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好可愛
第二天一醒來,江謹澤就聞見一股濃郁的香氣,他一時間睡懵了想不起來,揉揉腦袋睡眼惺忪,穿着睡衣就走了出來。
他的睡衣不是他自己買的,毛茸茸的質感加上兩條顯眼的兔子耳朵,和江謹澤整個人的氣質格格不入,烏子瀾一看就愣住了,失聲笑了出來,手裏還端着一大杯冒着熱氣的豆漿,隨着她身體的擺動而晃動,眼看就快要灑出來了,江謹澤心中一驚連忙接了過來。
“你好可愛。”
烏子瀾低低笑贊了一句。
試探着用指尖觸碰了一下,還很燙,江謹澤順手放在了餐桌上,“油條配豆漿啊?”
在國外六年,幾乎每天都是果醬配麵包,都快忘了傳統美食的味道了。
烏子瀾的笑容頓了一下,把鍋里僅剩的幾根金燦燦的油條又撈了出來,“你吃不慣嗎?”
也對,南方不常吃這些的,更何況江謹澤還在國外生活了六年。
看她的表情有些尷尬,江謹澤趕緊解圍:
“不,不是,以前常吃,都快忘了什麼味道了。”
說著說著就準備伸手從盤子裏拿一根油條,烏子瀾輕拍了他的手,嫌棄地拿開他的爪子。
“先洗漱。”
等江謹澤刷完牙洗完臉換好衣服的時候豆漿已經變成溫熱的了,他和烏子瀾面對面坐下,慢條斯理地用餐,相對於他的講究,烏子瀾的吃相雖然不是狼吞虎咽卻也不是那麼雅觀,一時間竟然覺得手足無措,也特意放慢了速度輕嚼慢咽。
江謹澤注意到她動作的放緩,放下筷子跟她說:“你不用刻意和我一樣,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實際上,他想說的不僅僅是吃飯這件事,還有很多方面,他都希望她不要在他面前那麼拘謹。
她這麼聰明,一定會懂得。
烏子瀾清咳一聲:“嗯。”
臉頰卻莫名紅了起來,她低下頭,沒有看見江謹澤拿起杯子仰頭垂眸時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
“你什麼時候走啊?你以前怎麼吃飯的?你中午吃什麼?”
吃完飯後,烏子瀾扶着廚房的門問他,身上的圍裙未解,平添幾分甜咸適中的生活氣息,細緻地問他。
江謹澤正在換鞋子,聞言抬頭看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反問:“你要給我送到公司里來嗎?”
言下之意就是中午不回來了。
她也知道他工作忙,離家又遠,中午肯定不回家的,只不過要問問他午飯和晚飯怎麼辦,聽了他的話解下圍裙點了點頭。
“前天我去的時候見你們公司旁邊有一家編輯社在招人,昨天打了電話說十點面試,正好把午飯給你帶去,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編輯社?沒注意過,好像是有一家,那如果這樣的話以後就可以一起上下班了,至少路上能接她一起走,不用那麼麻煩坐公交。
“嗯,可以,到了給我打電話,隨時有空。”
江謹澤站起身來,遮擋住客廳的燈光,走到她面前,陰影覆蓋在她臉上,顯得她更加嬌小,他笑着抬起手,伸向她的臉頰,烏子瀾下意識地抬起手格擋,表情裏帶着警惕。
場面一時間變得有點兒尷尬。
還是江謹澤先氣笑了,放下手後退一步,“你的頭髮都吃到嘴裏了。”
有必要跟防賊一樣嗎?
烏子瀾意識過來,胡亂地拍了拍臉,把頭髮捋順,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那你說一聲就行了嘛。”
幹嘛做那些模稜兩可的動作…
突然想到很久以前,也有個人喜歡這樣對她,說一些讓人誤會的話,卻從來沒有明確表示過…想到這兒她趕緊搖搖頭。
很久之前了,現在這樣挺自由的,不要去煩心以前的事了。
江謹澤看到她的動作也只是聳聳肩,沒再說什麼。
但直到視頻會議的時候,他還沒有回過神,電腦里認真聽着高管彙報的江柏看見江謹澤這幅心不在焉的樣子立馬皺起眉毛,抬了抬手,那高管立馬識趣地停了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神遊天外的江謹澤身上,然而他卻絲毫沒有察覺到。
“咳咳。”
江柏虛握着拳頭放在唇邊清咳兩聲,從喇叭里發出的聲音在整個會議室都十分清晰,卻依舊沒有拉回江謹澤的注意力,旁邊的助理急出了冷汗,私下推了推江謹澤的身體。
他這才將將回過神來,反而看向了暫停彙報的那名高管,疑惑地說:“繼續啊。”
“嘭,”視頻中傳出來巨大的聲音,接着是江柏壓抑的怒火,“江謹澤你有沒有在認真聽?”
整個會議室里的人都凝神屏息,大氣都不敢喘,只有江謹澤好似不在意的樣子,反而貌似很關心地問道:“哥你什麼時候回來?”
江柏也沒想到他的思維這麼跳脫,只不過聽到關心的話怒氣頓時消了一半,咳咳嗓子轉換語氣說道:“兩個星期以後吧。”
這孩子一個月了都沒問過一句,現在怎麼這麼關心了?
“爸媽呢?”
