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番外一 言澍（上）

。。。。番外。。。。

三個月前……

“周太醫，周太醫在這兒嗎？”

言澍擦了擦病人嘴角的葯漬，放下碗，抬頭看着眼前闖進來的冒失少年，眉頭輕皺，道：“不在。你怎麼不帶着口巾？”

他不喜在診治的時候被人打擾，幸而剛剛只是在喂葯。

“來不及了，你先隨我去看看。”似是已經尋了許久，那少年有些焦急，直接忽略言澍的問題，上前一把抓住言澍的手，便向外拖去。

“喂，你做什麼？快放手！”言澍只覺手腕被抓得生痛，只是奈何對方力氣比自己大，掙脫了一下，卻沒掙開，只得跟着那少年趔趄着向外跑去。

那少年一路將言澍拖到甲區一個獨立的小院中，又一直將他拽到屋裏，指着床上躺着的另一少年，道：“小郎中，我家公子忽然就昏厥了，怎麼喊都不應，你幫忙看看。”

言澍終於甩開那男子，揉着自己被抓得通紅的手腕，心中有些發怒。此時，到處都是病患，就你家公子金貴？

正要發作，卻猛然瞥見床上躺着的那個病弱的清俊公子。

午後溫柔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窗戶紙，灑在少年那彷彿被上天精細雕琢過的眉眼上。只是，那張本應猶如芝蘭冷玉的臉，此刻，卻散發著不自然的潮紅，彷彿春日裏的灼灼桃花，嫣然盛開。

他雙目緊閉，眉頭輕輕皺着，雖在冬日，身上卻被汗水浸透。

看到病人，言澍的氣便消了下去。醫者仁心，他能幫病人幾分，便幫上幾分。

走到少年跟前，將他身上被子向下拽了拽，伸出手，剛剛碰到少年的額頭，便如同被灼到一般。

這是將自己烤熟了嘛！言澍暗自腹誹，掀開少年眼瞼，果然，他的眼睛也是一片赤紅。

“他這樣多久了。”言澍一邊替那公子把脈，一邊詢問。他的脈，與那些病人，似乎有些不同……

“呃……不知道……”

“不知道？”言澍將公子另一隻手拿過來，換了一隻手診脈，聞言奇道。

“公子這幾日，都不肯讓我進屋……今日我在門口敲了許久門，都無人應，我心中擔憂，推門而入，便發現公子昏迷在那案幾之上。”那少年全不復方才拖拽言澍時的勇猛，有問必答。

言澍順着那少年指得方向看去，但見案幾之上擺放着十數種草藥，正中放着一個冊子，冊子上赫然一片鮮紅。起身來到案幾處，伸出手指在那片鮮紅上沾了沾，眼睛不經意瞟到上面的字上，卻瞬間被上面的內容吸引。

但見上面寫着：於昨日方中，加入赤芍、川芎、桃仁、連翹、梔子、蚤休。若當日用此方，甜兒或可救。

難道，這少年是個郎中？言澍心下奇怪，他身上的衣料，可並非普通人家能穿得上的。

這些想法在言澍心中一閃即逝，萍水相逢罷了，他有何必要去了解他病人的身世。

只是，這幾味葯配在一起，卻極對此次的疫症。言澍忍不住將本子拿起，向前翻了一頁。

但見上面寫着：戊子月丙寅日，發后三日，疹退，猶復熱，脈洪數，頭及諸關節仍痛甚，且頸下、肘內多見淤血者。

又向前翻了一頁，上面是昨日周太醫新提出來的藥方，這方子已經給幾個輕症的患者試過，這一日間，癥狀確實有所減輕。在方子後面，備註着：此方宜治輕症者，然，余亦未試之。

他在試藥？言澍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這可是隨時會要人性命的瘟疫……這幾天，他已經見證了太多的生死，老天想要收你走，有時候真的連句話都不用說，這人是瘋了嗎？

再向前翻，言澍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這上面清楚地寫明了他是怎樣使自己得上這個病的，從第幾天發病，每天都什麼感受，還有對症的方子——只是，他開得這些方子，自己卻一次都沒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