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那就破門而入
方太醫頓了一頓又道“據說它孕自某位神靈的蓮花座下，為敬避諱，來到世間便稱為荷花，所以荷花也是胡毋家族的聖花，再後來，這張畫也失蹤了......”
宇文邶腦海里閃過從半方塘里換來的那幅畫：“你現在就去把這本書找出來！“轉念一想，又道：”不不，還是先看看她，無論如何......要讓她等到靜允回來“
瑟語此時已經合上眼帘，眉間黑翅也已隱去，彷彿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場誰的幻覺，臉上隱約的淡青色漸漸褪去成幾乎透明的白，方太醫知道這種“白”，他曾在許多死人的臉上看見過，但他沒注意到的是，她的嘴角似微微彎起一絲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有兩種巨大的力量在撕扯着方來寒，一股是作為醫者的理智，他知道這個姑娘絕對沒有回天之力了，或者說，她其實已經早就死了，他絕對不可能做到君上所說的“無論如何，要讓她等到靜允回來”，另一股力量，則來自於一種來自於未知的迷茫，像浩渺山海中你永遠無法看清前方的迷茫，充滿希望，又充滿恐懼，在這份迷茫前，自已的所學所知都成了滄海一粟，幾可當無。這姑娘眼中的雙瞳已經顛覆了他對於生死的定義，或許，在人間之上，真的有一種未知的存在，世人存之為神.......或魔。
他舔了舔發乾的唇：“臣醫確實無法可施“
在宇文邶凶光乍現之前，他緊接着道：“但或許有一人可以”
“初五？”
“不不，初五在今日之前都可為姑娘續脈，但此刻之後僅憑初五已經無用了”
“為什麼？”
“因為她已經無脈”
“什麼意思？！”宇文邶眼中凶光一跳，將手搭向瑟語的手腕，半晌才不信地看着方太醫：“她......”
方太醫點點頭：“如果是旁人，那就是死了，但她是胡毋氏人，還是傳說中的雙瞳之身，或有一處，一人可以將她留在陰陽虛無之間，等到靜允師傅來”
“何處？！何人？！”
“靈歸觀，靈於真人”
宇文邶咬牙道：“你最好燒香拜佛你說的都是真的”
靈歸觀里
宇文望雲攔着一身少年公子裝扮的宇文邶，輕而堅決地道：“君上您也不可，師傅在閉關時，任何人都不得打擾”
宇文邶望着厚重的石門：“寡人知道，靈於真人有王祖父的聖喻，靈歸觀不屬燕地，真人亦可不尊王命，但你真的認為........認為真人會不管不顧一條人命嗎？”
“您說對了，真人不會在意一條人命”宇文望雲淡淡地道：“道法自然，命歸天地，來去都自有時侯”
“可，這不是一條普通人命”
“有何不普通？道法有雲，世上萬物，皆平生平起”
宇文邶無語，又柔聲：“望雲姐姐，你來靈歸觀時，我去了岐國為質，不然，我是絕對不會讓你來這裏的，好好的一個人，怎生變得這麼寡情淡義的，你忘了從前為了救一隻瘸腿的蛤蟆，把我一起扯着跳到水潭裏，把母后給你親手裁的一身新衣裳都弄髒了，第二天連帶着我都一起跪在雪地里，晚膳都沒得吃，你還大病一場“
”那不是蛤蟆，那是血蟾蜍，我救了它，然後把它拿到御膳房讓廚子給做了羹，餵了春姑姑的虹爪雪貓，”宇文望雲依舊淡淡的，像說著一件和自已不相關的事：“因為虹爪雪貓吃血蟾蜍是必死的，春姑姑為了她的貓哭的死去活來，所以，母后才罰跪我，而不是因為把她給我裁的新衣裳弄髒了才罰的我”
宇文邶聽的目瞪口呆，半天才道：“我不信”
”信不信由您，您還是回宮去吧“
”我不，我今天一定要見到靈於真人”
“除非您破門而入”
“那就破門而入！”
宇文望雲吃驚地抬眼：“您知道您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這道門是王祖父用燕山靈石親手為靈於真人修建的，有咒法護門，任何人破門就如同破王祖父聖軀”
“那您敢？”宇文望雲愕然
“他可能還真敢......”厚重石門緩緩而開，一個身着絳色道服髮髻高束的瘦小老婦人門后而立，手執拂塵，滿臉枯朽，似搖搖欲墜。
“師傅！“宇文望雲驚聲呼道，想躍身而去攙扶，身形卻停在門外，不敢越過。
宇文邶看那身形，愣在了那裏，待努力看清臉寵，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慕婆婆？”
那道裝老婦人緩緩走出，嘴角掛着一絲血絲，宇文望雲慌忙上前扶住：“您怎麼又提早出關了，這次可真是要大傷元體的”
靈於真人擺擺手，示意望雲沒事，尋了個椅凳坐下，長舒了口氣，聚下神來，朝呆若木雞望着自已的宇文邶道：“你不是一定要見老身么？怎麼見到倒傻了”
宇文邶慢慢走近，盯着靈於真人的臉，滿臉茫然，猶如夢中。
靈於真人嫌棄地將拂塵朝他一擺：“竟然讓這麼個木瓜孫子當了王君，宇文虯虯不知道會不會氣的又跑出來”
宇文虯虯這個名字大概已數十年沒有人再提及過，作為將燕國入主洛粱真正成為大燕朝的君王，這個名字已經被世人以一種沉默的方式鐫刻在史書上，或褒或貶都像他的消失一樣，無從談起，但此刻在她嘴裏便若”張三李四，王二麻子“一般隨意。
“您真的不是慕婆婆嗎？怎麼........”
“誰是誰有什麼重要的，你要想老身是她，老身就是她也沒關係“靈於真人一笑，枯朽面容竟然閃過一絲狡黠，這一絲似少女般頑皮的笑意倒是讓宇文邶心中迷茫醒了一醒，這才看清，她雖然形體輪廓與他的慕婆婆有幾分相似，但眉眼卻沒有慕婆婆的慈愛和穩重，看着已是七、八十歲的老嫗，可神態卻是洒脫如十七、八歲的豆蔻少女。
望雲輕咳一聲，提醒宇文邶的失態，宇文邶方回過神來，拱手道：“叨嘮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