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放風
所以現在是什麼情況,才入狼窩猶如虎口嗎?她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運氣,命犯太歲嗎?她到底是犯下什麼樣的錯事,才會永遠掙扎在這種狼狽不堪的困境裏?
這些男人是不是有病?還在讀什麼“以愛之名”的老舊劇本嗎?到底誰能去讀讀法律,增強一下自己的法律意識?囚禁是犯法的好嗎?她也毫無興趣跟任何人玩這種老土play,她也沒有斯德哥爾摩的癥狀和傾向,這些男人到底能不能清醒一點。
“我想出去。”桑榆也記不清這是第幾次重複這個要求,“我希望能夠呼吸自由的空氣,這裏讓我感到窒息。”
“你要看一下空氣檢測器的結果嗎?”丹尼爾彬彬有禮,“雖然我不知道自由是個什麼味道,但是從生物學的角度,你現在身處的環境,不管是溫度還是濕度抑或着是清潔度,都是一個最佳狀態。”
“這是文字遊戲,你很清楚的丹尼爾,”桑榆在把玩一柄小小的銀叉,“我希望出去,我希望能離開,這是我本身的權利不是嗎?”
“外面並不安全,”丹尼爾充滿耐心地重複,“先前的抗議行動依然在繼續,幾條道路都被封閉,公共交通幾乎要癱瘓,到處都是亂象,這可不是什麼逛街的好時機。”
“哦,是嗎,”丹尼爾這個理由太過充分,她都不好反駁,畢竟這就是外部環境,她也沒權利要求丹尼爾能夠改變整個城市的面貌,“那你能送我返回自己的國家嗎?或者不需要你動手,只需要你的同意,讓我離開這個房子,我會自己走到街上去,不管我要面對什麼,我相信自己都能抵達飛機場。”
“我的國家很好,它很安定,我確信在哪裏我會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所以能讓我離開嗎?”桑榆簡直是不厭其煩地再次提出這個訴求。
她真得要瘋了,到底為什麼覺得這種對待會是愛?為什麼會覺得她輕易就會對這種男人產生感情?她想要的只是屬於自己的人生,正常的複雜的略顯奇怪的人生。
丹尼爾沒有回應她,桑榆蜷縮在沙發上,沉默地凝視着場外,她的眼睛跟表情都有些僵硬,像是一株不斷喪失水分的花朵,很快就會失去全部的活性。
想想好了,這兩年,她失去了自己的工作,失去了原本的朋友圈,也失去了愛人和夢想,從一個牢籠跳入另外一個牢籠,到底有誰尊重過她的意志和感受?聽從她的想法和建議?為什麼她說“不”,別人總是能夠置若罔聞?
這樣的人生到底有什麼樣的意義呢?一點點數着時光從指縫滑過,但對她來說,時間已經毫無意義,她沒有朋友沒有工作,每日雖然清醒着但並不知道應當做什麼。她之所以堅持到現在,只不過是出於對死亡的恐懼和對生命的熱愛。
——雖然她依然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未來。
或許是桑榆的反應影響到丹尼爾,又或者丹尼爾的良心突然覺醒,這一日他竟然主動提出要帶桑榆出門逛街。
“想要出門嗎?明天一起去散步吧。”丹尼爾看似隨意地拋出這個提議,然後繼續研讀手中的書籍。
“出門?散步?”桑榆機械性地重複着這兩個詞,過了好久她才反應過來,她的語調透出輕快,整個人像是重新活過來,“可以離開這座房子對嗎?”
可以離開這座房子,雖然逃不過丹尼爾的監控範圍,然而只要能站在陽光下,只要能重新回歸人群,桑榆就體味到了濃烈的快樂。
“太好了,可以出去啦。”桑榆輕盈地躍下沙發,她秀麗的臉重新被喜悅籠罩,“我覺得我可能有半生沒有走到外面去了。”
“我就像是死了一樣,”桑榆大吐苦水,“每天醒過來,只是生理性地醒過來,我不知道要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沒有意義,生活沒有意義,未來也失去意義,只有這個狹小的天地,成了我的囚籠。”
丹尼爾對她還算溫和,桑榆也就敢“大放厥詞”,桑榆想得很簡單:如果你不爽,那你就踢走我,讓我遠離你,又或者你直接殺了我,這樣的人生她是沒有辦法繼續了。
丹尼爾站起身,走到自己的房間,開始打點行頭,方才桑榆的話他全然不放在心裏。有時候他也會覺得,可能他對桑榆真算不上愛情,他並不在乎桑榆的想法和意願,他知道桑榆並不快樂,但那又如何呢?作為成人來說不快樂才是常態,桑榆也沒必要成為那個例外。
“你對我的執念到底是什麼呢?”桑榆望着男人的背影,最後問了一句,“你真得能回答出來嗎?”
丹尼爾主動伸出隔壁,方便桑榆來挽,桑榆對男人的動作視若不見,直接走過了他。
“安心,我不會走丟的,”桑榆回頭對丹尼爾露出譏諷的笑容,“我很清楚我逃不出你的掌控,我也不愛白費那種力氣。”
她甚至沒辦法在街頭上大聲呼救,因為她並不太懂法當地語言,她沒辦法做到有效溝通,另外丹尼爾勢力龐大,她一旦求救,表明自己的“被囚禁”身份,恐怕路人更可能把她當成是傻子。
“那就好,”丹尼爾輕笑,“你這種認知是正確的,你沒辦法逃出我的掌控,你甚至沒辦法逃離我的眼睛。”
桑榆背過身,她趕在丹尼爾之前,步入商場。
商場裏的人不多,零零散散小貓三兩隻,不少店面甚至店員比顧客都多,桑榆走過無數的櫥窗,偶爾站定:這個牌子她很熟悉,兩年前她接過對方的推廣;這一家她當過亞太地區的代言人,當時她享受的待遇,能第一時間享受超季衣服;唔,LV主打的新款的這樣嗎?感覺一般般啊?看不出什麼設計感,當然也可能是她已經被潮流甩開了……
桑榆慢慢走,冷靜看,時不時跟店員們對上眼,她的目光平滑地盪過去,然後在鏡子裏看到另外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凝視着她,滿含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