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院裏的對話
大周王朝，京城洛陽，紫禁城。
作為這個天下最宏偉壯闊的宮殿群，紫禁城享有太多盛名，例如萬城之城，天上仙闕等，詩仙曾經陪着那位天後凌空俯視紫禁城全貌，從正門走到養心殿，最後有感而發，嘆曰天上白玉京，地上紫禁城，天地之對，此世間獨一無二。
然而任誰也想不到，此間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奢華至極的宮殿群的偏僻幽靜之處竟有一個農家小院。
小院裏種着一棵桃樹，有一隻白兔在平整的土地上蹦跳，是不是翻閱了低矮的籬笆跑到花叢中，在綠草間打滾。
有一位穿着黑袍的婦人閑適自若的坐在桃樹下的木桌前，桌子上放了一一捆青翠的小蔥，旁邊的地上還掉了不少被裁掉的蔥苗。
忽然小院的門被打開，一位穿着天藍色，如秦淮河一樣水潤的年輕姑娘身姿婀娜的走了進來，臉上泛着盈盈的笑意，低胸的衣領上插着蔚藍晶瑩的寶石胸章，頭髮上也別著黃金髮簪，手裏卻是提着一隻玲瓏的小蘿筐。
“.......”女子還未開口，那位婦人便頭也不抬的說道：“叫我空姐姐就行，別把我喊老了。”
“......第五不敢。”第五採薇知道她今天的心情頗好，臉上的笑容也愈發濃郁，只是嘴上的稱呼還是不能亂。
黑袍婦人的容貌不算絕美，只是清秀，只不過額前還有眉間的紅色妝點讓她看起來有些雍容華貴，貴氣十足。
“這麼高興？”婦人抬頭，便看到了女孩挽着的籮筐中小巧的雞蛋。
“我養的那隻雞終於會下蛋了！”第五採薇的眉眼笑開，讓人如沐春風。只不過這位姑娘露出如此的笑容竟然只是因為一隻雞，這該讓那些暗自深藏思戀的年輕王公貴族們有多驚愕，心想自己封土一郡，王府橫跨十畝，貌比潘安，卻抵不過一隻雞能讓第五姑娘如此開心。
“洛陽城鬥雞的雞王被你搶來配了一段姻緣，能不下蛋么？”婦人露出微笑：“時機正好，今天我給你做蒸雞蛋吃。”
“娘娘親手做的！第五有福了！”第五採薇更加開心起來。
不過她也發現了面前的婦人今天的心情確實不錯，也許是因為紫禁城上空的萬里無雲，也許是因為生日將近，或者是因為那隻在菜地里亂跑的兔子今天乖乖的沒有隨地大小便？
她不管那麼多，站在一旁看着婦人剝蔥，最後小聲問道：
“您猜猜一旬后是什麼日子？”
“不用猜。”娘娘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下至九品，上至青雲，整個朝堂就沒有記不得那瘋女人出獄的日子的人。”
第五採薇吐了吐舌頭：“狄姐姐不算瘋婆子.......”
“天底下那個女子家的敢直入朝堂，敢指着龍椅破口大罵“往日功過參半，如今你覆水難收，大周危矣”？”娘娘面色平靜：“居然還拿着先帝當初予她的亢龍劍讓皇帝折腰。”
“這不是瘋子是什麼？”
“你第五採薇在我面前是這個樣，怕是到了那些人面前，早就冷笑着反對那瘋婆子出獄了吧？”
“那畢竟是向著您啊。”第五採薇說：“那我換件事說吧。鎮南王起轎出京了，直赴邊境，燕雲王含淚送別了一里，而後原地抱拳久久不離去。”
“無聊。”娘娘連剝蔥的動作都沒停。
“您就不擔心嗎？”第五採薇伸手揉着她的雙肩，不無擔憂的說道：“孔城書山一連出了六位大儒，十七位大學士去六部聽職，原本翰林院裏偏向您的就不多，這下好了，來了他們的師長，聯合起那些王爺，估計就更囂張了.......”
“不過小道爾。”娘娘說：“我這院子裏的花是給我看的，草是給牛吃的，只要那頭青牛一天肯來吃草，那我便一天不擔心。”
“可......”
“先聖說的話是聖旨，還是我說的話是聖旨？”娘娘打斷了她的話：“說些其他趣事吧。”
常伴天子，余有龍威。
第五採薇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到了那正門，午門前的聽殿裏，便都能震得那些兩三品大員門謹言慎行，威勢不言而喻，但她其實只是在稍微模仿面前的婦人罷了。
所以察言觀色間，知道了自己說的話不對，破壞了她的心情，第五採薇便轉開話題：“探子發現了一件事。”
“什麼？”婦人還願意接話，第五採薇這才鬆了一口氣，笑眯眯的說道：“有一位道人在城東老巷裏支了個算命攤，時不時還問路過的人有沒有興趣學道，可沒人知道這個“道”算不算得正經東西，只是單聽他說自己的“道”跟“儒”字齊肩站，便都嚇跑了。”
婦人點點頭。
“最後有意思的是他支攤子的二十步距離開外，便是平安書院。昨天平安書院有一對少年男女到訪，書院裏的宋先生讓他們住下了。”
“哦？”婦人像是有點興趣。
“娘娘你一直注意那個落魄書院幹什麼？就算那是狄姐姐讀書的地方，現在也只有個宋先生每天過普通人的生活罷了。”
“看來在你心裏還是狄姐姐重要些。”婦人忽然故意的嘆了口氣。
“啊！”第五採薇有些慌張，捏着裙擺急忙說道：“不是.......”
“放心吧，小丫頭。”婦人說：“滿城風雨都覺得我是迫於壓力才放她出大牢，可沒有我的點頭，她能活到現在？”
“那宋非語可能都忘了他有個師叔要出獄了。過幾天你可以去提醒提醒他們，順便給我講講那對少年少女。”
“啊？”第五採薇一愣，娘娘為何對一對素未謀面的少年少女感興趣？先帝膝下的那位太子便也被她發到江南，親疏有別......
她不敢再繼續往下多想。
婦人悠哉的說道：“一天天的，小腦瓜子想的這麼多，擔心將來嫁不出去。”
說道這個話題，少女便有些兜不住了，不藏天性的輕哼一聲：“娘娘，第五要真是想嫁，從西門排隊排到這紫禁城說不定都容不下那些追求我的男子。”
“傻丫頭。”婦人心情愉悅，忽然白兔從菜地里竄出，蹦蹦跳跳的來到了她的腿上，她便眯起眼睛撫摸着毛茸茸的兔子。
第五採薇剛要說話，忽地耳朵一動：“神都衛暗號？”
“去吧。”婦人站起身，拿起剝好的小蔥還有雞蛋，騰出一隻手拍了拍明艷少女的小腦袋，語氣溫和：“記得來吃蒸雞蛋。”
“謝過...”
“陛下！”後面半句話是從小院外傳出的，女孩已經急性子的用輕功越過牆門了。
當然隨着這個稱呼響起，婦人的身份也就揭曉了。
日月當空，千古垂青。
大周天後是也。
PS：先更后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