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場夢境
冰雪籠罩的峽谷,溝壑遍佈山脈。水源遍佈峽谷內外山脈邊緣,但生活在這裏的居民仍時刻面對着缺水的風險。
當太陽從雲端升起萬物呈復蘇之態,新的一天將會到來,暗夜將潛伏等待。一天24時從不會因為任何意外更改,就像是這片地區永遠處於寒冬時代。
翻開地圖,這片寒冬峽谷位於北部統一聯合國的中心地帶。但此地常年冰霜覆蓋萬物與周圍地區形成鮮明對比,白色是這裏唯一存在。
自眾神時代起,各派系林立其足跡早已踏遍這片被神遺忘的地帶。此地奇異生物不勝數,此地奇珍異物遠超其他廣袤無垠地帶,各派係為了這些珍物曾多次於寒冬峽谷內駐足,他們的到來為這裏的居民平添了許多文化輸入,其中不乏戰爭與強迫出現的血緣關係紐帶。
但世界從不只有黑暗,漫長的黑夜同樣總會被白天取代,那些派系之中不乏善良之輩,他們將自己的學識分享給了生活在這裏的居民,並成功讓這些可憐人擁有了信仰與堅強下去的希望,以及其他提升生活質量的手段。
眾神隕落後神秘力量逐漸消散,而這股趨勢同樣也覆蓋了這片寒冬峽谷。失去了神秘力量與信仰的居民們生活變得越來越艱苦,但好在周圍的奇珍異物也逐漸消亡,再不會有任何外來人駐足。
和平自眾神隕落後重新光顧了這裏,這些居民早已在眾神時代學會了自給自足,除了在水源這一問題上他們沒有任何解決辦法外,物資豐富的生活已經不再成為夢想和負擔。
寒冬峽谷西部的一處部落內,這裏世代生活着一個龐大的家族體系,其祖名為約翰喬代。
喬代家族的歷史似乎與這片部落一樣長久,喬代家族的人早已成為這片部落的守護存在。
眾神年代間,喬代家族為防止外來人毀滅部落釋放出了內心深處的野獸,他們不在乎財富和珍物但唯獨對部落內人們的慘死而憤怒。外來人入侵戰爭爆發中期喬代家族曾一夜之間血洗了駐留在部落內的所有外來人。他們的力量血腥而殘暴,他們瘋狂的行徑使得外來人最終不得不還部落一片安寧。
喬代家族的名從此被整個寒冬峽谷無數部落所知,並同樣在整個北部統一聯合國內傳播開來。
他們是血族的一支,並擁有極為正統的血脈力量。
正值夜晚,浩瀚無垠的星空像是在為一棟房屋頂部的那兩位孩童講述着過去時代。眾神存在雖然已成為傳說,但那些文獻資料仍有部分於這片地方保存了下來。
其中的那位男孩清楚的了解歷史的真相,每當夜晚他都會拉着此時正坐在他身邊的小女孩的手一同坐在這片星空之下講述那些遠古而淡忘的離奇古怪。
男孩沒有親人沒有房屋,他居住在一片被人畏懼的廢墟之中。
女孩有家人也有着一群小夥伴,她居住在精緻的樓房內每天都有着豐盛的晚餐。
女孩此刻崇拜的望着男孩並聽着他口中講述的故事心思飄飛向了深空,她喜歡男孩給她講故事時候的樣子,那雙劍眉輕挑宛若部落內最有威望的薩特統領,他那一頭金色的長發在部落內更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女孩總是幻想着男孩是不是唯一神聽見了她的禱告后賜予她的王子,不然為何男孩總是那麼神秘,並讓她即便冒着夜晚外出被父母責罵的風險也要天天與他幽會這裏。
男孩又在深情款款的望着她,女孩臉頰緋紅腦海里無數念頭閃過,而她的手也下意識的抓住了男孩。
這裏是寒冬峽谷,慘烈的氣候和幾乎封閉式的生活讓這裏所有部落內的女孩都必須更早的接觸繁衍後代這件大事,女孩的心思在男孩望向她的那一刻就已經想到了未來是否生一個和男孩一樣帥氣的後代。
