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 留歲成歡（二）

曼珠點頭，出門的時候剛好遇見了已經喝醉酒的三殿，但在他的臉上還是表現出了無法掩藏的驚喜。

親自和三殿道過喜后，她就直奔忘川河畔而去。

忘川河是在忘川的邊緣，和地府交界的地方。同樣也是擺渡亡魂的地方，往生地府入輪迴。

而忘川的存在，只是讓往生亡魂飲下孟婆湯，前塵往事一筆勾銷，幫助他們渡過靈魂不能涉足的忘川河。

以往的忘川河畔總是沉重，此刻因為三殿和孟婆的婚事，也平添了幾分喜色。

沒有太過熙攘着要渡過忘川河的亡魂，那舟小船在送過一群亡魂入地府後也重新擺渡回河畔對面。曼珠站在河畔一個相對隱蔽的位置，清楚的看到了那個人，卻沒有上前打擾，直到那人送完最後一群人。

“出來吧。也好久沒見面了。”

與以往不同的是，擺渡往生船的人並不是以前曼珠熟悉的那些人，只有一人，也算是半個故人。

如若江景彤此時在這裏的話，在那人轉身開口和曼珠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一定會認出他是誰。

曼珠沒想再隱藏身形，走出角落，走到冥夜的面前。準確的來說，是消失了許長時間的方流時面前。

“沒想到你最後會回到這裏。”從九嬰第一次對江景彤下手之後，曼珠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冥夜。

還有靳如年和夙潛。

沒想到，最終兜兜轉轉，冥夜又回到了這個他曾經想擺脫的地方。

冥夜是忘川多年來的唯一一個特例，身死之後來到忘川，卻渡不過忘川河。不論忘川和地府的人為他想了多少辦法，一一實驗過後又無一不以失敗告終。

在忘川逗留了不知道多少年後，他卻以一種無聲無息的方式離開了忘川。曼珠在尚未生出靈識還是花的時候，是見過冥夜的。

卻不想多年之後，再次見到他，就是在九嬰身邊了。

曾經想要逃離的地方，如今再度成為他的歸處，冥夜帶着釋然的笑容，“是啊，我也沒想到我會回來。”

走過百世輪迴之後，經歷過許多的事情，曾經執念的怨念的希冀的失落的到最後不過是一句塵歸塵土歸土。

後來也終於明了，他渡不過忘川河，不是因為生時殺戮無數，不是因為罪孽深重。執念難消的人，即便是喝下全部的孟婆湯，便也忘不掉前塵舊事。

執念太過於沉重，是忘川河承載不住也是不願渡的。

而如今，他執念已無，能過忘川入輪迴，卻再也沒有了那個念頭。

“她怎麼樣了？”緘默了良久，冥夜才終於開口問着曼珠。心照不宣也不適合說出來的人，卻還是想探聽到一點關於她的消息。

“她挺好的，也恢復了全部的記憶。”曼珠知道他問的是誰，言簡意賅的挑着重點和冥夜說著。

末了又加了一句，“前段時間，她還提起過你的。”

當初方流時以要出國深造的理由，徹底遠離了娛樂圈。最後卻失去了所有的消息，不管是誰，哪怕和他關係再親近的人，都打探不到他的一點兒消息。

再後來的消息，便是方流時工作室的聲明，宣稱他徹底退出娛樂圈，從此不再接任何通告。而他的工作室和官方後援會，也都在聲明發出的那一天，宣佈解散。

冥夜點頭，知道她和紀衡梧幸福就好。卻還是在聽到曼珠最後那句話時，神情中透露出几絲恍惚。

那些前塵，看似還像是在昨天，一轉眼卻已經過去了這麼長時間。

他回神，遠遠的看見忘川那邊又有新的亡魂入關。轉身和曼珠說著：“方流時只不過是我其中一個身份罷了。不重要，便也不用向她提起了。”

她雖然是神獸夫諸，但也輕易不會踏足忘川。只要不知，便不會有相見，更不會虧欠。

始於算計的一場相遇，便到此為止。

曼珠懂得他的意思，猶豫片刻后還是點頭答應了他，“你在忘川多保重。”

冥夜朝她笑了笑，釋盡前塵恩怨。

三言兩語告辭之後，他便驅動着往生船渡往另一邊，送亡魂過忘川。

曼珠佇立在原地，輕輕嘆了口氣，沒多長時間后就回了人間。

忘川對面，在曼珠抽身離開的瞬間，冥夜划動着船的手忽然一頓，隨即又恢復了正常。

過往多虧欠，前塵多憾，也願你留歲成歡。

從此天各一方，不見不念。

成全另一種善始善終，便是最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