出來。我問你,別苑內怎的多了個女子,你還把她帶去西華館?”

“這正是我今天想來和父親所提之事,我對她頗為傾心,還望父親成全,擇日上門提親。”白瑄鞠躬作揖。

“成全?想得美!”白敬堂直接把杯子摔了出去,嚇得白夫人臉色煞白,跑上去安撫下他。“我們白家早已跟林家結了親,今年我就派人上門求親,把婚事辦了。這外面女子又是從何而來,這種自己送上門的下賤人家,我白家豈可容她入門!”他氣得有些發抖,直指着白瑄,“我跟你說,你趁早斷了此念頭,否則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白瑄看着他父親,眼內既是堅定又是憤恨,“恕孩兒難從命。我從自己心意行事與讀聖賢書無悖,而沈姑娘也非下賤女子,她雖然出身低微,是漁家女子,但身世清白。天下人皆平等,何來高貴下賤。”

“你!你!……”白敬堂氣結地話也說不出,“給我滾!”。白夫人在旁斥責道,“瑄兒,你少說幾句別再氣你父親了,他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白瑄並不理會,拂袖而去。

“哎,這孩子。”白夫人轉身用手安撫白敬堂胸口,“老爺,孩子還小,像他這年紀血氣方剛,為情衝動也是難免。等他成了家,自然會忘記那女子,或者我們先幫他納個小妾,省得再跑出去撩撥別人。”

“都是你把他寵壞了。”白敬堂重重嘆了口氣。“去,把白勝叫來。”他對旁邊小廝說。

“老爺。”白勝恭恭敬敬站在了白敬堂面前。

“那女子你查得如何?確為一漁家女子?住哪裏?瑄兒怎麼跟她認識的,他們交往到什麼地步?”

“回老爺夫人,小的只知那女子住清河浜,但那裏魚目混雜,具體住何處不知。也不知道他倆怎麼認識的,但這女子經常來別苑。哦,有次看他們坐馬車去了河邊,坐船出去了,小少爺還穿了件漁民的衣服。”

“混賬東西!”白敬堂越聽越來氣,“簡直沒有禮義廉恥。他在家這麼胡作非為,你是他的娘,怎麼也不管束一下。”

白夫人嚇得聲音直哆嗦,頓時施展起撒嬌喊冤的技能,“老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寶貝兒子,雖是我親生的,但怎麼跟我這麼抵觸呢。你都拿他沒辦法,我能拿他怎樣?”

“唉,真是慈母多敗兒,家門不幸啊。”白敬堂看見她那副樣子更不想搭理,重重嘆了口氣,轉向白勝,“他不是愛待着別苑嗎,你把那裏的人全部給我換了,讓他禁足三個月,好好反省。”

白夫人拿手帕擦着眼角的淚,向白敬堂嗚嗚咽咽道,“這也關他太久了,瑄兒怎麼受得了。要不我把我房裏的素芸送過去,他要是喜歡上了,就先納個妾,如何?”

“唉,隨你吧。”白敬堂懶得管,氣悶地掀起茶杯蓋猛颳了幾下杯子,又灌下幾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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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宗主又栽他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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