“叫江總。”沒規沒矩,江柏聲音又冷了一些。
他無奈地擺擺手,拉長了尾音,聽起來像是在撒嬌:“好~,江總什麼時候回來?”
“他們…”突然意識到他在打岔,江柏立馬正色道:“下了會議我再跟你說,現在好好聽。”
聽到他這樣說,江謹澤卻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突然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對着諸人充滿歉意地鞠了一躬:“不好意思我身體不舒服,出去透透氣,你們繼續。”
“江謹澤!江謹澤!”看着視頻那邊的身影逐漸遠去,江柏怒不可遏,等看到他真正關上門的時候,江柏卻突然冷靜下來了,嘴角掛着瘮人的冷笑,眾人這才從心底感到害怕,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多了一層。
二少這是怎麼了?
許久以後,剛才被打斷的高管才心驚膽戰地站起來,請示江柏是否繼續,江柏微微點頭,示意他開始,心裏卻已經盤算好怎麼治他這個弟弟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江謹澤這是皮癢了,學生時代的傲氣還沒有改掉。
可是江謹澤卻沒有意識到他哥的怒火是有多大,出了會議室也並沒有如他所說去透透氣,反而向別人打聽了附近的編輯社,確定烏子瀾說是的哪家后就徑直走了過去,遞了名片給前台,不一會兒就有專門的主編來見他,臉上堆滿了笑。
雖然不是處於同一個行業,但是和南焦搭上關係絕對有利無害。
“不知道江二少過來有何貴幹?”
他們這個小編輯社,能和南焦搭上關係真是想都不敢想,江謹澤這一來在他眼裏是真的讓他們蓬蓽生輝了,自然要好好招待。
江謹澤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卻又不好直接說出來,只是掩飾地說:“我哥讓我來考察一下,有個項目要做。”
他沒撒謊,確實有個項目,不過已經找好人了。
南焦江柏的大名主編自然聽過,江謹澤把他擺着出來就相當於亮出一張王牌,主編深信不疑,拉着他參觀了公司的每一個角落,生怕他有一點兒不滿意。
當然也包括面試室。
不過江謹澤並沒有看見烏子瀾,正在面試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看上去很成熟,也很有經驗,見他進來微微有些驚訝,但並沒有被打亂節奏,依舊輕鬆地應對着面試官刁鑽的問題,江謹澤有些驚艷,暗地裏不禁為烏子瀾捏了把汗。
要是錄取不上,他以後中午飯就不一定頓頓都有了,畢竟江謹澤也不好意思讓烏子瀾專門為了一頓飯跨越半個城市。
這麼一想他好像不是在為烏子瀾擔心,而是在為他自己擔心…
老神神在地跟着主編轉了一圈,聽着他熱情地講解,唾沫星子亂飛,他一句話也沒聽進去,走完過場以後才假裝正經地說一句:“好的,我會跟江總反映的。”
公司里三個江總,他給自己反映反映,不會有人知道的。
主編感激地說了幾句話,又套了套近乎,親自把他送了出去,注視着他的身影直到轉彎后才看不見。
烏子瀾正好從裏面出來,把實習合同放進包里,和主編問了聲好,剛剛還冷冷淡淡的主編現在面色紅潤,連着對她說了幾聲好,激動地走回去了。
她心裏正奇怪的時候手機就響起來了,她抬起來一看是江謹澤打來的,現在是十一點半,估計到飯點兒他餓了,趕緊接了起來。
“喂,你在哪兒?”
江謹澤的聲音有些沙啞,偶爾還有着急促的咳嗽聲,雖然擋着嘴巴把手機拿遠了卻還是清清楚楚地聽進了烏子瀾耳朵里,她連忙問道:
“怎麼了,你感冒了?”
江謹澤坦然地“承認”:“嗯,沒感冒,只是上火了嗓子疼。”
打開手機,他看着遠處咳嗽不止的男人,默默捂着手機走近了點兒,那人一咳嗽他就不說話,不咳嗽的時候他才慢悠悠地壓低聲音,製造出一種虛弱的感覺,那男人複雜地看他一眼,也默默走遠了。
他大概覺得江謹澤腦子有病。
而對於這一切,江謹澤毫無羞恥感,反而覺得收益甚豐,畢竟烏子瀾提着一大兜梨子過來的時候他覺得很滿意。
“梨子潤肺,我一上火就吃梨,馬上就好了。”
烏子瀾拿起梨,用呢子褂的袖子認真擦了擦,遞給了江謹澤。
了解江謹澤的人都知道他有點兒小潔癖,烏子瀾隨手擦了擦,如果換了別人他一定把梨扔出去,但是看着她充滿期待的眼睛,實在不忍心她失望,接過來咬了一口,“挺甜的。”
二人坐在高樓大廈間靜謐的小廣場上的花壇沿上,深秋的風吹起幾片落葉,江謹澤趁着烏子瀾不注意幫她摘下落在頭髮上的一片楓葉,幸好她沒有意識到,只是捧着梨抬頭對他笑,她右臉頰有個小小的酒窩,笑起來尤為明顯。
那一瞬間,江謹澤感覺心都化了,怎麼會有人這麼可愛。
樓上的助理擦了擦冷汗,手指不斷放大直到極限,才拍到幾張極其模糊的照片,只能勉強看得出兩個人影。
干這行真不容易,下次要買個專業相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