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真聰明,嚇唬都嚇唬不住,沒錯。”餘罪道,隱隱地對戈戰旗有點佩服了,他好奇地問着:“那現在,小野屎二先生,你否認你是戈戰旗嗎?”
“呵呵,沒錯,我就是。可你無計可施,在這樣的空中巴士上,別說你五原的小警察,就國際刑警也不敢抓捕的。你這麼蠢,現在在那個國家的領空你知道么?你們是不是上來的人太少啊,否則早動手了,還和我廢話?”戈戰旗笑了,回復了他擁有自信,他不客氣地道着:“給你五秒鐘考慮,把護照、機票、行李箱還給我。”
“不拽你會死啊?”餘罪氣急敗壞了。
“死的不一定是我……余警官,現在已經出了中國領空,還別嚇唬我,我只要高喊劫持航班,不管真假,航班都會就近降落,不管我落到那一國的警方手裏,都沒你的事了……現在在日本領空,就咱們倆,如果被日本警察滯留,你說誰會更倒霉?”戈戰旗瞪着眼道,餘罪倒吸涼氣,然後戈戰旗很不客氣地戳穿着:“別虛張聲勢了,就上來你們也無權抓人,難道敢當著這麼多國際友人強行抓捕?民航的名譽可比我值錢……開始計數,五…四…三……”
戈戰旗面無表情地說著,餘罪滯滯地看着,直到數到最後一個數,戈戰旗起身,用日本語大喊了一聲,然後兩位空乘人員向他奔來,再喊時,餘罪舉着護照已經亮到他面前了,不住地拱手作揖討好,他得意地坐下了,等空乘人員和兩位空姐上來關切地詢問,戈戰旗嘰里呱啦說了一堆鳥語,那空姐居然聽懂了,喏喏應退。
“你喊什麼了?”餘罪緊張地問。
“我喊我很不舒服,需要一杯熱水吞和兩片葯。”戈戰旗笑了,慢慢地裝起了護照。
果不其然,空姐不一會兒端來了熱水,鞠身送給戈戰旗,氣得餘罪直翻白眼。
“其實出了國境線,你和我的舊身份都不重要,這個世界通行的是貨幣,而不是那個國家的法律……你自己都身不由己,還想境外執法?告訴我,你身後的官僚機關,是不是還在研討如何阻止我落地,但對於這種空中巴士,又無能為力呢?”戈戰旗呷着水,果真吞了兩片葯,然後他摁了摁呼叫按鈕,禮貌地,把杯子還回去了。
餘罪訥言了,所有的小聰明,在這位犯罪學者的大智面前,相形見絀了,他像難堪一樣,不時地撓着後腦勺,而戈戰旗,卻在得意地欣賞着他的糗態……
插翅難逃(五)
“這事誰負責?是你嗎?你負得起嗎?”
“我們是西山省刑警偵查總隊刑警……”
“去去,一邊去,這是首都機場。”
“你們有義務配合我們辦案。”
“我們更有義務維護國航的信譽,誰解釋一下,為什麼協查成了強行登機?你們這是警察嗎,這是犯罪!”
“你聽我解釋,確實有一位潛逃的重大嫌疑人……”
“有通緝令嗎?這兒只接受公安部和國際刑警通緝令,你們什麼級別……”
……
“004號,004號,核對信號。”
“收到。”
“分配你處呼入碼01342*,重複,分配你處接入碼……”
“收到。”
“021號登陸,開始遠程上傳。”
“收到,準備接收……”
……
五原的專案組出現了短時的混亂,這個貌似突出奇兵的計劃揭開來才發現一堆問題,省總隊秘密派遣五人小組赴京追捕,為首的正是餘罪,他們在國際機場和對方公安接洽,出於安全考慮,機場在安檢出口加設了一崗,讓他們以安檢通送協助員的身份盯守,可不料最終找到目標的時候,其時五人分別機場各處,聞訊趕來,嫌疑人已經登機,無奈之下,他們中有兩人假冒機組臨時增配人員登機,而真正的機組人員,被他們摁在行李車裏挾持了。
起飛后才發現問題,機長向塔台彙報,管理局出動應急人員了,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西山來的幾位特勤,全部控制了,不過他們這一整,讓空管騎虎難下,高度緊張了。
所以在聯繫上的第一刻里,聽到的不是商討解決方案,而是兩方仍然在吵嘴。
專案幾位,都看着許平秋,那複雜的眼神在說著同一句話:太出格了!
