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條大河
“胖子”和“小男孩”，這便是那兩顆原子彈的名稱，也是信裏面透露出的內容。美國向日本投出了兩顆原子彈，這所有人都知道。但這兩顆原子彈叫什麼名字，國內還真沒人知道，報紙上也沒有說，大家都陷入在勝利的喜悅中，沒有人關注這些事情。
松江市就有美國領事館，那兒住着一名參贊，關於原子彈名稱的事情，沈英覺得可以從他那裏問出些真正信息，以驗證這封信的真假。
畢竟，信封雖然是六月份，但信紙是不是六月份所寫，就很難說了。也許是日本投降后，有人故意這麼惡作劇地寫封信玩呢？
雖然沈英已經傾向於這封信是真的，但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一直是他們諜報人員秉性。他必須需要驗證。
想到這裏，沈英就感覺頭疼，這封信事實上只留了後半截，前半截呢？從後半截信的內容來看，所謂的上頁紙或者說前半截內容更多的是關乎國際形勢的判斷，如果信真的是真的話，前半截信的內容價值簡直不可估量。
而丟失這一部分內容究竟去哪裏了？為什麼陳思連信封都已經得到了，卻只得到這封信的後半截。
還有，這個叫蝴蝶的傢伙用詞令他很不習慣，尤其是一些稱呼。比如白頭鷹和毛熊，通過結合上下文及一些外在文化特徵，沈英基本上可以推斷，白頭鷹指的是美國，而毛熊則指的是蘇聯。可他為什麼要用動物名稱來指代國家呢？難道也是保密或者切暗語的需要？
另外，信裏面的“灣灣”是哪個地方？“綠毛龜”又指的是誰？從信裏面透露的信息來看，國府將來似乎要躲到一個叫“灣灣”的小地方，而“綠毛龜”可能代指某個集團或者組織，也可能如白頭鷹一般代指某個小國，兩者相互爭鬥。看樣子，那個時期國府戰鬥力十分低下，要不然被蝴蝶嘲笑為“渣”。
可是，國民黨將來為什麼要“躲”在“灣灣”這麼個“小”地方？沈英思索着。
驀然，他的心中升起一股激動的情緒。
沒錯！只有一種可能！也只有那一種可能才能實現信中所說的情況！
那就是，我們的革命勝利了！國民黨反動派被趕走了！也只有這樣，他們才會惶惶如喪家之犬，“躲”在某個小地方！
沈英頓時間感到眼睛有些濕潤，無數的仁人志士，無數烈士所夢想的革命，終於勝利了！
真想看看，革命勝利后中國啊！也真想目睹一下，蝴蝶所說的那個中國坐二望一的時代啊！
沈英默默站在那裏，任自己情緒肆意地翻騰着，這個時候，他不再需要壓抑和剋制自己的情緒。
過了良久，他又拿起那封信，將內容認認真真地看了幾遍，直到裏面的內容一字不差地印在他的腦海里后，然後點起一個火盆，將信封和信紙一併扔入火盆中。
跳躍的火焰印着沈英通紅的臉龐，忽明忽暗。待到紙張成為徹底的灰燼時，沈英的臉色亦恢復了正常。
依然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他拿起了第三張，第三張紙很大，被疊成了四方形。
陳思的第一張便箋，蝴蝶的第二張信紙，都給沈英以強大的震撼。所以，他對第三張紙的內容充滿了期待。就彷彿一個等待開啟寶藏的孩子，充滿着希望。
然而，當他將摺疊的第三張紙打開時，他卻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這張紙上半部分畫滿了五道橫線並佐以音樂標記和字母。
五線譜！沈英不懂音樂，但也能看出來，這張紙上記的是樂譜。
難道，這又是另一套隱藏起來的密語或者密碼？沈英有些困惑，他將紙翻了過來，但見紙的後面寫着字，字跡娟秀，一行一行的，頗像現代自由體的小詩。
一條大河波浪寬，