但她的臉色繼而蒼白。男孩的一切不詳,甚至整個部落內都沒有關於他的記錄,女孩深知如果按照正常流程她根本無法在父母的監督下和男孩走到一起,因為這裏是寒冬峽谷,每一個女孩的父母都期望自己的孩子嫁給部落內最強大的那名戰士,比如年近60的薩特統領,而不是一個身份不詳的男孩。
一夜無話,凌晨三點男孩和往常一樣離開,而女孩也戀戀不捨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偷偷打開窗戶鑽進了自己的小床里繼續幻想着和男孩在一起后的未來。
第二天,女孩照例打水。部落內的水源獲取極為困難,需要花費兩個小時的腳程到附近山脈頂端,部落方圓百里內只有那裏存在那麼一小塊永遠不會結冰的水潭。
沒有神秘力量幫助部落內人們融化冰雪,而部落內又不允許任何人吃白飯,所以女孩即便再不願意出發也不得不在父母的強迫下向著山脈走去。
她和其他一路同行的女孩一樣在出門的時候表現的誠惶誠恐,但在踏上通往潭水的小路后卻一路喜笑顏開。
20分鐘后,女孩借口與同伴分開,她清楚的知道男孩一定還會在那個地方等他,而男孩手裏也早已提好了一桶潔凈的水源。
果不其然,男孩還在。男孩將水交給了女孩,女孩則順勢躺進了他的懷,一切都那麼的溫馨,女孩對男孩是上天派來的使者這件事深信不然,畢竟他每天都會在這裏準時等她並把早就提好的水桶放在她的腳旁等她入懷。
又是一晚,女孩在房屋頂端焦急的等待了起來。這天她被父母催婚了,她必須儘快找到一個看得順眼的戰士並主動表露愛意。寒冬峽谷的人們總是崇尚自由所以女孩的父母也不例外,他們不會幹涉女孩的戀愛自由但前提是對方一定有足夠強大的實力以保證女孩不受峽谷內野獸的傷害。
女孩已經決定今晚和男孩表白了,但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任何一個將未來寄托在命運上的人,女孩也不例外。
這一天晚上男孩並沒有來,女孩傷心欲絕,繼續等待了2個小時后選擇了離開。
圓月當空,陰影覆蓋。喬代家族的府邸廢墟處,男孩在地下二層的房間內無聲憤怒。
這個世界對他而言到底不存在希望和未來,聖格爾教會對於任何行走於人類世界中的黑暗生物都是零容忍的態度,而喬代家族的滅亡正是聖格爾教會一手策劃並嚴肅執行的。
男孩僥倖逃過了那次清繳,因為那一天有一個不大的女娃娃在山脈迷了路,男孩憑藉血族獨特的能力聽見了她的大哭並踏上了幫助她的旅途。
5歲大的女娃什麼都不懂就知道哭,15歲的男孩望天無言只能陪着她一起哭。
她哭的是什麼男孩不知道,但男孩的眼淚是為部落內那場驚天大火而流,那場火在他家的府邸上空。
所有親人都死了,男孩在日後回到了廢墟內走進了地下的密屋。這裏包含有完整的知識典籍,只是部分已被聖格爾教會的人所竊取。
眾神時代喬代家族所積攢的名聲和財富一夜之間化作了廢墟,眾神隕落後人類世界內聖格爾教會專斷獨行,視所有黑暗生物為獵物。
男孩那天在廢墟內緊抓着石頭子雙手血液緩緩滴落眼淚流盡,他想嚎啕大哭,他再無容身之處,聖格爾教會的龐大和恐怖在這些殘存書籍的字裏行間盡出,男孩即便想復仇也沒有那個力量只能跪在地上哭訴。
然而那個才救過沒多久的女娃娃卻在男孩痛苦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走到了他的身邊,並將一個晶藍色的雪果遞到了他的手中。
一天,兩天,一個月......
漫長的歲月總會讓人蛻變和成長,無情的時間也會讓一個女娃娃逐漸長成女孩並忘卻過去的時間。
女孩不再記得男孩,但男孩永遠記得女孩......
