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

為什麼要殺史小明？直接擊殺向珠珠不是更簡單？如果一定要他殺個人，他選後者。

“笨蛋！”史小明大吼。

因為千喜殺不了向珠珠，讓他殺不會反擊的史小明是最保險的。

向珠珠同時發現了他的行動，改變手指方向，指向了千喜。

千喜與向珠珠對視，他知道自己躲不掉了，祈禱子彈更快一些。

“不——”何勁大聲喊，奔向千喜。不過已經來不及了，他阻止不了任何一方，阻止不了千喜，更阻止不了向珠珠。

子彈的速度確實快於人的反應，但它取決於開槍人的動作速度。板機上的手指還未摳下，千喜看到向珠珠指尖亮出極強的光。

然後，他身體飛起，摔在地上。

槍從手中脫出，掉了身旁，他仰躺沙地，望着深夜星辰。

自己沒死？千喜眨了眨眼睛。不過胸口很悶，有重物壓在胸膛，摸了摸是人頭，他嚇得坐起。撲在身上的人是何勁，剛才是他撞倒了自己。

“你沒事吧？”兩人異口同聲地問對方。

看來都沒事。千喜舒出口長氣，重新癱倒在沙地。

那麼向珠珠擊中了誰？

千喜又緊張，向珠珠在哪兒？

向珠珠還站在原地，手臂平舉，保持着發出死亡光線的姿勢，只是她的指尖已經失去了光芒。

鮮血不斷從她嘴裏吐出，她在突然間受了重傷。

何勁把千喜扶起來，兩人相互攙扶，對她保持警惕。

史小明拔出插在胸口的匕首，他毫無痛苦之感，就像沒有痛覺，身體也未流出一滴血。

而向珠珠在他拔出匕首的一刻，噴出更多血液，她的胸口已經染紅。這個女人再無法站立，雙腿發軟，撲倒在沙灘上。

她還沒死，身體微微抽搐，沒有人敢靠近她。

“何勁……何勁……”她輕微的喊聲斷斷續續，聽起來氣息就快斷了，“到我這裏……”

何勁邁出一步。

千喜拉他胳膊，太危險了，他擔心向珠珠最後還有花招。

深夜涼風吹過海邊，細沙輕顫滾動，向珠珠的長發隨風飄舞，她一動不動趴着，彷彿已經氣絕。

何勁對千喜說：“讓我送她最後一程。”

他的一段感情需要畫上終止符。千喜鬆開了手，如果阻止他，他會留下遺憾。千喜相信何勁，相信他能妥善處理任何狀況，不僅包括自身安全，還包括對情感的拿捏。

何勁走了過去，抱起她，讓她枕在自己腿上。

“太好了……你到底……到底還是靠近了我。”向珠珠蒼白的臉上露出微笑，沒有殺意的表情，看起來純真而美麗，“我早有預感，不……不是預感。彼岸花在我身上，系統已經……決定要我死。我……成為最強，到現在……都是它的安排，始終被它……玩弄。”

何勁對她搖頭，“不要說話，太累了。”

“不，我必須說……”向珠珠眼中閃出淚光，她的心中還有無數不甘，有無數話要說，只是時間已經不夠了。“系統……系統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你……”

“什麼？”何勁不明白她的意思。

不管他懂不懂，她沒法解釋了，只能繼續說，“系統的目的，是為了培養……培養一個人。我們都是候選，不適合的，會被它清除。我……我淘汰了。它最看好你……作為讓你成長的養料，它安排我這樣……死。下一個……下一個是他……”

“下一個？他是誰？系統為什麼這樣做？”何勁曾有這樣的猜測，系統的目的，這個世界存在的意義，是為了篩選；但篩選出什麼，他就不知道了。向珠珠也有這樣的想法，而且想得比他更多。

向珠珠不再說這個話題了，她的話已經說完，只剩對着何勁微笑，看着他，把最後的影像留在眼中。

“我這生……最錯的一件事，就是那天在船上……”她撫摸何勁的臉，“放開了你的手……”

沒有血色的慘白手掌從何勁臉頰滑下，留下幾道血痕。向珠珠死了。

何勁仍抱着她，讓她的頭枕着大腿。他沒有特別悲痛，也沒有仇敵死亡的喜悅，保持着安靜，一切如常。

千喜獃獃看着他，沒有靠近。不去打擾就是最好的安慰。

無聲無息中，彼岸花轉移到千喜的脖子上。

趙福看見了。

史小明看見了。

了塵應該也看見了。

下一個是誰？向珠珠這話應是指他身邊的人。系統要殘害親近他的人，用這些人的死重塑他的人格。

何勁表面無波，內心怒濤洶湧。他恨，玩弄人命的系統應該得到毀滅。

“現在，輪到我了。”史小明突然說話，拾起地上的槍。

“小老弟，輪到你什麼呀？”趙福問。

千喜等人也都覺着莫名其妙。

史小明說：“你們忘了我的目的？取得許願卡。所有競爭對手都死了，許願卡已是我的啦。”

“你還要鑽系統下的套嗎？”何勁冷靜提醒。

千喜也對史小明說：“不能這樣！史小明，我們已經是朋友。”

“笑話，我史小明哪來的朋友。”史小明輕輕冷笑一聲。

“我們一起經歷過危險，一起解決，共同對敵。我們就是朋友了，儘管我們從來沒承認這種友誼。”千喜強辯，“系統才是我們的敵人，是它發佈了許願卡，讓這麼多人喪生。”

史小明笑道：“想對付系統？還是先看看自己脖子吧！向珠珠說的‘下一個’就是你。”

千喜立即下意識摸了摸脖子。

“千喜過來！”何勁喚他。

不等千喜過來了，他直接跑過去。檢查千喜脖子，上面果然有朵彼岸花。

從何勁眼神里，千喜看到了答案。“是那朵花嗎？”然後他陷入了沉默。在自己不想死之後，死亡果然來到了身邊，這就是系統的遊戲。

“怎麼解除？”何勁問史小明。

史小明展露笑容，“我控制不了。但系統可以，它要送給誰，誰就有了。你身邊的人都會死去，最後你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何勁發怒，卻沒有發怒的實體對象。千喜撲入他懷中，把他抱緊，怕他做出衝動的事。

為什麼會這樣？玩死所有人，系統就高興了嗎？千喜緊咬住嘴唇，越是這時候，自己越該保持清醒和冷靜。情緒不能波動，無論自己哭或笑，都會讓何勁難過；就當什麼都沒發生，平常心對待。

“我沒事，不活得好好的嗎？只要史小明沒遇到危險，我也不會有事。他那麼強，不會有危險的。”千喜說道。

但這種安慰誰都明白，自欺欺人而已。尋死三人組，不隨時會迎向死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