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空白票的人

“你在做什麼？”小混混沖何勁喊。

何勁冷冷對他說：“有人下海就成了，你管是誰呢。”

“可是指定的是他！”小混混指着千喜。

“那你去問收音機。”何勁說。

怎麼向收音機提問？小混混對收音機里的聲音有恐懼，那是某個掌握他們生死的人在發聲，他不敢去問。

“成了。收音機剛才說，算祭祀成功。”老魏對他們說，“不過又開始了新一輪。”

“都回船艙吧。”何勁對每個人講，“還得繼續選祭品。”

繞了一圈，第一輪死亡的還是流浪漢。千喜也算鬆了口氣，自己逃過一劫。

但是，第二輪這些人恐怕還會選他，這種事一旦磕上就不會放過。高雅莉為什麼執着弄死吳春瓊？因為梁子結下，不弄死對方，對方有機會就會弄死自己。

千喜感覺自己現在是眾矢之的。

“打火機哪來的？”何勁突然對他發問。

“你救我是因為打火機嗎？”千喜還納悶他怎麼改變了態度，原來認出打火機了——那是他送給朋友的禮物。

“我撿的。”千喜回答。

“給我看看。”何勁索要。

千喜毫不猶豫給了他。

何勁把它握在手中，怔了一怔，“真是這隻？刻的字都在。你在哪兒撿的？”

千喜能說是在他前女友的床底下嗎？按照時間線，現在他與何勁才剛認識。

“地上撿的，忘記在哪兒了。”千喜隨便回答。

“不對。”何勁立即否定他的說法，“你是我從海里撈起來的，才剛到這個世界，連陸地都沒踏上過，到哪兒去撿？你是誰？為什麼有羅川的東西？”

千喜心虛，他無法解釋。

“我……我也不知道。”他瞥眼看到小啞，馬上轉移話題，“那個……那小孩的魚缸好奇特！何勁，你第一輪投的誰？不會是我吧？”

然而，何勁現在只關心打火機，“先說打火機。”

沒想到說辭之前，千喜不願說。趁他還沒抓住自己，千喜往小啞方向移動。“說來話長。其實我早就認識你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你未來的新隊友……”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其他人奇怪他們的言行，小混混沖何勁嚷道，“我們已經一致決定，仍然讓那小子祭海，你要選誰？不過你選誰都不重要了，他已經有五票。”

這話讓千喜起了思索。現在有效票最多七票，除了自己和何勁沒做選擇，其他人都選擇了他嗎？

“你們已經投票了？”千喜問。

“還沒投，不過已經寫好了。你看是不是真的全選了你，這次你非死不可。”小混混讓其他人展示自己寫的選票。

字跡不同，寫的全是“千喜”兩個字。

記得第二輪小混混可是高票當選啊，現在竟成這些人的指揮者了。千喜暗覺好笑，一個選擇改變，整個人生都改變了。

同時，他又產生出另一種想法。

走向投票箱，把箱子抱在手中觀察。其他人不明白他要幹什麼，何勁也好奇地看着他。

千喜把投票箱放回原處，正當人們以為他就此作罷時，他打開消防櫃，取出消防斧。一斧頭劈中箱子！

這一舉動嚇得高雅莉、吳春瓊叫起來。

“住手！”小混混大喊，和幾個男人立即站起身。

“沒看見他要劈開投票箱嗎？”何勁對千喜的行動表示出興趣。

【嚴禁破壞投票箱。停止！停止！】收音機里，系統重複警告。

千喜才不理它，它不是真正的系統，自己也未在“漂流者的海祭”這個場景中。

一斧接一斧砍下，他力氣不大，不能把箱子一劈兩半。但再堅固的箱子，也經不住小刀磨大樹。

最後一斧下去，箱子終於破裂，前一輪投下的八張選票散落出來。千喜迅速把它們收集。

到這時候，所有人都猜到他的用意了——他要查筆跡。

“想看就看吧！反正大家都選的你，讓你認出筆跡無所謂。”何勁翹起二郎腿，以旁觀者心態看他行動。

千喜把兩輪選票擺放兩排，剔除自己那張，仔細對照有字紙條的字跡。

第二輪五張選票筆跡都能對應第一輪，也就是說，這五個人在第一輪也都選了千喜。第一輪只剩下一張空白和在第二輪沒出現的筆跡了。

這兩張票，一張屬於死掉的流浪漢，一張屬於還沒寫出第二輪選票的何勁。

“寫下‘千喜’兩個字我瞧瞧。”千喜把紙筆給何勁。

何勁不接，“憑什麼給你寫？”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投空白票的人。”

“是怎樣？不是怎樣？重要嗎？”

並不重要。

這個答案對千喜來說確實不重要。知道誰投空白票，並不會減輕自己受到的威脅，也不會帶來幫助。他只是想知道而已。

如果投空白票的是何勁，那麼第三輪“揭穿”吳春瓊說謊，其實是何勁自己在說謊了。把吳春瓊逼得無路可走。這並不算惡事，吳春瓊本身打着自己的小算盤，她希望千喜死，自己活。

何勁三次投空白票，那時候他彷彿高高在上，俯視他們這些新人。如果不是後來與他相熟，千喜一定會認為他是個冷酷無情的人吧！這個世界能把任何人都變得殘酷，真是個討厭的世界。

“你還是關心一下自己吧！別把系統的警告當耳旁風。”何勁面帶戲謔微笑提醒他。

收音機里說話不停，【投票箱損壞，無法正常投票，本次場景即將崩潰，十分鐘后小船沉沒，殺死破壞者得救。】

【重複一遍，殺死破壞者得救。】

要想活命，就算殺死破壞投票箱的人嗎？千喜發現四周殺氣騰騰。

“等一下，這並不是真實場景！”千喜立刻喊。

但無濟於事，小混混、秦鍾、高雅莉這些人全向他逼近。

千喜話出口才驚覺，不僅場景非真實，就連眼前這些人同樣也不真實，他們是幻境一部分，又怎麼會聽自己的勸呢？

任由他們殺死自己嗎？不！千喜絕不坐以待斃。他不會再給他們抓住自己的機會，立即奔向小啞，伸手奪過小啞的魚缸。

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先做了再說。

“再見了各位，你們帶給我的回憶真是糟糕！”

他把魚缸扔於地上。“啪”，魚缸碎了。

玻璃魚缸碎裂后的第一秒，小啞坐直了身子，像受了某種刺激。男孩萬年不變的表情居然有了變化，他眉頭擰動，鼻翼和嘴唇抽搐，“哇”的聲，大哭！

居然是哭？千喜沒料到。

隨着這聲震耳欲聾的哭喊，千喜只感覺船身劇烈搖晃，眼前一片模糊。

他保持着捂住耳朵的姿勢，再恢復視覺時，哭聲已經停止，海浪嘩嘩直響。千喜發現自己跪坐在沙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