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走出家門
錦山村村口，當遠去的隊伍漸漸變成小黑點，消失不見。
婦人們抹着眼淚，心中凄苦，日子卻還要繼續下去。
此時此刻，大家心裏不好受，也就沒心思寒暄，沒心情八卦，各自回家。
王大壯家
王老石和田氏垂頭喪氣，推開咯吱咯吱響的籬笆門，望着空蕩蕩，少了兒子王大壯身影的家，重重的嘆了口氣。
二老彷彿一瞬間被抽走了精氣神兒。
王老石拿出許多天不抽的旱煙，深深吸了一口，透過繚繞的煙霧，臉上的皺紋越發深了：“老婆子，別想了，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咱們倆好好的，別讓兒子擔心。”
老王家三代單傳，到了他這一輩子，娶了隔壁村的田氏田梅芬，兩人身體倍兒棒，可惜就是懷不上孩子，等到快三十的時候，才有了王大壯這一根獨苗苗。
戰場上亦是殺場，死傷無數，村裡這些年徵兵征走的後生，能活着回來的屈指可數。
一想到這裏，王老石和田氏就心情沉重。
田氏嘆了口氣，抹了把眼角又流下的淚水，推開了東側茅草屋的門。
門咯吱一聲從外面推開，正要起身下炕的楚妍愣住了。
來人身着洗的發白的麻布斜對襟衫，頭髮用一方藍色帕子簡單包起來，臉上掛着未乾的淚痕，正是這具身體的婆婆田氏。
楚妍下炕的動作停滯在原地，不管是她，還是原身劉大妮，王家人對她們來說都是陌生人，這一刻，不知道該如何交流溝通。
田氏的心情是複雜的，按理說唯一的兒子上了戰場，劉大妮又是給老王家傳宗接代的媳婦兒，她心裏應該歡喜的。
但是一大早，劉大妮因為不甘願嫁給王大壯，一頭撞到牆上，她心裏就不舒服了。
再怎麼樣，自家孩子在自己心裏都是最好的，容不得別人嫌棄。
不過田氏和王老石一向忠厚老實，也做不來特別苛責的事兒，只是態度有些冷淡：“既然你醒了，俺也就不多說什麼了，我們王家不是苛責媳婦兒的人家。”
想了想，田氏接着道：“唉，俺也知道你是可憐人，大壯去當兵了，你要是肯好好過日子，咱們就是一家人。”
楚妍有些尷尬，前世她在孤兒院長大，除了幾個玩的比較好的朋友，沒什麼親人，沒什麼特別留戀的。現在沒搞清楚處境，她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既然老天給她第二次生命，她就會好好活下去，珍惜來之不易的機會。
沉默片刻后，她點了點頭，算是給田氏肯定的答覆。
田氏牽強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那你身子虛，先歇着吧，俺去做飯。”
兒子走了，日子還要繼續進行下去。
一連幾天，錦山村就瀰漫著壓抑的氣息。
從穿越過來到現在，楚妍天天喝着黑乎乎不知道什麼磨成的麵糊糊，拉的嗓子生疼。
好在在炕上休息了幾天，恢復的差不多了，終於走出了王家這方小院子。
推開王家搖搖晃晃隨時要掉下來的籬笆門，門前是一天彎彎曲曲的小路，零零散散的有幾座茅草屋。
順着小路漸漸往前走，房子漸漸密集起來，路上人也多了。
王家在錦山村的東邊，背靠錦山，但是距離上山的小路較遠，地處比較荒涼。
王老石和田氏又是老實人，在村子裏交好的只有寥寥幾戶人家。
至於她這個新進門的媳婦兒，更是一個人都不認識。
楚妍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來到這個時代，也不知道怎麼回去，要在這個時代生存，首要任務就是解決溫飽。
她可不願意天天吃黑乎乎不知道什麼材料做出來的窩窩頭。
那麼當務之急就是好好了解生活的地方，再來想辦法掙錢。
前世一身建築設計技能，在目前這個滿是茅草屋的村落里，估計也沒幾家有錢蓋房子，怕是沒什麼用處。
正想着怎麼解決溫飽問題，耳邊隱隱傳來議論聲。
“這就是王家那個新媳婦兒？”幾個女人對楚妍指指點點。
“是啊，也是倒霉，這個時候嫁過來，不就是守活寡嗎？也不知道王大壯能不能回來。”
其中一個吊三角眼，顴骨突出的婦人斜眼看了楚妍一眼道：“以往被徵兵的有幾個能活着回來的？”
說著她突然衝到楚妍面前，帶着點惋惜，又帶着點幸災樂禍的嘖嘖兩聲，笑呵呵的走開了。
其他人沒有吊三角眼婦人這麼明目張胆的嘲諷，面上的神情卻說明了一切。
楚妍搖了搖頭，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什麼時代都少不了攀比，少不了幸災樂禍看笑話的人。
殊不知她們自己穿着打補丁的粗布衣服，鞋子磨損嚴重，有什麼資格嘲諷她楚妍呢？
她不會一直這樣，憑藉前世二十多年接受的教育，憑藉自己的雙手和願意努力拚搏的心，總會在這個時代闖出一片天地。
想到這裏，她想發家致富的決心更強烈了。
都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山裡資源豐富，守着如此鬱鬱蔥蔥茂盛的錦山，不好好利用都對不起她啃了幾天黑窩窩頭。
不理會那群女人的異樣目光，楚妍直奔錦山。
對錦山的了解，楚妍是從原主的記憶里得知的。
原主被後母是非打即罵，經常吃不飽穿不暖，偶爾會到山上挖些野菜，或者摘點果子充饑。
身後傳來那幾個女人刺耳的譏諷，楚妍充耳不聞。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穿着灰色粗布的婦人走到楚妍身邊。
她的頭髮用一根木簪鬆鬆挽起來，面色有些蒼白，嘴唇乾皴，面上卻帶着一絲柔和的笑，和剛才的婦人截然不同。
只聽她輕輕開口道：“我知道你，你是王大壯的媳婦兒。”
女人語速輕緩，聲音溫柔，楚妍卻眼神戒備，神色微微凝重，不知這個陌生女人此時上前套近乎所謂何意。
女人彷彿看出了楚妍的疏離，面露尷尬，復又連忙擺手解釋道：“你看我，忘了介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