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煩死了!
朝看洛陽醉花柳,暮尋秦淮煙朧雨。
洛陽城雖大,外城城郭建造的圍牆也是正方形,而一條源頭很遠,流量很小的秦淮河便斜着從洛陽的西部穿過,然後又流經到郊外去滋潤那一片花海綠地。
成了這洛陽城的一大美景。
任語和敖嬌進了西城城門,沿着寬闊的道路向前稍走幾步便能看到那一排臨河立着的酒樓還有尋花問柳之地,對面街道則是正常點的坊市,只不過高低的建築之間連着一條條私繩,上面掛着顏色各異的紙燈籠,想必夜晚臨近,這裏張燈結綵,人聲鼎沸,才子墨客們結伴而來,踏上畫舫在秦淮河上賞一賞街景,飲一壺花酒,快哉如是。
至於進了城見到的洛陽人,反而與在城外見到的排隊等待的人有所不同。昂首挺胸的男子們多穿着圓領,袖口較短的衣衫,配着長褲,或者是同樣設計的長衫,而女子們的打扮則更加令人亮眼,她們穿着輕柔的短衫,顏色各異的束裙,露出着雙臂,領口處的白嫩肌膚,也有不少穿着袒領裙或是齊身羅裙的,稍微貴氣一些的女孩們還會披着棉帛,優雅的像是翹首的白天鵝。
敖嬌的表情已經從冷淡變為了驚訝,目不轉睛的注視着面前的這一切,像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當然就單憑外貌和氣質來說,這小龍女往洛陽的大街上一站就是艷壓群芳了,比氣質一群規格大小姐不如她的淡雅清新,比外貌就更比不過了。
任語想了想,其實自己之前有誤區,幼年真龍幼年真龍,換算一下,敖嬌的實際心理年齡估計也就像她化形的外表一樣,是個十六歲的豆蔻少女吧?
龍騎士這種職業多高危啊,任語肯定根本不往這方面想的,在身邊放個單純的小龍女,又養眼又能逗逗玩,這不也挺好的么?
至於一口吃了你這種話?
敖嬌老傲嬌了唄!
想着想着他就情不自禁的去撥了撥敖嬌頭頂的那搓呆毛。
不料敖嬌的反應很大:“幹什麼?”
“鴿子動的。”任語果斷甩鍋。
“鴿子也有手?”敖嬌冷笑。
“有的有的!”變成了小鴿子的大鴿子見形勢不對,果斷站了出來當舔狗,義無反顧的把翅膀伸出來:“是我動的!”
敖嬌面無表情的伸出魔爪,既然有鴿想死,那就只好滿足它了。
然後它就被敖嬌拎着翅膀當風車轉了好幾圈。
接下來兩人一鴿便在人潮中慢吞吞的向前走。
任語本來還很想逛一逛坊市,領略一下古代城市別樣的繁華,但忽然回頭看到敖嬌站在原地不動,然後緊接着就捂着胸口,走路都開始搖晃起來。
他馬上跨步過去,甚至都用上了太上兩儀拳側步出拳的身法,扶住了她的肩膀,才讓她不至於摔倒。
敖嬌白皙柔嫩的臉蛋上此刻呈現着一股病態的慘白之色,本來桃紅的嘴唇這會兒發紫,嘴角已經有燦燦的黃金色液體溢出。
龍戰於野,其血玄黃。這句話是古人們來描寫與真龍戰鬥時真龍面對的兇險情況,危險無比,全身留着玄黃色的血液,一如之前任語看到敖嬌露出真身倉皇的在那位希文公和劍修的手下逃竄的慘狀。
其實仔細一想就知道了,敖嬌當時傷的那麼重,又沒有機會養傷,變成人形卻正常無比,想來其實是她在壓制傷勢。
“咳咳......那位希文公的浩然正氣傷到我的內丹和龍膽了.......”敖嬌勉強站穩,深吸一口氣,然而臉上卻染上了紅潮,甚至雙眸都變回了原本蔑視蒼生如螻蟻的威嚴黃金瞳。
她的嘴角溢出了更多的血液,任語也沒想太多,直接打算替她擦擦血,卻被她制止了。
“不用靈氣護體,龍血會把你的肉體瓦解掉。”她輕聲說道。
“現在怎麼辦?”眼看着她的雙眸變不回人類模樣了,任語不免有些焦急:“你能自己療傷嗎?”
