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殿會
祥和的氛圍突然凝重，在樊銘所處的人群之中，多了幾道陌生身影，與道賀的其他人不同，那幾人滿臉的陰霾之色，瞧望着樊銘的眼神，都噙着一抹陰狠。
姬凡輕扯了扯一旁鼓弄着小嘴的張清兒，疑聲道：“那幾人是誰啊。”
“誰？他們嗎？”張清兒瞥了一眼，也看到了那幾雙陰狠的目光，不以為然地翻了個大白眼，道：“還能是誰，雲峰院的人唄。”
“哦。”姬凡一聽雲峰院就明白了什麼。
覺歆門立教之初，為便於管理下設了七院，無論是雲峰院或是他們天清院，都屬於七院之一。
而正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競爭，縱然姬凡七人向來低調行事，卻也難以置身於外。
天清院在七院之中人數最為稀少，僅有七人，卻一直處於‘首院’的位置，原因無他，只因這種排名是按照每年年底的武比大會之中勝出弟子所排名。
而葉浪，早已連冠三年。
這自然是招來了其他院系的嫉妒不滿，畢竟首院的位置，能享受宗門更多的資源，福利豐厚，其他各院針鋒相對，這當然無可厚非，所以，眾院若對天清院的損害不大，天清院便息事寧人，不予計較。
不過，這其中卻有雲峰院鬧的最為激烈，毫無底線可言。
而原因不僅僅是首院的位置，更是因為雲峰院的大師兄，十大核心弟子之一的雲非，在一年之前的武比大會之上慘敗於葉浪之手，而在當時，葉浪只隨意出了三招！
僅僅三招！擊敗一名核心弟子，同為十大核心弟子實力差距卻如此之大，這在宗門之中頓時引來一場軒然大波，不少弟子都覺得雲非核心弟子身份不實，這種傳聞卻牽帶着整個雲峰院一脈都受到了聲譽上的打擊，從此，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栗岐與岳擎、葉林快步走了過去，因為樊銘似乎在言語上與那雲峰院發生了衝突，姬凡與張清兒也擔憂樊銘吃虧，跟了上去。
“恭喜恭喜啊。”
那幾人中一名身穿青衣的少年走來，佩戴着與樊銘一樣的銀色徽章，說明實力也處在靈氣境八段，他表情輕浮，漫不經心的隨意拱了拱手，言語聽上去更是沒有恭賀之意，反而蘊有一種陰冷，正與樊銘交談的弟子認出這幾人後，散去了不少。
“多謝。”看到此人後樊銘笑意微斂，兩院之怨他自然是心知肚明，不過作為今日主角一脈的代表，自然不能失了禮數，當下他面不改色，拱手回謝，平淡的態度，同樣毫無謝意。
這時，姬凡等人也在先後走來，脾氣火爆的栗岐怒步跨出，冷冷的道：“雲岩，今天是我脈喜日，你想作甚？”
姬凡聞聽此人竟是雲岩，連忙看了兩眼，這人他知道，雲峰院的二號人物，實力雖不及大弟子云非，卻也差不了哪去。
“沒什麼啊，就是來看看天才，怎麼，看還不讓看了？難不成是怕半路夭折了?”青衣男子話語裏含沙射影，幾人聞言慍怒，栗岐點指着青衣男子就要張口，卻被樊銘攔下。
“雲岩，你大師兄身體好否？不知上次一戰過後，是否還有與我大師兄斗三招之力啊…”樊銘言語犀利回擊，直揭對方傷疤，當即雲峰院那幾人面色白青，無比惱怒，胸膛起伏着上前，卻也被雲岩攔了下來。
“呵呵，都傳天清院人才濟濟，各個不凡，你這老二巧舌如簧，還真是名不虛傳啊，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有與之口舌相應的實力呢？”雲岩撣了撣袖袍，微一抬眼，似笑非笑的說道。
