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古娟娟接受出演劉導演電視劇女主角
強冷空氣南下，早春變得又陰又冷，人們紛紛換上隆冬季節才穿的冬裝，什麼帶帽羽絨衣、毛領皮衣、厚毛料連衣裙……
大街上，前幾天一些心急而又時髦的姑娘穿的，隔着薄紗可見**玉臂的春裝不見了。
冷有冷的瀟洒。一些換裝的女子更見高貴。
大街上的她們，步態依然得意、含笑前行。彷彿，公共場所的美永遠是她們領盡**！
男人愛看她們。女人們自己愛攀比。
這些有漂亮臉蛋加漂亮時裝的女子，在公共場所往往是冷傲的。
一輛紅色桑塔納，在省府機關的一棟大樓前停下。
車門開后，一跨腿，出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她就是古娟娟。
她頭戴一頂紅色的呢料圓軟帽，穿一件白色裘大衣，再下面是綳得緊緊的牛仔褲和一雙顯得粗獷的高統黑皮鞋。
高貴美與粗獷美結合在一起，是這個時代許多女子的追求。
她那漂亮的鴨蛋型臉上略抹了紅粉。兩個掛有裝飾墜物的大銀耳環，在她兩邊耳朵一晃一晃的。
她左手的無名指上，有一枚鑲有藍寶石的大金戒指熠熠生輝。但，她很快就從精美的挎包里拿出一對皮手套戴上，把它遮住了。
如果端詳她的臉蛋，還有許多細膩美。可，這是人來人往的公共場合，容不得仔細欣賞。
而且，她雖說兩眼含笑，但她昂着頭匆匆往前走，目不斜視，誰能欣賞，誰敢欣賞呢？
她連電梯也不願等，得得得地旋上樓去，碰見個面熟的人，雖說給了個生動地一笑，但一點頭就過去了。
啊，她這麼匆匆地往上沖，真象一塊美麗的彩布在這樓梯間升飄……
一個小時后，她又得得得地走出了這棟大樓。
出了省府大門，她招來一輛出租車，一坐進去——她那付神態、那付架式，除了高貴，還見悠然自得了。
她那虛視前方的笑眼，彷彿在看一座金壁輝煌的宮殿。而隨着出租車的飛駛，她似乎離那宮殿越來越近了……
她雙手抱着的皮挎包放在大腿上，那挎包里，比來時多了一樣東西——《太陽會升起》！
這是剛才劉天導演交給她的，一部二十集的電視劇腳本。
“小古。這是一部完全由我自己寫出來的，共二十集的電視劇腳本。
寫它，花了我幾年的心血。寫的是：內地的一個偏僻小縣城，幾個有高中文化的男女青年到深圳改革特區創業的故事。
在新的環境裏，他們的創業故事很有幾分傳奇色彩。他們的關係分分合合。有的成功得意，有的失敗沉淪，而女主角是最後的成功者。
結局是：女主角她心胸大度，出資幫助幾個曾經坑害過她的同鄉失敗者。
我叫你來，把腳本交給你，是兌現我讓你演一次女主角的承諾！
你把腳本拿回去看看：看你自己是不是願意演這個女主角，覺得你能不能演好這個女主角。
當你也有意了，有信心演好這個女主角了，我們的合作才叫一拍即合。”
在劉導演的辦公室里，劉導演笑眯眯地對她這樣說。
她坐在那陷得很深的軟皮沙發里，激動、幸福得有點不知所措。她想站起來，雙手去接劉導演遞過來的腳本。
是劉導演沒讓她站起來——他兩個快步過來，把腳本遞到了她手上，她只好坐着接了。
啊，她盼望已久的演女主人公的機會終於來了！
她有個預感：只要她演了劉導演親自寫的這個劇本的女主角，那時，她就不再只是在一個省有名了，而是名揚全國了！
那時，她在演藝界就進入更高的層次了！
“劉導演。我想：我會願意演這個女主角的，也有信心演好她！”
她紅着興奮的臉，隨便翻了翻腳本，就表態了。
“不急不急，你拿腳本回去看了再說。要慢慢看，要慢慢體會女主角琪芬這個人物，看你是不是確實喜歡演她？是不是確實有信心演好她？