“先找個地方靜養。”
“好。”任語思忖了片刻,把自己的袖口撕短了一圈遮住了她的眼睛。
“雖然這布可能擋不住你的黃金瞳,但至少能給你有點心理作用。”他認真的在敖嬌的耳邊吩咐:“接下來不要睜眼,我領着你走。”
“去我的師傅吩咐過的書院。”
“.......”敖嬌沒有說話,只是小幅度的點了點頭,然後很自然的把手伸了出來。
於是任語也就很自然的牽着她的手,在路邊找了輛馬車前往夫子曾經說過的平安書院,不過由車夫的指認他才知道,書院的位置竟然是在洛陽城的最東頭,從城西往城東走還不能順着直線一馬平川,因為紫禁皇城坐落在最中央,所以還得繞路。
而且這一趟馬車的出行就得300錢銅錢,細算的話就是四分之一兩銀子,方墨情沒給任語留銀錢,而夫子當時也才給任語留了不到十兩銀子。
牽着敖嬌上車,任語細算一下才知道了自己有多窮.......雖說馬車已是比較貴貴的交通方式了,但總比直接買匹好馬便宜吧?他又不能御劍飛行,出門想要節約時間的話還是坐馬車好。
沒事,反正夫子答應過自己的,進城就吃香的喝辣的!
就在此時,一同上車的鴿子忽然怪叫了一聲,飛到了敖嬌的雙腿之上,目不轉睛的盯着對方。
“我剛才分明感受到了一道凌厲的劍意?”
“我怎麼沒感受到?”任語問道。
“少爺,我好歹也是個山水神,類比一下的話,我應該是修士四境,感受一下劍意還是沒問題的。”鴿子擬人的表現出翻白眼的神色:“敖小姐身體裏的劍意......太過恐怖,如同山崩海枯,這應該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劍閣的三十六天罡劍陣。”敖嬌不斷的擦拭嘴角的鮮血。
“劍閣?”
“那是天下第二大的劍修宗門,第一大的宗門是問劍山。”鴿子說道。
“那...你的傷能養好嗎?”
“能。”敖嬌言簡意賅:“劍意和龍威的實質性沒太大區別,我本來可以抗住,但無奈那位希文公的文氣和浩然正氣......過於強大了。”
啊?
合著不是那些劍仙傷到真龍,是那位和藹有禮的范大學士的出手比較重?
彷彿心有靈犀,敖嬌就算不睜眼似乎也看到了任語的疑惑,聲音很小的說道:“先有先聖,後有儒家。儒家之說已經天道布公,降下金榜認可了,而學說最為重要的就是那九個字,以及天下是人族的天下。”
“所以浩然正氣對人類的作用不很大,對我,對妖族,對邪魔來說卻如同天道化為實質壓迫一般。”
“那你之前讓我寫的字.......”
“那就變相的等於讓你為我賜字,讓浩然正氣和天道不排斥我。”敖嬌說:“你已經幫我療了傷,但那位希文公更厲害。”
“你之前沒傷過人嗎?”
“沒有。”敖嬌認真的說:“你信嗎?”
“可以信。”任語點點頭:“你有對希文公和那位劍仙說過嗎?”
“沒有。因為我知道他們不會停手。”
“先聖有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任語沉默了一陣,忽然伸手撥了撥少女頭頂耷拉着的呆毛,溫和的說道:“先聖說的是道理。但先聖說的話不一定是對的。”
敖嬌低下了頭。
然後她抬頭便是語氣冰冷的說道:“你無需這樣說,以後也不能這樣說。”
“先聖不可能有錯。”
因為他是儒家先聖。他一個人保全了整個天下,他讓天下萬民教化,心中有規矩,他讓萬妖林的青帝不敢妄動,他讓邪魔萬劫不復,這一切都是他以一己之力做到的。
所以這個天下即使有人討厭他,即使有人想反駁他,那也萬萬不該是人類,萬萬不該是一位儒門書生做的。
哪怕這個叫任語的書生是真心實意,心地善良的為自己這個真龍,這個......妖族考慮。
那她也不能認可。
因為一但這個說法被任語繼續拿來說,那麼終有一天會暴露出去,然後萬劫不復。她不允許幫助自己的人落得這個下場。
“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相信你從沒傷過人?”任語看着她抿着嘴唇,靠着馬車的牆壁一言不發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
“之前你被許多人盯着看的時候臉紅了。”
“我碰你的呆毛的時候,你也臉紅了。”
任語笑眯眯的說道:“敖嬌啊,無論在那個世界那個天下,總有些事情是不會變的,比如說單純,比如善良,比如說可愛。”
“比如說道理。”
“有時候不是它們改變了,而是堅守它們的人變了。”
.......
敖嬌抿着嘴唇,心情複雜的抬起頭。
任語應該是看出來自己的想法了。所以才會這樣說。
但是好好講道理不就行了?幹嘛要說別人臉紅的事情?!
她把羞惱,討厭,感激等情緒一股腦的藏在心裏。
然後櫻唇輕啟,冷冷的說道:
“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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