樊銘笑意不減，眼中閃爍着慧光，輕聲道：“你想試試看嗎？”
“你要試試看嗎？”雲岩眼神幽幽。
兩人針鋒相對，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周圍眾多弟子打量着兩人，有人無奈，天清、雲峰兩院早已積怨已久，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所以今日恐怕是不會善了。
不過就在此時，有人快速走來在雲岩一旁附耳低語，同一時間，葉林也在樊銘耳旁輕語，兩人眼神皆是一眯，意味深長的互相看了一眼，莫名的退走了。
“什麼情況？”
“不知道。”
一乾等着看戲的眾人面面相覷，這時，殿內忽然安靜了下來，只見台首不知何時出現一名身穿華貴衣袍的中年人，他背負雙手，不怒自威。渾身上下散發著濃郁的上位者氣息，給人一股淡淡的壓迫，虎目淡掃間，不少弟子都是慌忙低下了頭，不敢與其直視。
這人正是覺歆門的宗主，李狂臨！
難怪兩人退卻，原來是宗主駕臨，姬凡抬頭，望着那道居高臨下俯視一切的身影，雙目逐漸火熱了起來，位極絕巔，萬人敬仰，這是包括他在內所有少年人的夢想！
“宗主！”
安靜僅持續了一瞬，便被宏亮的聲音打破了，無數弟子行禮，發自內心的敬拜，一致的禮儀動作，聲震八方。
“都起來吧。”
略顯的醇厚得聲音灑落下來，眾人放下手掌，但眼中的狂熱卻沒有消減，待殿內人影肅立，李狂臨拿出一卷卷宗直言正色的切入主題。
“數百年前，我派立派之初，開派祖師任驚天……”
台下眾人神色肅穆，認真聆聽宗門教諭，姬凡似乎在走神，眼神怔怔的望着高台後最角落的門戶。
“…祖師四歲鍛體，六歲引靈，十八歲凝七品屬性之靈，二十六歲踏入…”
“嘩…”
殿內一片嘩然，後續話語被打段的有些模糊，李狂臨掃了一眼，殿內才又安靜了下來，但是所有人腦海中不斷被一句話衝擊着——十八歲，七品屬性之靈！
這是何等的驚艷！最主要的是，他凝聚了高等屬性之靈！七品！
姬凡滿是羨慕地咂了咂嘴，又是輕嘆一口氣，與祖師相比，自己這十三歲三段靈氣簡直就是…
殿內無數人滿臉驚艷的表情，難以想像任驚天在那個時代是何等耀眼。
“大師兄也不知道凝聚的是幾品屬靈…”張清兒小聲嘀咕道。
“說不了也是高等屬靈呢。”葉林滿是期待的道。
“哎，希望吧，高等屬性之靈可不是那麼好凝鍊的。”樊銘搖了搖頭。
…
“…天眷我宗賜一名新秀，他名為葉浪，四歲鍛體，六歲引靈，十八歲修鍊至屬靈境，雖不知他未來如何，但目前來看已堪比年少之時的祖師，所以宗內一致決定將他立為親傳弟子，希望大家要以他為目標，多加勤奮修鍊…好了，典禮開始！”
李狂臨合上卷宗，手指一點虛空，石台中央頓時一陣機械鎖鏈響動，一口巨大的四方鼎便緩緩升了上來。
“為什麼不說葉浪凝聚的幾品屬靈？！”
“宗門要保密嗎？！”
“難不成是高等屬性之靈嗎？！”
身為宗門當中頭角最為崢嶸的一位，屬靈的品質是殿內所有弟子最為關注的問題之一，而對於李狂臨這種含糊的‘保密’回答，自然惹來了一群人的不滿。
“有些神秘了啊，難不成還真凝聚成了高等屬性之靈？”葉林大奇。
“沒事，好奇的話一會典禮結束我們去問大師兄。”
這時，七位老者從台後門戶魚貫而入，攜帶各種古器，看他們腰間赤色玉佩，不用想也知道這定是宗門各院的院主，姬凡投目看去，最邊上一老者身着灰衣，容貌清癯，那是他們的師傅，天清院院主，葉泓。
