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揚長避短

當一身被雨水浸透的林清河來到展覽館門口的時候，的確給守在那兒的兩位小姑娘嚇了一跳。

不過人家也沒明文規定說衣衫不整不讓進，其中一個小姑娘按部就班推出刷卡機:“請出示學生證。”

林清河腳步一頓，眉頭微皺:“還要學生證？”

他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形式的學校活動，不過仔細一想人家要學生證驗明信息也無可厚非，畢竟這裏是學校，裏面大多數也都是學生。大學不比初中高中，門衛管理較為鬆懈，學校很多地方和景點也歡迎社會人士過來遊玩觀賞。

就像淮大的櫻花大道，每到三月末的時候，那裏總會擠滿了人，一般的學生可沒那麼多閑情。

林清河左右張望，又摸摸西服縫合著的假口袋，確認自己確實沒帶學生證。心裏不由腹誹:“不是，誰沒事身上會帶這玩意兒？”

“我！”後面王傑殷勤遞上自己的學生證，對林清河齜牙笑，又轉頭對兩位姑娘笑着說，“用我的吧！”

進去的時候，林清河狐疑地掃了眼尾隨在後的宿舍三個人，人手一張學生證，趾高氣昂的依次放在讀卡機上。

“不是吧？王傑這小子也就算了，郭作東、丁泉這對二貨不是出去上網的么，身上帶什麼學生證？是生怕人家不知道自個兒是淮大的？我是名牌大學生，我驕傲，我自豪？真是羞恥又丟臉啊！”林清河眼皮跳跳，到底是讓他刮目相看了。

“老王，林哥人是進來面試找工作的，可你再看看咱們三，就這德行？屁顛屁顛跟進來算咋回事啊？”郭作東湊到王傑身邊，小聲說著。

“什麼德行？什麼德行？”王傑一下一下往對方腦門子招呼，“哥們哪裏就差了？”

“日，你再打我可就要還手了啊!”郭作東怒。

“噓~”王傑也不鬧了，拉過郭的腦袋一臉神秘，道:“你也知道，老林這人吧，順風順水慣了，大學四年就沒受過什麼刺激。這才剛分手，火還壓着沒爆發，如果再加上面試不通過，我是怕他一時上了頭再把人家面試官給打了!有我們在，至少對方還手前也得掂量掂量吧。”

郭、丁二人默默點頭，似乎有些道理哈。

正說著，一個女孩兒風一般從二人旁邊跑過，香氣撲鼻，是剛剛在門口檢查學生證的一位小姑娘。

王傑忍不住學着老狗一樣探出鼻子，對着空氣多嗅了兩口，滿臉如痴似醉:“真香啊~”

“同學~”來到林清河旁邊，興許是跑得有些急了，女孩兒微喘着熱氣，面頰也隨之生出一絲酡紅。忸怩了一會兒，她終於還是將手中的一包紙巾遞了過去，“嗯，你這樣容易感冒，還是擦擦吧。”

林清河愣了一下，還是禮貌地接了手，笑了笑:“謝謝~”

“不用謝~”女孩又笑。

“其實這包面紙也是我從同伴那裏搶過來的!”當然，這句只是女孩在心底默念的話。

回頭忘了眼躲在門縫處偷偷觀察的同伴，她很想豎起手回個OK，不過還是忍住了。

雙手背在身後，女孩的目光卻一味的停留在了自己的鞋尖上。“嗯，雖然剛才沒能知道你的名字，不過我相信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的，也祝願你能如願得找到一份滿意的工作！”

說完，女孩似乎也害羞了，撒腿就跑。然後走到一半，又停在王傑的身旁一回頭笑着喊道:“我叫何沫，記住了哦。哦對了，我會把這裏面的空調溫度調高一點的，乾巴爹!”然後便捂臉跑了。

此情此景，王傑三人早已是目瞪口呆，這就是所謂的顏值即正義么？

“我覺得吧，林哥可能並不需要咱們。”丁泉滋溜將唇邊的口水吸了回去。

“操，看不下去了，這才剛分手，立馬就煥發第二春了！虧得我們這群單身狗還咸吃蘿蔔淡操心的，白忙活了！”王傑恨恨不已。

“得得得，吃飯去!”

雖然已經是中午吃飯的時間，但整個大廳裏面稀稀落落的仍然還有不少的學生。不用想，都是已經完成了畢業答辯的大四生，有淮大本校的各個專業，也有來自別校的，如林清河一樣藉助朋友的學生證來參加的招聘會。

用面紙擦拭完身上的水漬后，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林清河恢復了一些常人的模樣。明顯感覺到室內空調暖風大了一些的他，一路從最南邊的第一排開始，一步一步往裏走，一個一個看過去。

與其說是招聘會，其實更應該說成是雙選會。因為公司在挑你的時候，其實你也在挑公司。現在的大學，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包分配、鐵飯碗一樣的香餑餑了。這個社會競爭壓力有多大，又有多少大學生甚至更高學歷的在待就業、失業，只要你出去走走，其實都能感受得到。