確實太出格了,張勤也頭疼了,他徵詢着幾人,寥漢秋道着:“空中巴士是一個相當敏感的地方,就國際刑警也不敢在這個上抓捕,影響太壞,而且有可能危及到旅客的安全。”
“出境人員必須遵守到達地的法律法規,如果在降落地着陸,這事協調難度就大了,可能不是我們期待的處理結果。”楊誠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甭指望那些洋鬼子能幹出什麼好事來。
“這事……許局,您看……”張勤也進退兩難了。
“安靜…聽聽再下結論,我能告訴你們的是,我啟用的是特勤人員,即便被抓住,被關押,也不可能承認自己的身份。”許平秋道,眼裏閃過一絲狠色。
這樣的處理方式,讓在座覺得寒毛倒豎了,凜然中帶了幾分崇敬。
遠程連接的器里,滋滋的電流聲,通過機上唯一一部微波機載線路,在斷續傳輸着一位特勤發回來的聲音,這時候,在場的諸人又豎起耳朵了……
航班上,旅客開始昏昏欲睡了,戈戰旗不時看餘罪一眼,餘罪眯着眼,沒看他,不過那表情肯定是:飈上了!
過了好久,甚至戈戰旗起身上了一趟衛生間,等他回來,餘罪還是那麼安安生生地坐着,是啊,飛機上就這麼大地方,能跑那兒。而且兩人可能成了相互掣肘的關係,不論誰,都不想經歷被外國警察扣留的事。而且兩人不管誰胡來,都有可能導致這種事情的發生。
於是兩人出現了短暫的和諧,甚至還相互一笑,緩和一下緊張的情緒。
過了好久,戈戰旗憋不住了,輕聲問着:“我旁邊是個英倫老太太,你一句外語也不會講,怎麼換的座位?”
“哦,我求了空姐,她替我講了句,我沒聽懂。”餘罪道。
“我們其實有很相似的地方,都出身卑微,都矢志不移,你說呢?”戈戰旗道。
“我人有點卑鄙,可我出身還真不卑微。”餘罪笑着道。
“也許是吧,我這樣講,咱們之間,有沒有和解的可能呢?我又沒拿你一分錢,對吧?你不至於拚命拼到這份上吧?真要讓那國警察逮着,關上幾個月,再把你驅逐出境,那得多難看啊?你肯定沒護照,對吧?”戈戰旗笑着道着。
“這不走得太急,還沒來得及辦嗎。”餘罪道。
“前面那個問題呢?你還沒有想明白?”戈戰旗問。
“肯定能想明白,但你的錢我不敢拿呀?!”餘罪側頭道。
“為什麼?我可以給你一種安全的方式,你落地肯定過不了海關,你的能力也不足以把我這個大活人帶走,我是日本籍公民,我不想惹麻煩,行個方便這麼難嗎?”戈戰旗道,他在慢慢地脫着腕上的手錶,遞給餘罪,餘罪剜了一眼:“你一塊表就想收買我?”