放下書籍,男孩坐在地上不再回憶過去。聖格爾教會終是沒有忘記他的逃脫,體內血族的血脈力量無聲息的預警讓他明白也許再過不久聖格爾教會的獵手將會抵達這裏,並將他徹底剷除。
那些獵魔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男孩的內心充滿了憤怒。他早就不期待復仇了,他只是希望等到女孩再長大些就娶她回家,然後兩個人在另一片天地中開始一段新的人生。男孩清楚的知道這個世界很大有很多地方都比寒冬峽谷更適合生活,他也早就在這些年暗中於一座城邦內置辦好了以後的人生。
總得遺忘過去,總得開始新的旅程,男孩雖然沒了府邸和親人,但沒有足夠復仇力量的他只能選擇放棄血族的身份,並與唯一和他有着羈絆的女孩共度餘生,儘管血族的光陰悠久而人類只有短短百年。
然而就連這點希望現在也消逝了。男孩絕望的走出了廢墟獨自一人徘徊在部落內寒風凜冽的陰影地區。
他只能逃,也不得不逃,逃還有一線生機,不逃他一定會葬生此地。
只是到底帶不帶上女孩一起逃,他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時間在凝固,空間逐漸屏蔽,男孩沒有想到獵魔人的速度如此之快,他沒有防備的走進了一處陷阱。
神聖力量不斷凝聚,高空圓月不知何時早已被一輪熾陽所代替。那詭異的場景令男孩后怕不已,這種能無聲息間拉人步入結界的能力絕對是一位可怕至極的獵魔人,而他卻根本沒有作戰的經驗。
男孩緊握雙手將血脈力量激蕩到了全身上下,他早已熟練的掌控了體內的力量,雖然只是用於融化冰雪。不過熟能生巧,多年時間累積到現在當男孩再次激發力量的時候那血脈力量就像是體內延伸出的另一種器官系統一般熟悉異常。片刻間男孩的五感被放大了無數倍,且身上黑暗力量環繞。
避無可避,唯有一戰。男孩意識到若是自己殺不了對方那自己就得死沒有第二個選擇。
死戰一觸即發,男孩腦海中湧現出了無數血族力量的實戰方式,那是傳承於血族血脈之中的記憶,越是血統純正的血族其傳承的血脈記憶將越發完整,而攜帶的知識也越發強大令人畏懼。
男孩的手中出現了一支由血液凝聚而成的血紅色長槍,長槍通體如冰晶狀近三米長,並在男孩雙眼黑霧轉動間如利箭般彈射而出直射前方而去。
恐怖的力量激蕩開來,結界轉瞬之間瓦解,那名獵魔人堪堪躲過了致命一擊,但其面容卻幾乎扭曲。
獵魔人沒有想到男孩會具有這麼強大的恐怖力量,男孩自己也同樣沒想到。他只是隨便在腦海里找到了一種方法運用了出來,按記憶里的描述其威力絕對沒有這般恐怖,甚至將結界本身都摧毀了。
男孩想不明白,但他的速度並不慢,轉身起跳落地的一瞬間男孩已躍出了近百米,血脈力量以一種男孩無法理解的方式不斷膨脹並促使他的力量變得極為龐大,男孩以極速找到了女孩的家並將一臉哭痕卻早已熟睡的女孩抱在了懷裏,然後順勢向著山脈方向逃去。
獵魔人是狡猾的人類,獵魔人擁有你永遠無法想像的詭異技巧,他們是最恐怖的獵人,遇到他們不要戀戰立刻逃跑。
這句話是密屋內一本典籍上的隨筆,男孩沒有思考過話里的意思,但畢竟是祖宗的話一定不會坑他。男孩快步躍起朝着他唯一知道的水潭逃去,冥冥之中他覺得似乎往那裏逃一定可以擺脫獵魔人的追蹤能力。
一路上火光四溢,男孩在逃,獵魔人在追。無辜的部落成為了這場戰爭的犧牲品,無數房屋在男孩黑暗力量毫不保留的釋放下淪為了廢墟,無數死裏逃生的人在盛怒的獵魔人追擊下成為了刀下亡魂。
對於這位獵魔人而言男孩是黑暗生物是賞金,殺了男孩可以有錢,而殺了居住在黑暗生物附近的人類也無可厚非,能和黑暗生物為鄰居的人類怎麼說都絕對不清白,就算誤殺也是迫不得已......
火光逐漸遍佈世界,黑暗與冷色調成為了主旋律。男孩與女孩的身影變得黑白不再具有色彩,只能隱約看見男孩女孩最後雙雙跳入了那片水潭沒了聲息。
世界在燃燒,有人在哭泣。冰天雪地寒風呼嘯的房屋殘骸中央有一個顫顫巍巍的身影,他正抱着剛剛死去的愛妻。
男子的身形在大火灼燒下逐漸成為灰色的餘燼,而那餘燼卻在一團黑霧的包籠下再次成型。
交響樂般的轟鳴聲在耳邊回蕩,激烈的畫面最終迎來的閉幕之禮。宛若小丑的人不斷放大定格,他的表情猙獰身上滿是黑暗氣息。
像是在狂笑又像是在哭泣,小丑時而撕扯自己時而抱起地上那具骷髏絕望捶地......
就像是一場如夢如幻的電影,伊格緩緩從床鋪上醒來,眼前是他熟悉的混血男孩和埃爾金。
記憶在復蘇力量在覺醒,藥劑的強大力量為伊格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舒暢感覺,這不是黑暗力量湧現後接踵而來的那種瘋狂和殺戮慾望,而是純粹的神聖力量在安慰他過度受傷的心靈。
伊格的情緒逐漸平淡下去,伊格的記憶在有條不紊的整理。他的雙手緊抓被褥冷汗濕透了衣襟,只是一場夢的功夫伊格感覺自己彷彿踏入了一場悲憤交加的幻境。
他想要發泄一番內心的憤怒,他想要毀滅眼前的一切,他甚至想要不惜一切去殺掉眼前的混血男孩。
但他終究只是坐在床鋪上閉着眼睛大口呼吸,任由冰涼的空氣緩和他波濤般洶湧的心靈。
在這場夢的最後,伊格清楚的看到了小丑的臉,那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