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侵略如火
起初,林中還有數條小徑,隨着逐漸深入便越發難行,大概追蹤了一個多時辰,再無依涵的蹤跡可尋。向四周看去皆是一片黑暗,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林中靜得可怕,折草的痕迹到此為止,難道依涵是攀上樹冠,或御劍去追了不成。
心中合計,腳步放慢了繼續向前尋找。分神一不小心踩斷根枯枝,清脆的響聲在這靜謐的叢林中尤為刺耳!只聽正前方不遠處,一人驚道:“噓……當心有人!”
我聽得出那聲音,正是那粗門大嗓的羅剎宗弟子!心中暗叫不妙,恐怕打草驚蛇了,正要轉身逃跑,忽覺腳下一輕,身子被人輕鬆提起,悄無聲息飛到了樹冠頂端,那熟悉的香氣,正是依涵。只見她秀眉緊蹙,身輕如燕,月光下玉足踏在樹梢,裙角輕輕擺動,正凝神看着樹冠下的情況。
我雙手死死抱住樹榦,低頭見那數名羅剎宗弟子正向我們所在的樹下摸索過來。倘若他們到了樹下,見到草地上的腳印,那我與依涵行蹤必然敗露。依涵臨危不亂,隨手捻過一片葉子,向身下右側樹后拋去,一根手指粗細的樹枝攔腰折斷,落在地上。
幾名羅剎宗弟子猶如驚弓之鳥,聞聲渾身一震,齊刷刷轉頭看去,其中一人快步跑到樹下,只聽“嗷嗷……”幾聲嘶叫,一隻花豹像桿箭一般,飛也似的逃去了!我暗嘆依涵目力驚人,定是瞧見了樹后的花豹,所以才故意引幾人過去。
羅剎宗數人皆長出了一口氣,那擲出玄虛毒散的男子顫聲說道:“真他娘的邪門!本該天衣無縫的計劃,究竟是誰走漏了風聲,要置我等於死地!”
粗門大嗓的男子也罵道:“咱們‘烈火堂’中,一定出了內鬼!等下見了堂主,勢必要稟明原因,若揪他出來,大爺我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方才說話的男子接話道:“恐怕沒那麼簡單,堂主若是不相信我們的話,咱們幾個小命不保!”
“那可如何是好……!”粗門大嗓的男子急切問着,身旁眾人也一同符合,焦急異常。
“哼……只能拼一拼了!生死就交給老天吧。”這男子說罷,手擒刀背,將刀柄遞給了粗門大嗓的男子。他接過茫然無措,奇怪問道:“這……這是作甚!”
那男子道:“做戲做全套,咱們幾人就這般完好無損的逃回去,堂主怎會相信你我之言,在我胸前給上一刀,動手吧!”
眾人恍然大悟,可那粗門大嗓的男子猶猶豫豫,不忍出手。
“快別猶豫了,待會只要兄弟們都聽我的,我敢保證大家無事,快動手!”
只見幾人紛紛會了眼色,異口同聲答應,那男子提刀嘆氣,還是在那人胸前重重給了一刀。他咬牙硬挺,愣沒叫出一聲,胸前瞬間殷紅一片,鮮血流了下來。
粗門大嗓的男子將大刀送還,並隨手拍了拍他肩膀,幾人滿臉感動。依涵俏立枝頭,不由冷哼一聲。
受傷男子咬牙,面色痛苦道:“冷月高懸,乃是不祥之兆,遲則生變,兄弟們快動身罷。”
幾人依次有序,一同向山下奔去。見眾人走遠,依涵低頭看我,隨後我二人一同落下,繼續跟蹤。與依涵在林中大約又行進了兩個時辰,透過黑暗,只見前方遠處一點星光閃現,細看確是營地燈火。依涵輕聲道:“小心些,前面應當就是他們的巢穴,恐怕會有更多的人把守。”
我點頭,只見不遠處一塊空地上,數頂帳篷均亮着燭光。當中一個較大的帳篷定端,一面綉着紅色火焰的大旗隨風擺動,門口有四人並列把守,提大刀的男子手捂傷口,帶着身後幾人一同走進大帳,門口守衛順勢放下了帳篷的帘子,再瞧不見。
“果真是羅剎宗,烈火堂的人……!”依涵自顧低語。等我轉頭,發現她已經繞到右側的樹林邊緣,正設法靠近大帳。我抬頭望天,不知哪裏來得黑雲遮住了月光,另外營地里燭光更是黯淡,把守也格外鬆懈,趁機與依涵一同摸到大帳背後,棲身在及腰高的草叢之中,也算有些掩護。
大帳是用粗麻布臨時搭建,中間難免有些縫隙,我與依涵從縫隙偷偷向大帳內看去,只見一男子坐在一張寶椅上,背向我二人,看不清相貌,看身形應當值中年,想來應該就是烈火堂的堂主!他左右各站一名年輕貌美的女子,侍奉在側。
受傷男子一行人入賬俯身跪下,大氣都不敢喘,只聽烈火堂堂主罵道:“一群廢物東西,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有何顏面回來見我!”