“這不光是一塊表。后蓋可以擰開。”戈戰旗笑着道。
餘罪可是個葷素不忌的,他接到手裏,看了看,鑲鑽的,他分不清真假,不過這表似乎又普通的表要厚一點,依言擰了下,咦?后蓋真開了,然後差點亮瞎餘罪的眼睛,一蓋子亮晶晶的鑽石。
“天然鑽石,我箱子裏還有點,正常出境的啊,有購買發票。”戈戰旗道。
餘罪直接擰好,戴到自己腕上,又不確定地告訴戈戰旗:“那我再想想,說好了啊,你要走了這個歸我,你要走不了,我還給你。”
吡,氣得戈戰旗直梗脖子,他憤憤道着:“餘罪,你能不能別這麼無恥?”
“我現在心裏都沒譜,拍着胸脯答應你,你信嗎?只能跟着奈何走唄。”餘罪道。
“很簡單嘛,現在都不在中國境內,你一中國警察,還用得着守什麼規矩嗎?”戈戰旗道。好像也是,提醒得餘罪直眨巴眼,越來越認清當下的形勢了,戈戰旗趁隙而入勸着道:“還可以給你很多……”
“你到底撈了多少?這也太牛逼了。”餘罪凜然道。
“不多,不到十個億……換算成美金,就更少了。”戈戰旗道。
像在故意顯擺一般,刺激得餘罪直吧唧嘴,惡狠狠對着講:“你撈這麼多,才給我這麼點?哄小孩呢?”
“給你多了,你拿得走嗎?”戈戰旗反問。
也是,餘罪受刺激了,仰着頭,手抱着,一副無奈狀。
這種情況戈戰旗可以理解,當你目睹財富就在眼前,而自己卻無法據為己有時,都是這副德性。不過還好,他試探到了,不管是真是假,餘罪似乎都出現了點鬆動,他判斷着,匆匆追上航班,能力所及能做到的事能有多大?
不過看來似乎不大,餘罪越來越顯得缺乏自信就說明了這一點,空中巴士上,肯定不會有被抓之虞,降落地,他們更不敢在眾目睽睽下抓人,所以……他欠欠身子,感覺到了希望很大,感覺到了威脅正在逐步減小。
“哎……你是怎麼發現我的破綻的?”戈戰旗開始問餘罪了,他眼光無意地看看機艙的方向,那兒有唯一一部通往地面的通信線路,餘罪沒有使用,這是好事。
“你自信,你的破綻不多?”餘罪斜着眼問。
“應該不多,如果很多,我就不會走到這一步了。”戈戰旗道。
“可我畢竟比你提前一步,等在這兒了,怎麼解釋?”餘罪問。
戈戰旗難堪了,這正是他想不通的地方,他疑惑地看着餘罪,似乎在求教。
“第一個破綻是卞雙林,他和星海搭上線,純粹是通過電話,一直騷擾星海,要見宋星月,而且有她的什麼東西,對吧?”
“對!”
“破綻就在這兒,隨隨便便一個電話就騷擾到市值幾十億的公司老總,你不覺得有點匪夷所思?當然,宋星月不覺得,因為這是他的宿仇。但我作為局外人就懷疑了,這種接線員接到的騷擾電話,如果沒有人推波助瀾,肯定會被忽略的……如果沒被忽略,那是誰在推波助瀾?是不是把情況彙報給宋總裁的那位呢?”
“你這是事後想通的吧?”
“不,絕對不是。”
兩人針尖對麥芒,互視着,似乎各不服氣,慢慢地警匪對決似乎成了義氣之爭,戈戰旗兀自不服地道:“就憑這個,你就懷疑上我了?”
“當然不止這個,我怕說出來,會打擊你的自信啊。”
“切,無稽之談,真正沒有自信的是你吧?”
“你確定要聽?”
“當然。”
“好,別以為你很聰明,你做的所有的事,我都清清楚楚,我告訴你這個完整的騙局怎麼樣?”