當然，我是相信你會喜歡演她並能演好她的！因為，現在我更加了解你了——你已經具備了做名演員的氣質了！
我，作為你的忘年交朋友吧，當然應該儘力成全你！”
劉導演坐在他的辦公桌前的皮轉椅上，面對着她，翹着二郎腿。他邊說，邊越笑越好看。
他腳上那紅亮的皮鞋，在悠閑地晃動着。他一連幾次，抬手愜意地摸他胸前那條長長的彩色領帶。
他那寬大的前額，在室內燈光映照下，泛着紅亮光澤。他已經五十多歲了。古娟娟看過去：他十分具有成熟、老練、穩重而又和藹可親的男人風度。
她與他那雙笑吟吟的眼睛對視了片刻，激動地說：“劉導演。那我就拿腳本回家去慢慢看，看完我就正式答覆你，與你簽合同。
我想：我不會使你失望的——不喜歡我也要使自己喜歡，演不好我也要使自己演好……我不能辜負你的期望！”
“好，那就這樣吧！你看完后打電話給我。先再見吧，我馬上要去開會，忙得很！”
兩人站起來。他走到她面前，伸出他男人的大手，她連忙伸出自己的手與他握着。
他握着她的手，用力地攥了攥，那傳遞過來的力度和熱度，使她心口異樣地跳了跳。
而他，卻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只是望着她微笑。
當她臉紅，有點不自然時，他才放了她的手。他用依然隨和的聲音說：“那你回去吧，我不送了。”
她因為還沉浸在對劉導演他的感激里，打算再禮貌點——於是含着笑，邊點頭邊退出辦公室。
這被劉導演察覺了。他笑眯眯地叫住她：“小古。我們在一起可以隨便點！
我們認識那麼久了。你爸古省長我也認得。對你這個**，應該是我高攀你……
以後，不是在大庭廣眾的場合，你不必拘束，跟我越隨便越好！”
“那好。以後，我就對你隨便點啦！”她變得也快。聽了他的話，她心情馬上起變化，全身放鬆了。
想了想，她就對他一撅嘴巴，做個鬼臉，然後嘻嘻地一笑：“拜拜。”
她這才一轉身，有點蹦蹦跳跳地出了他的辦公室。
……出租車載着面帶微笑的她，在繁華熱鬧的大街上飛馳而過。
那蕭蕭的北風和陰暗的天空，在她眼裏也是美好的。
何止，那些花花綠綠的商店門牌、廣告，還有那些在商店門口湧進流出的男男女女……此刻，映入她眼帘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至於有幾個在行人路上姍姍而行，穿着也高檔時髦的漂亮女子，則引起她“嗤”地一聲笑……
回到家，古娟娟把《太陽會升起》拿給超平看。
她請他有空也幫看看，到時幫她參謀一下，她怎麼才能演好那個琪芬。
超平答應了。
但，他特別交待她：能不能演好那個琪芬，主要靠你自己把握，能夠演得好，才能去演；如果確實沒有把握演好，就不能勉強去演。
幾天後，她和超平都把腳本看完了。
“腳本總的來說，寫得很不錯！我也喜歡女主角琪芬。她自強不息的奮鬥精神確實感人！而且，她又富有善良同情心。
她的個人感情變化比較複雜——即傳統又現代，即恨男人又愛男人。在接近沉倫的邊緣，她終於振作起來成就了一番事業。事業有成后，她卻陷於了感情的危機之中。
當然，她還在找出路……劉導演就這樣巧妙地結尾了。
我看，你演這個角色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如果有問題的話，那就是——劉導演安排這個琪芬的床上戲多了點！現在就看你：願不願這樣去演？”
說完，他誠懇地望着她。
她臉一紅，說：“我看，也是這個問題。”
“反正，你自己拿主意吧。”
“我想：到時，我是不是可以叫劉導演把床上戲減少點。”
“嗤！”他笑了。“對劉導演的風格……我在小說里，可以用心理活動來描寫男女之情。他呢，只好用床呀、大浴缸呀、沙發呀這些，來描寫男女之情。