受傷男子面色蒼白,胸前傷口血流不止,不敢抬頭,低聲回道:“弟子無能,本來應該手到擒來,卻不知為何我幾人還未入寒月宮,就遭到伏擊,幾十名寒月宮弟子蜂擁而上,弟子捨命抵擋,但無奈寡不敵眾,還請堂主責罰!”
受傷男子話罷,高嗓男子微抬腦袋道:“堂主,大家可都是拚死相搏,只是那群小娘子修為太高,弟子承認技不如人!”他聽出受傷男子有居功之嫌,便出言警告。
烈火堂堂主不做聲回應,受傷男子避開話鋒道:“稟堂主,投毒之事是您一手策劃,若不是有人提前報信給寒月宮,我們行動怎會暴露!弟子懷疑,堂中定是出了家賊了!”說罷,眼神有意無意向身後幾人瞟了一眼,特別是那嗓門高的男子。
烈火堂堂主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輕點動兩下,只見他左側的女子突然拔劍,劍芒在燭光下一閃,受傷男子突然一聲哀嚎,抬手只見左手小指與無名指已經被割了去,傷口處鮮血狂流。
我不禁駭然,事情還未弄清楚頭尾,就妄自出手傷人,手段未免太過狠辣了吧。
受傷男子不敢有怒,額頭以嚇出冷汗,放下手掌,顫聲說道:“啟稟堂主,弟子有事稟報!”
烈火堂堂主微微點頭,受傷男子轉身指向那高嗓男子說道:“弟子懷疑‘朱攀’就是姦細!”
朱攀怒地起身,指着受傷男子罵道:“老鬼,你竟敢含血噴人!”
受傷男子跪地不起,抬頭看着烈火堂堂主急道“堂主,弟子願以性命擔保,方才行動時,朱攀故意大聲說笑,弟子曾多次提醒他仍無動於衷!另外,昨夜我發現朱攀鬼鬼祟祟獨自一人潛入林中,許久後方才歸來!這些事情,絕非弟子瞎說,其他人均可作證,你們說是不是……!”
跟隨他一同進到大帳的幾人一時倒戈,紛紛應是,擺明就要抓那朱攀做替罪羊!
朱攀反應也是極快,撲通跪倒在地,哭訴道:“堂主明查啊……!朱攀死心塌地為堂主賣命,死老鬼他含血噴人,他怕堂主治他罪過,還姑意叫弟子給他胸前砍上一刀!”說著他直起腰來,問其他幾人道:“你們幾個慫包說話呀,天地良心,我朱攀平日裏待你們不薄!”
大帳中鴉雀無聲,所有人俯首跪地,一言不發。依涵在我旁邊,見狀氣的不住咬牙,手掌用力攥着麻布,憤慨異常。
烈火堂堂主見眾人不語,突然大怒,揮手一掌打在朱攀胸口,朱攀合身兩個翻滾,撞到帳篷邊緣停下,立時口吐鮮血。
想不到人心叵測,我不禁也為朱攀感到憋屈,又驚訝那受傷男子城府極深,好一招笑裏藏刀,玩弄眾人與股掌之間!至此受傷男子仍不作罷,火上澆油說道:“堂主聖明!不單如此,弟子懷疑朱攀私通寒月宮已久,只怕我們藏身之處已經暴露,寒月宮弟子若是前來追殺報復,我們寡不敵眾,此處不可久留啊!”
烈火堂堂主一聲冷哼,喝道:“來人,將這廝拖出去砍了,丟到林中喂狼!”
朱攀知自己必死無疑,起身直撲向受傷男子,口中大罵道:“死老鬼,我跟你拼了!”他方才掙扎着站起身,只見兩名女子一同出劍,朱攀腳未離地,已被劍氣割斷喉嚨,殷紅的鮮血噴洒遍地,染紅了帳篷麻布,咣當倒地,一命嗚呼了。大帳外兩人將屍體拖走,一個鮮活的生命,轉眼間便消逝了。
烈火堂堂主余怒未消,面色難看說道“都是廢物,‘壽部’首領吩咐下來的事情,竟被你們搞砸了!該如何向宗主交代,用你們的狗命去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