餘罪笑着道,貌似開個國際玩笑,但要說把騙局回溯清楚,戈戰旗可一點也不相信了,他盯着餘罪,似乎受到了侮辱一般,就見餘罪又湊近了點開始了:
“你是今年二月份到的五原,在此之前,一直是個北漂的角色,那種比流浪漢不強多少的生活狀態我能了解,那窮得恐懼到骨子裏了,期待着有朝一日腰包鼓起來……其實咱們一樣,我也有過那種時候,對錢的慾望會讓人忽略任何東西。”
餘罪幽幽地說著,那種狀態他絕對感同身受,除了錢不會在乎其他的東西,他看了看戈戰旗,戈戰旗嗤笑了聲,不置可否,餘罪繼續道着:
“但是你不同,你比我強,你學的商業、懂金融,那個投機盛行的領域,一夜暴富不是夢想……你來是抱着一個巨大的野心的,這個野心促使你,尋回了你的初戀情人,已經淪落成走江湖耍魔術賣藝的殷沐晨,還有已經當了媽桑的韓如珉,兩個風塵女人,你準備乾的事,其實只要不傻,很容易就能看出來……無非對於那些投資商投其所好,對嗎?”
“男人誰又堪得破財色呢?”戈戰旗如是笑道,很得意。
“對,幾乎沒有能堪破,所以你順風順水,在五原用星海的名頭籠絡了大批名流,公檢法的、行政機關的、銀監會的,要錢的,你就想辦法給他找錢,要女人的,你就想辦法給他們送女人,甚至連韓如珉也被你送出去?”餘罪問。
“那是她的專業,她就靠這個掙錢啊。”戈戰旗道,知道韓如珉的出身,其他就不奇怪了,他只是奇怪於,難道是因為另一位警察的原因,他問着:“因為,那位警察是你兄弟?你才對我窮追不捨?”
“和他無關,不過你並沒有收服了她,恰恰是那位警察兄弟征服了她。”餘罪道。
“賤貨,都這樣。”戈戰旗無所謂地道。
“是啊,生活不就是犯賤嗎,我們都是賤貨……其實你很早就撈得不少了,但來得越容易的錢,越能膨脹你的野心,於是玩得得越來越大,可能根本不滿足於搞點錢跑路,而且圖謀了一個更大的騙局,對嗎?”餘罪問。
“你問我?不是你猜嗎?”戈戰旗逗着餘罪。
“太簡單了,你可能知道宋星月的舊事,挖空心思接近薛榮華,不但拉她投資,而且從她那裏得到了卞雙林一案的詳細信息,這個消息可能是孫迎慶告訴你的,他們曾經是獄友,孫迎慶知道老卞的本事……於是他們就在他身上想方設法,因為宋星月最忌憚這個人,你知道只要讓他出來,宋家就沒寧日了。”餘罪道。
“你猜的?”戈戰旗微微色變。
“不用猜,他減刑出獄,有你們的功勞,或者說,是我們和宋星月三方共同的功勞,他協助辦案,讓你們找到了最好的機會,通過監獄管理局撈人,最終卻是宋星月出了一招臭棋,她利用落馬的那位大老虎,把人撈出來了……這對你來講,簡直是天助人也,對吧?”餘罪問。
“呵呵,所以嘛,我們還是有合作基礎的?”戈戰旗道。
“談不上合作,所有的人在你眼裏,都是工具,包括我……你攀上了馬鋼爐、孫迎慶這一夥,黑白兩道都走通了,於是就開始了你的最終表演,目的,就是為了在最後一刻金蟬脫殼。”餘罪道,他捋着這些紛亂的思路,若有所思地道:“……先是讓星海投資象徵性的出事,然後很快壓下去,造成一個卞雙林在活動的假象,而且讓宋星月覺得,她的影響還在。第二步把矛頭指向星海房地產,陳瑞詳在馬鋼爐的逼迫下不敢不從,而且他對星海也有積怨,於是就爆發了維權、打砸警車事件,這件事鬧大了,這時候,肯定是卞雙林出的餿主意,知道宋軍慣用黑手段,於是把髒水潑到畢福生身上,引誘宋軍雇凶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