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回家

第26章 回家

一切都安排妥當后,林清河獨自一人,打了一張長途車票,坐上了回家的班車。

一學期的背井離鄉,令她甚至都已經忘記了母親燒出的飯菜味道。母親一個人,會很孤單吧。

從未如此迫切的,他想要儘快回到家。

其實,在這之前齊落落也是吵着要跟他一起的,不過林清河堅決不同意。平白帶一個女孩子回去,這不是等着讓母親和鄰里鄉親開涮么。更何況,家裏小,也沒容她睡的地方。一個城裏嬌生慣養的小姑娘,真到了那種窮鄉僻壤,還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

得虧了齊落落導師給她來了電話,說臨時有課題要安排給她,小姑娘這才鬱郁作罷。

漫長的旅途,林清河一路望着窗外的景色從高樓大廈變作了叢叢樹木,再到崎嶇的土丘地。

車一到站,早已是歸心似箭的林清河第一個奔了出去。

藍天白雲、青山綠水,晚霞紅艷下,裊裊炊煙幽幽飄向遠方。

這裏就是自己的家鄉,雖然貧窮落後,卻是多少金錢也買不來的純天然,是自己心中唯一的凈土。

忍不住猛吸了一口氣,帶着花草香味的清心空氣瞬間沁入肺里,填滿整個胸膛。

一切還是自己離開時的模樣,真好!

帶着這份沉甸甸的思鄉情懷,他踏上了故土,走進了那個寒酸而又溫暖的家。

望着那位背影略有些佝僂,髮絲見白的母親,林清河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媽~”

母親的身形明顯一滯,緩緩轉過身,滿是皺紋的面容又是驚又是喜。

“你個死娃兒,咋子回來也不說一聲嘛!”

聽到這句很是親切的家鄉話,林清河莫名感到一陣心痛。

“我想你了嘛,媽!”即使今年已經二十四歲的他,仍舊習慣於在母親跟前撒着嬌。

“快快!包都丟下,餓了吧?媽這就給你做飯!”

於是,母親用着家中僅存的食材,做了一桌子或炒或悶的小菜。林清河邊吃,一邊痴痴傻笑。

“在外面讀書讀傻啦,吃個飯就顧着笑,笑個什麼勁!”母親一筷子敲過去。

“好吃嘛,媽!”

“好吃就多吃!”說著,母親一個勁往他飯碗裏添着菜。

望着母親滄桑的面孔,林清河心裏說不出的苦澀,連日來的委屈與遭難,也不忍心說給她聽了。

相比自己這些,母親承受得更加多吧。

這一頓飯,是林清河活到今天吃得最香最有味的一次。

當晚,陪着母親將自己的房間收拾出來,林清河躺在床上,回憶着以前初中、高中在這個狹小的空間,秉燭奮鬥的日子,不知不覺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剛放亮,伴着幾聲公雞啼鳴,林清河伸手揉了揉眼睛,這才確認自己的確是在老家。過於舒適沉溺的一覺,讓他差點以為這是在做夢呢。

來到院落,母親正在撒米喂着幾隻老母雞,家裏的雞蛋就全指望這幾位金主了。

大院門口,還有一個健碩的背影,孤零零地埋頭蹲在一角,瞧着動作,應該是正在一口一口往嘴裏扒着白粥。

在他對面,還坐着一隻渾身烏黑的田園犬,一雙眼睛一轉不轉地盯着他的飯碗,搖着尾巴,滿嘴的哈喇子。

那人捏着一顆鹹鴨蛋朝着磚頭地磕了磕,然後用筷子將整個蛋黃蛋白一股腦扒進了飯碗裏,又是滋溜兩口。

“去去去!”終於,在大黑狗湊近的時候,那人起身朝着狗的肚皮踢了兩腳,將它甩遠遠的。

“金黑子!”這下,林清河可認出他來了。

那人也聽到了林清河的聲音,一扭頭,吧嗒碗便摔倒了地上,米粥灑了一地。

“小林子?”

“真是你啊,怎麼,好好的蹲我家門口吃飯幹什麼?”林清河笑。

眼前的這位,正是金黑子。雖然知道這不是他的真名,不過從小到大,他的便宜老爹也只會一口一個黑子的叫喚他,就像使喚這隻養的大黑狗一樣。時間一久,鄉里鄉外也都跟着這麼叫了。

記憶里他似乎挺瘦一人,怎麼幾年沒見,長這麼壯碩了?

林清河還清楚得記得,自己上小學三年級那年,已經是六年級的金黑子,大庭廣眾中被幾個低幾屆的小學弟逼到了牆角,拳打腳踢之下居然毫無還手之力。這小子自幼老實,而且腦袋缺根經,簡單來說就是輕微的智障,所以學習差、反應遲鈍的他自然成為了老師眼中厭惡的差生,和同學間欺負的對象。

當時林清河放學正巧路過,眼見作為同鄉鄰居的金黑子被人欺凌,已經發育到一米六的身高的自己,當即出手把那幫小屁孩給打跑了。那一刻,身材矮小的金黑子,就這麼仰起蓋着鞋印的小臉蛋,咧牙對着自己呵呵傻笑。後來,每到放學,金黑子就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自己後面,趕也趕不走的那種。

“清河啊,你就讓他在那吃吧,他幫了咱家不小的忙呢?”母親走過來,嘆了一口氣。

“他?能幫什麼忙?”林清河很是詫異。

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鄉里在村支書的號召下,大家紛紛將政府分配的農田都租給了一個外鄉人養殖河蟹。母親不答應,想着自己多辛苦些,以後自家兒子在外面成了家,買了房,也能吃到家裏種上的新鮮蔬菜不是。可那時村支書已經代表整個村子跟人家簽了契約了,於是他本人代表全村,親自登門遊說林清河母親,結果當然是以失敗告終。

村支書不死心,見軟的行,便威脅林清河母親,說她早已與丈夫離了婚,兒子也在外面讀書,眼看着畢業后是不會再回鄉里定居。那麼按照規定,按人丁一人三畝的田地。到了她家,現在只能給上三畝,相比之前,足足被沒收了六畝!