餘下六人，分別是幽竹院、青山院、靈精院、五征院、通境院、舊神院院主。
七大院主面色肅然，手中古式怪樣的器物輕觸大鼎，口中還念念有詞，過了一會兒鼎內突兀燃起大火，然後一道瘦弱的身影從台側緩步走了上來。
這是一個年輕的男子，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相貌普普通通，身材欣長，身着素袍，背負長劍。他看起來很平凡，談不上高大，是那種扔進人海里就再也找不到的那種，沒有任何出奇之處。不過，當看到他的眼睛時，又會覺得他十分不凡，那雙眼睛，銳利，清冽，如同他身後的劍一般，十分鋒銳。
胸前紫金紋章閃爍着耀眼的光澤，他正是此次殿會的主角，已修鍊至靈力境，姬凡幾人的大師兄，葉浪！
看到這道耀眼的身影，殿中無數弟子頓時沉不住氣了，眾人竊竊私語，有些人崇拜，有些人羨慕，更有人嫉妒。樊銘等人，臉上寫滿是自豪之色，這是他們的大師兄，是他們的兄弟。而張清兒如所有女弟子一樣，大眼之中有星辰閃動，若不是場面不適，恐怕早已尖叫出聲。
萬眾矚目，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似無絲毫壓力，邁着沉穩步伐登台，連呼吸節奏都未變一下，李狂臨與眾院主讚許的點了點頭，眼尖的姬凡發現常年不苟言笑的葉泓，蒼老的面孔之上儘是慈祥，心中頓時隱隱一痛。
自從踏實修鍊路以來，他一直充當七人中的反面教材，而拿之對比的人，多是他最親近的師傅，葉泓。
一開始，他挺傷心，無地自容，不過當長大一些后，也就無所謂了，尊嚴這種東西，對他這種實力的人，不重要，未輝煌過，何必在乎。
但是現在，他看到那道萬人矚目的身影，心中突然掀起了一絲波瀾，那絲波瀾，是早已放棄，是曾經修鍊之初的那絲不甘。
“我也想要努力呢。”
他安靜的立在角落，握緊了拳頭，嘴角苦澀，想想自身天賦比廢物稍強那麼一點，心思難明。
後續就有些無聊了，眾院主猶如驅魔一樣往葉浪身上潑灑各式各樣的香料，忙完后看着自己的得意“傑作”似還滿意的點了點頭，絲毫不在乎葉浪的難看臉色。眾人望着那禮儀不斷的少年，不由的有些想笑。
很快殿會便結束了，葉浪由於被眾長老帶走，所以姬凡幾人也沒對上話。兄弟幾人又是交談了一番，也是各自離去。
姬凡走在回住處的路上，心情有些低落，回味殿內那道萬眾矚目的耀眼身影，身前似歡笑的熟悉面龐，師父的慈祥凝視…只有他靜立在安靜的角落裏，未引起絲毫注意，猶如被格在了另一個世界。而造成這一切的，全因他的孱弱天賦。
“如果我可以變得強大…”他喃喃自語，黯然傷神，這時似察覺到有什麼攔住了去路，他回過神來，抬眼，又黯然的嘆了口氣，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回到了住處。
眼前是一處院地，背山而建，環境清雅。
其中竹籬苑圃，明堂瓦舍，幾株佳木青翠而茂盛，努力彰顯着生命的活力，一塊石碑立於竹編的大門旁，經風雨洗禮，隱約可見上面寫着‘天清’二字…
輕車熟路的推開院門，沿着碎石小徑穿過葯田花圃，走到一處茅屋前，拉開小屋房門，有些煩躁的狠狠將門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