這也難為他了。也難為了那些既想做好女人又想做大演員的人！
……難道，在他改編、拍出來的《幸福人生》裏，你還沒看出他這種風格？”
“這也是……唉！”她嘆了一口氣，然後，是一付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她太想太想演這個琪芬了！只要他表態支持她去演，她就會不管床上戲多，也去演了的！
見她老用心神不定的目光望他，他知道她是不願先說出她的想法。她，是在期待着能聽到他先說——支持她、同意她……
想了想，他覺得只有“支持她、同意她”。於是，他用有些衝動的聲音說：
“阿娟，我看你還是去演吧！
一個人，能得到成就大事業的機會是不多的；失去了這個機會，也許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會有了！反正，現在的我已經悟出：做事情要有所得，就會有所失；大千世界，誰也別想萬事如意！
誰能發揮了自己的最大潛力，來為社會做了一番有用的事，誰，就算是對爹媽安排他來地球走一遭交待得過去了！
至於其他追求，得多少算多少，對對錯錯，有時是顧不得那麼多了的！
反正，接吻的戲以前你已經演過了。這次的床上戲多是多，但畢竟還是‘戲’……
你的事業越成功，我會越高興的！”
她認認真真地聽完他的話，禁不住感動得兩眼淚花花了。她的聲音有些嗚咽了：
“超平。你總對我那麼好……我這輩子，真不知道怎麼報答你？！”
“嘿嘿。”老公他撫摸着她的頭，給她以溫存，咧着嘴笑了。
一會，他輕聲細語地說：“讓我們互相理解、互相支持吧！既然人是世界上最高級的動物，我想：人的思想、感情當然就是最複雜的。因此，我們當然要學會寬容、理解對方複雜一點的感情。”
她想了想，“嗯”地應道。
一會，她接過他的話題說：“超平。我想也是的：現代人的精神生活要求越來越高了，感情生活要求自然就會多樣化起來，男女間的交往當然也就會有多點形式了。”
“哦，阿娟，告訴你：我又打了電話給田萍，她答應來玩了。她說，她處理好手上幾件公司的事情就來。”他把她擁到了胸前來，然後，把臉貼在了她的秀髮上，用很輕很柔的聲音說：
“阿娟，以後，我跟田萍的交往可能會多起來，我有可能既愛你又愛她。”
“超平，從今以後，我都決定理解你的複雜男人感情了！因為，如果你的男人感情不複雜，你是寫不出你的《寂寞人生》的！你那麼支持我的事業，我也要大力支持你的事業！
以後，我只要求你一條——只要你和我的愛，永遠是夫妻的愛就行了；只要你不要要人家女人實質性的東西就行了！
至於你跟其她女的，你說是愛情的愛我也不管了……現在，我不想活得那麼累了！
其實，蠻久以前我就想通了：我不想對老公與其他女的交往，整天大腦里繃著一根弦提防什麼了——我覺得：這樣的女人，不滿頭白髮才怪！”她說得自己嘻嘻地笑了。
說完，她把臉更緊地靠在他胸前撒嬌。
他動情地吻她額頭，一會又繼續說：“你就不怕：我愛田萍，會愛到她把她女人的實質性東西給我？男女這樣深入交往下去，是會有這種可能的！”
“但……我堅信你不會要！”她睜着烏亮亮的眼睛望他，毫不猶豫地說。
“為什麼？”
“你以前就沒有要她！”
“以前是以前，難道人不會變化？”
“超平。你別說了……我還是堅信你！堅信你！”她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不給他再在這方面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