母親人單力薄,想討個說法都沒門路,只能整日以淚洗面。後來,也不知道金黑子這小子從哪聽到的消息,大半夜提着把菜刀就衝到了村支書家裏,鏘地將刀口砍在人門框上,嚇得人媳婦當場尿了褲子。第二天,村支書便上門道了歉,被收的農田也還了回來。到這裏,事情才算圓滿解決。

“有這事,您怎麼不早說啊!”騰地一股無名業火冒上胸口,林清河衝著母親喊。

“這不是已經解決了么,告訴你?你還能跟這娃兒一樣提着刀去討說法啊?”

林清河一滯,他知道,自己也許會這麼做,但村支書一定不會買自己的賬。金黑子能搞定,是大家都知道他是一個瘋子,逼急了,這人真的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林清河轉過臉,看着那個向著自己傻笑的金黑子。

“這娃兒也是可憐,老子嗜酒如命,一喝醉了就打他出氣,這娃兒愣是一聲不吭,也不知道還手!”母親說著,去撿地上金黑子掉下的飯碗。

金黑子的父親,愛賭嗜酒,脾氣還差,他母親一生下他后就跟別人偷偷跑了。直到後來,他父親終日無所事事,以酒買醉,好好的一個家就此落魄了。只是沒想到,現在居然到了對親生兒子下毒手的地步。

有時候,金黑子老爹在外賭博,輸了就去喝酒,醉倒就躺在路邊睡,幾天幾夜不着家。金黑子腦袋又笨,以前自己餓急了的時候也偷偷燒過飯,不過結果飯沒燒好,倒將自己家給點成了個大火團,還差點因此殃及鄰居,害得人家多少人上門去討說法。

這不,這幾日金黑子老爹又沒了蹤影,只剩下他和這隻瘦癟的大黑狗,挨着餓大眼瞪小眼。

林清河母親可憐他,這才每天都會多備一碗飯,留給他。這小子也是死腦筋,不願意進人家家門,就這麼蹲在門口,津津有味地吃着白米飯。

林清河搞不明白,以現在金黑子這身膘肉,怎麼也不會打不過自己的父親吧?或許,在他簡單的思維里,與父親動手,就是不對的吧。

“走!帶你上街吃好的!”林清河一把拽過他,回頭衝著重新盛了碗白粥的母親喊了聲,“媽,我帶他出去吃哈!”

一路來到村上唯一的街區,林清河拉着金黑子走進了一家麵館。

“老闆,來兩碗陽春麵,再加兩個荷包蛋!”

“要三個!”金黑子結巴着跟了句,笑。

“好!來四個,給他面里放三個!”

香噴噴的細面端上桌,林清河用筷子伴着湯汁攪動一圈,便大口大口吃了起來。滾燙的馨甜包裹着舌蕾,明明只是三塊一碗的普通白面,卻令林清河吃得渾身止不住地打顫,舒服啊!比起之前與柳橙心吃的那些海鮮鮑魚,不知道強上多少倍呢!

“小林子,你什麼時候帶我去大城市啊?”金黑子抬起頭,瞪着亮晶晶的眼睛,滿是期待。

明明說話結巴的他,一提起這事兒,居然說得無比自然流暢。

林清河忽然想了起來,自己在出門上大學之前,曾經拍着金黑子這個小弟的肩頭,一副趾高氣昂地跟他說:“放心,等哥混出名堂來,就帶你一起去大城市,吃好的,住大房子!”

那時的他,聽自己說完后,好像也是這副表情吧。

可是,當時的自己正值年輕氣盛的年紀,只是隨口一說的啊。沒想到,他還一直記着,併當了真。面對這個比自己還要長上三歲的金黑子,林清河有些愧疚,當初因為他傻裏傻氣的,自己還瞧不起他,戲耍捉弄過他來着。可這人,明顯只記着你對他的好,也從不抱怨這個世界的不公。

就像那條整日圍着他轉的大黑狗,忍凍挨餓,也是不離不棄。

帶他走,離開這個冷漠的地方,林清河腦海里不禁閃過一絲這樣衝動的想法。

可是,以現在自己的這屌絲境地,一個人生活都是磕磕絆絆的,連說報答母親的養育之恩都難,又怎麼養活他?

林清河拍了拍他的肩頭,溫和一笑:“再等等~哥一定帶你出去,去大城市!”

母親,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羈絆,金黑子,現在也算他的恩人了。無論自己混成怎番模樣,都不能辜負她們的期盼。

“再等等,一定接她們出去!”在心底,林清河默默起誓。

可這一等,要多久,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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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在女團出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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