風吹稻花香兩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聽慣了艄公的號子，
看慣船上的白帆，
…………
朋友來了有好酒，
若是那豺狼來了，
迎接他的有獵槍，
…………
在這片溫暖的土地上，
到處都有和平的陽光。
沈英默念了幾遍，將這篇自由體詩記在心裏，心道，這首詩寫得很好，真摯樸實，親切生動，只可惜不太符合現在中國文壇詩詞的主流，那些高高在上的達官貴人們，只怕不會喜歡這麼‘白’的詩，他們總喜歡搞些古韻風雅類的東西，恨不得離普通民眾們越遠越好。
雖然，從字體上看起來，寫這首詩的依然陳思，但可以肯定的是，陳思並非原作者，正如那首詠梅詞一樣，這是一首完全不應該在這個時代出現的詩詞。
這一切只可能是那個人帶來的，那個自稱為“蝴蝶”的，並且從未來穿越過來的人。
沈英暗自輕嘆了一聲，將樂譜依然折成四方狀，揣入了自己的口袋中。
然後，他坐在那裏，點起一根煙，獃獃地看着火盆中的餘燼。
現在，情況已經比較明了了，所謂的“蝴蝶效應”，所謂的“詠梅詞”，都是來自於那名自稱為“蝴蝶”者那裏。
由於，他掌握着巨大的信息資源，因此，陳思是不敢貿然地將這件事報告給上級組織，而是試圖通過自己的力量私下裏進行驗證和調查。
經過調查和驗證后，陳思顯然相信了這位“蝴蝶”的身份，並且和其建立了某種聯繫，這種聯繫主要體現在陳思寫的那張便箋紙，以及詠梅詞，還有後來這首的新自由體詩。
陳思的工作應該是做得卓有成效的，一方面，她作為思想堅定的黨員，對黨的工作有着火一般的熱情；另一方面，她又是一位知性的，美麗的，擁有着高學歷的年輕女子，數學的專業使得她做事極其周密。因此，她採取的辦法應該是先爭取‘蝴蝶’對她自身的認可，然後通過自身的影響力，再爭取將蝴蝶引入黨的事業中。
畢竟，蝴蝶在信中“不喜歡被人打擾，不過，美女除外”的說法。
顯然，第一階段，陳思是成功的。但第二階段，陳思的工作卻戛然而止，她自盡了，為什麼？
陳思不是一個軟弱的人，普通女子的柔弱根本無法套在她的身上。只有遇到了無法解決的困境，她才會採用這種極端的方法來喚醒了自己的注意，並將自己拉進來。
那麼什麼樣的困境使得她要犧牲自己的性命為代價？
沈英仔細思索着，渾不覺得煙頭已經燒到了盡頭。
只有一個可能，蝴蝶陷入了某種危險之中，這種危險必須以陳思的死亡為代價來切斷其和蝴蝶的聯繫，一方面可以避免蝴蝶踏入陷阱，併產生警覺而逃之夭夭，另一方面也能將自己拉進來，以進行她未完成的事業。
那麼，是什麼因素導致‘蝴蝶’陷入危險之中？要知道，陳思對蝴蝶的驗證和調查都是私下裏進行的，兩人即便初步建立聯絡關係，也是密而不宣的。
除非……，除非是第三者發現他們之間的事情，並且對“蝴蝶”產生了足夠的威脅，甚至可以說這種威脅已迫在眉睫，使得陳思不得不立刻採取行動才行。
如果，我是第三者的話，我會怎麼辦？沈英換位思考着。
我首先會把陳思禁錮起來，然後，以陳思的名義將“蝴蝶”騙來，進行誘捕。為了防止“蝴蝶”發覺，聲勢就不能搞得太大，避免引起第四方，第五方的注意。
所以，以陳思有外遇的名義讓鄭佩之將陳思禁足，同時密切監聽她卧室中唯一的電話是最優選。
“嘶！”沈英猛吸口氣，忙不迭將夾在手指間的煙頭甩了出去，剛才思考地太專註了，完全沒注意到煙頭已經燒到了盡頭，燎傷了他的手指。
葉夢真！鄭佩之的二姨太！你究竟是什麼人，還有，你對“蝴蝶”之事究竟知道了多少？你在照片里看到了什麼？
沈英看向窗外，眸子裏一片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