人生有三道坎，高考、就業和結婚，無一不是起着至關重要決定的轉折點。現在，林清河就站在這條十字路口上。

第一份工作，就是一個發現和展示自我的機會，有人稱之為平台，也有人稱其為跳板。

有些激動，也有些緊張，林清河幾乎能感覺到自己慢慢加快的心跳了。

目光掃去，那些企業面試官坐着的，都是臨時簡陋拼接起來的學生桌凳。當然，午飯時間，很多座位已經空着了，應該是都去食堂或者外面的飯店吃飯去了。

一張張桌子上面堆滿了各式的摺疊小廣告，還有各種各樣的橫幅、布畫裝飾在書桌旁。整個一看過去就是眼花繚亂，對於剛畢業的學生來說確實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選。

一路走過去，終於找到一個位置上有人的地方。林清河二話不說立馬坐下，眼巴巴看着人家。

對面的面試官是一位頭髮有些謝頂的中年男子，看了看林清河，便低下頭整理手頭上厚厚一疊的簡歷，嘴裏不忘說著：“同學，用餐時間哦，如果真想進我們公司的話，下午兩點之後再來哦！”畢竟都是些還沒步入社會的溫室花朵，他說話時的口氣特意盡量婉轉溫和。

“就一分鐘！”林清河一臉嚴肅認真，語帶乞求。

“哦？”男子停下了動作。一分鐘的確無傷大雅。他很感興趣地坐了下來，“那有帶簡歷么？”

林清河熟練地從里件白襯衫上面的口袋裏掏出一張疊了又疊的白紙片。掀開，用力抹平，遞了過去。

當接到這張滿是褶子的簡歷時，面試官已經是有些面色不妙了。

“林清河--”面試官抬頭看了兩眼，當再次低下頭的時候，已經笑出了聲，“那麼請問林同學，你對我們公司了解多少？”

林清河愣了愣，明顯覺察到了異樣，眼角餘光不自主地瞥向旁邊的公司簡介廣告牌。

“如尚韓式女性內衣設計有限公司~”

“顧名思義，我們公司呢，主要是做女性內衣設計這一塊的。但我看你簡歷上面寫着學的專業是建築設計？雖然都是設計，但本質上卻是天差地別。”

“如果你不嫌棄，我給你一個建議。在快要畢業之前，先總的做個人生規劃，列個大綱，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什麼，想要什麼。三年，五年之後又要達到什麼樣的高度。”

“而不是沒找到工作就亂了手腳，看了好幾家公司都沒面試上啊，周邊的朋友、同學都找到工作了啊，難免一上來就盲目亂投簡歷。你說是不是？”

面對對方咄咄逼人的目光，林清河暴汗，一個勁的點頭:“是是！”

“真是恥辱啊！”一邊往嘴裏塞着肉包子，兩腮鼓鼓囊囊的王傑一邊嘖嘖搖頭，“想我們林大才子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果然，沒一會兒林清河便黑着臉回來了。

“林哥，來，吃口餅！”郭作東殷切遞上剛從隔壁食堂打包回來的熱騰騰的肉餅。

林清河惡狠狠咬上一口。

“林哥，您喝水！”丁泉也停止了給他揉肩捶背，擰開礦泉水瓶蓋遞上水。

“沒錄取林哥，那是他們有眼無珠！”

“就是，是他們公司的損失！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一副猥瑣相，還內衣設計，我看就是個偷內衣狂魔！”

二人一唱一和，大有為林清河打抱不平的意思。

“哇靠~”王傑怒，你們這一幫叛徒。隨之手疾眼快的掏出煙，一臉媚笑:“哥，您抽根煙解解氣！”

“滾！”

吃飽喝足，林清河甩甩胳膊，大有再戰第二程的意思。後面跟着三個屁股蟲，端茶倒水，扇風捶背，整得彷彿人要上拳擊擂台一樣，格外張揚。

雖然林清河已經盡量細心，也竭力避免像剛才那樣的事故和誤會再次發生。可無一例外的，最後的結果還是一次次被pass了。

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學習成績，並不能代表一個人的全部。而現在，林清河自小建立的那座偌大的高樓大廈--自信，正在慢慢崩塌，剩餘的耐力也在一點一點消磨殆盡。

真的不行么？不看成績，也不看長相，那這些公司要什麼？只是過來裝裝樣子，然後空手回去？林清河史無前例的感覺到了一種挫敗感。

“林哥，我覺着吧，你就不能找那些男性面試官。你看你，學習好，長得也帥，人家面試官也慌啊。要是真把你招進去了，那他也得掂量下自己的能力，能不能駕馭得了你，會不會被鳩佔鵲巢。還有公司裏面僅余的幾朵金花，會不會也被你給霍霍了!這樣一想，人家哪還敢要你，還不得找各種理由把你給pass了!”王傑畢竟深諳為人處世，一番大談特談。

“有道理!”林清河眼前一亮。

“所以啊，咱們要揚長避短，充分發揮自身的優勢，才能有的放矢嘛!”

“說人話!”

“咳，就是找女性面試官，過程中多恭維幾句，順便再拋幾個媚眼~”

“操!”林清河爆粗，“讓我去賣？不幹!”

“哎，不是賣，是揚長避短啊哥!”王傑嘶吼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