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疲於奔命見炊煙

沒出生在豪門深院，終究還是入了那個庭深院迷的牢籠。

在我幼學之年，父親因任上的事情忙得無暇照顧我，讓門檻精帶我去外婆那裏。

自從賈雨村那個門檻精，把我送入賈府以後，我的淚水，就不得不日灑夜流。

我是不稀罕那富貴榮華的，寧願在江南郊野看花開花落，可我當時年幼，自己做不得主啊。

在我剛見到外婆時，粗俗沒文化的王熙鳳就陰陽怪氣地說：“哎呀，說是外孫女，看着倒像是嫡孫女。”聽見沒有，她是在提醒我、嫉妒我。

我明白她心裏真實的話，是想說：“哎呀，你長得比我漂亮也沒用，外孫女不可能是嫡孫女。”

我的那些個親戚，見我就說：“黛玉呀，不要想家，就當這裏是自己家。”

聽見沒有？聽見沒有，當是自己家，那就是在提醒我，這不是你自己家，凡事得規矩點。

我去你二娘三姑四嬸八大姨的，我母親也是這裏走出去的，你們住得，我一個貌美才女怎麼就住不得？

仔細想想，在外婆家那些年，也沒什麼意思。

本不願想起情竇初開時那段愛情，可回憶在外婆家的日子時，總是無法避開賈寶玉那個死娃子。剛開始嘛，他沒見過我這麼漂亮的美女，自然是想法設法地想親近我，我能是隨便的人嗎？當然不可能讓他得逞。

為了得到我，死娃子也是窮盡心機，摔玉啊，裝病啊，裝傻啊，切，我這麼聰明的才女，怎麼可能上你的當。

不過啊，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對我真是蠻好的。人嘛，不能要求太高，我寄人籬下，見死娃子在家裏是個混世魔王，我只要勾住他的魂兒，不怕有人敢欺負我。

日久生情，有那麼一段時間，我還真愛上了那個死娃子。可隨之發現，他不只是對我好，還對身邊稍有姿色的女兒家都很好。

最讓我生氣的是，晚上睡覺，他房間裏還有幾個陪他睡的。他跟我說他和她們什麼都沒幹，鬼才相信。

他和她們一天到晚在房間裏打情罵俏，還想哄我什麼都沒幹，我又不是平兒那樣任人欺負的人，我的愛情，絕不共享。

死娃子一邊哄我，一邊背着我與那個心機婊薛寶釵暗渡陳倉，我豈能不知道。

賈寶玉這個死娃子看似瘋瘋癲癲，實則很是精明，和我那門檻精老師沒什麼兩樣。

最讓我沒法忍受的是，後來死娃子看我父母已死，家中已經無財無勢，他自己家也早已虧空多年，竟然開始在我面前明目張胆地對薛寶釵好。

說來也難怪，人都是自私的，死娃子也不例外。那時薛寶釵家裏生意紅火，日進斗金，關鍵她舅舅王子騰還是封疆大吏。我是比不了啊，我不只父母已故，更沒一個王子騰那樣的舅舅。

雖然毫無辦法，可我是看得明明白白，好你個死娃子，一邊對我海誓山盟，意圖佔有我這等絕色佳人，另一邊竟然背着我傍富婆，貪念心機婊的豐厚嫁妝與她家的權勢，而且從外婆到死娃子他媽，全家都是勢利眼，齊心協力起來幫死娃子和心機婊對付我。

我林黛玉可不是好欺負的。

賈府里個個都不是好東西，首先，我一到外婆家，他們就派出紫娟到我身邊，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為了收服紫娟為我所用，我讓最貼心的雪雁暫時忍耐，所以，我對紫娟比對雪雁還好，沒多少時間，紫娟就叛逃到我的帳下。

雖然收服了紫娟，可賈府奴丁家臣眾多，我依然無法逃離賈府。

時機終於到來，就是死娃子與心機婊的婚禮之時。那邊熱鬧慶新婚，我這邊以一場淚水祭奠身在牢籠的日子，也是以這場淚水告誡自己，以後再不流淚。

在紫娟和雪雁的密切配合下，我裝着快死的樣子，好讓府里其他人都徹底放鬆對我的警惕。

我自認為裝得毫無破綻，可外婆他們還不放心我，親自來看我是不是真的快死了。

全是狼子野心啊，在我父親死後，家中給我留下大量金銀，夠我花幾十輩子，可外婆他們借故我年紀還小，硬是把父親留給我的財產扣下了。嘴上答應我長大后還給我，我當然知道，他們是盼着我早死，好順利霸佔本屬於我的財產。

自我吃飯時就吃藥，這倒是不假。而這葯不是一般葯，為掩蓋其真相，我父親給那藥丸取名為人蔘養榮丸。實則，那藥丸是一位高人所賜，能聚丹田之氣，通任督二脈，煉骨化氣於無形。

財產我是不稀罕的，心中有詩書，何愁無溫飽。

等她們確定我確實快死了后，終於對我放鬆戒備，全部人都去死娃子與心機婊的婚禮上湊熱鬧。我施展出英姿颯爽的真面目，在隱隱星光下翻過高大的院牆，踏月追雲，直奔我離別已久的故鄉姑蘇城。

向東一路狂奔，這日剛到揚州城外，正是晨曦微啟之時，而我再次飢腸轆轆。

登高四望，天色還早，不見人影，唯獨大明寺外升起一縷炊煙，遂策馬向炊煙而去。

瘦西湖還籠罩在迷朦的晨霧之中，與我故鄉很是相似，但我已經沒有閒情逸緻欣賞如夢似幻的迷離晨霧。

把逃出賈府後偷到手的駿馬拴在湖邊老柳樹下，手提路上偷來的三尺寶劍，腳下無聲，直奔那個一縷炊煙的破廟。

參天古樹之中，一座早已荒廢的廟宇。這荒廢的廟宇與輝煌巍峨的大明寺，只相隔一片遮天蔽日的綠蔭，地方說大不大，卻也不小。

廟外牌坊早已坍塌成雜草中一堆亂石，迎面一座瓦漏粱椽稀的大殿，大殿雖看着殘破，卻也彰顯着從前有幾分巍峨。大殿左右極其後面，還有幾處破屋斷桓，竟是荒蕪殘破得不成樣子。

遠遠望着得那一縷炊煙，正是從這大殿屋頂漏瓦出升起。

大殿外石階雜草叢生，看似早已無人料理。

廟門歪斜，半開半掩，屋檐下珠絲蔓蔓網套網，塵土淤積層層垢。藉著晨曦微明的青光，看得眼前破廟應是早已廢棄之地。

闖進廟門一看，並無危險，因為只一個清秀的窮書生，正燒起一堆篝火，篝火上架着一隻已經烤得香噴噴的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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