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更加愧疚
顏小小站在西爵病房門口，使勁拍拍自己的臉頰。
推門，走進去。
西爵已經醒過來，依舊住在ICU病房裏，顏小小進病房的時候，醫生剛剛給西爵掛上點滴。
“你醒了。”
顏小小的臉上掛着在門外努力了很久才擠出的笑容。
“嗯。”
西爵躺在床上，蒼白的臉色好像和白色的床單被罩融為一體。
“我昨天晚上……”
顏小小從外面的兩個護士那裏知道，昨天晚上西爵醒來沒有看到她，要見她，西亞告訴他，她在休息室里休息，西爵不聽醫囑，非要起來去休息室看他。
那時候他剛剛醒來，情緒不穩，西亞只好告訴他，她不再醫院。西爵卻還是不聽，非要自己去休息室看一遍，醫生不管激烈地阻攔，只好同意，那時候他連站都站不起來，是西亞推着輪椅去的她的休息室。
當然，昨天他在休息室里不可能找到她。
她在景夜冥的別墅里。
看到空空的休息室，西爵什麼都沒有，只是眸光瞬間就黯淡了下去。
門外的兩個小護士說的有聲有色，顏小小聽的心裏七攪八攪地疼。
他那麼匆忙，只有西亞告訴她，她不再醫院，就應該能想到她去了哪裏，可是他卻非要撐着虛弱不堪的身子親自看一遍。
他的心中應該有渺小的希望的吧，她在，她沒有離開。
“昨天晚上……”顏小小支支吾吾的半天，都說不出來，昨天晚上她在景夜冥那裏，如果沒有聽到今天早上西亞和小護士的話，她可能會說，但是現在她不忍心。
“我渴了，可以幫我倒杯水嗎？”西爵適時地打斷了顏小小的話。
“嗯，好。”
接下來的日子裏，顏小小一直在醫院裏照顧西爵，她和景夜冥見面的機會不怎麼多，景夜冥偶爾回來醫院，她也不太敢見他。
因為西爵的身體有先天性的不足，身子比較虛弱，恢復的很慢，七八天之後，他才能勉強下床走動一點，走不了多久，就會累，滿頭大汗。
他們之間相處像是多年的好朋友，西爵再也沒有提過關於在手術台上他們之間的對話，好像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那時候的對話，是不存在的。
他對顏小小沒有過於親密的動作，比如親吻、擁抱之類，最親密的動作差不多就是他走路時間長了，顏小小扶着他會床上。
他們之間的話很少，顏小小知道，西爵本來就不是一個健談的人，他從小就有自閉症，雖然經過治療之後，他和正常人一樣，甚至比正常人更紳士，對外人，臉上永遠是完美的不溫不慍的微笑。
這次受傷之後，他好像又回到了原來的自閉的樣子，就算是跟顏小小也不怎麼說話，最多的時候是發獃。
恆遠來看過他幾次，他也不跟恆遠說話。
若是說所有人當中還有誰能和他說上話的，也只有顏小小，因為顏小小跟他說話的時候，他還會回答，其他的人，他全部都不理。
顏小小很擔心，他的自閉症比加重。
於是，總是想法設法地和他說話，她有變成了小時候那個嘰嘰喳喳的像是小麻雀的樣子，不停地說不停地說，而西爵會在她說話的時候傾聽，或是淡淡的微笑。
醫院樓下。
顏小小坐在空地的藤椅上，她想出來喘口氣，一直面對那樣的西爵，她感覺很壓抑，她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才能讓他快樂起來。
如果，知道，她一定回去做。
“啪——”重重的冰冷的一巴掌拍在顏小小的臉上，西亞美麗的眸子裏，此刻全部都是憤怒，她整個人，好像每一個細胞里都寫滿了憤怒。
“你到底對我哥說了什麼？”
顏小小的頭被扇的偏向一邊，她緩緩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臉，“我每天對他都說很多話，你想知道哪一句？”她冷冷地對西亞開口。
“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麼，還是讓他看到了什麼，為什麼他又變成了以前的樣子，誰也不理，也不肯說話？”西亞歇斯底里地對顏小小大喊。
“這個你想知道，你可以自己去問，西爵或者醫生，都可以。”顏小小起身，就要離開，她已經感覺非常壓抑了，不想出來透一下氣都不行。
“不許走。”
西亞擋在了顏小小面前。
“你到底想做什麼？”
顏小小不耐煩地問，以前她覺得西亞是很高貴優雅的女人，經過這段時間，她發現她高估了她，她就像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女孩，總是在她面前喋喋不休，什麼都要管。
“……”
西亞伸着手，擋着顏小小的去路，卻不說話，咬着唇，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得。
“你沒事，那我先走了。”
“站住！”
“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想說什麼，麻煩你快說。”顏小小感覺，西亞好像有話要和她說。
“你希望你不要讓我哥難過。”西亞的聲音很低，語氣沒有平日的高高在上，更像是懇切地請求，“從小到大，我知道，除了你，他沒有什麼真正想要的東西。”
“……所以呢？”顏小小抬眸，看着西亞。
“所以你不能離開她，他不能失去你。”因為顏小小不在意的態度，西亞陡然拔高聲音，“不要跟我說你不知道。”
“我知道。”
顏小小淡淡開口，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西爵漸漸地又把自己關進了自己的世界，那個世界裏，他只給了她鑰匙。
“我討厭你這個態度，這麼不在意的態度，你那麼輕易地就能得到，你為什麼不在意？！Agatha我嫉妒你。”
“……”
“從小，因為父親和母親都是忙於生意，很少會在英國。所以偌大的城堡里，只住着我和哥哥西爵，我很喜歡哥哥。但是隨着慢慢的長大，我覺得自己和哥哥跟別人和哥哥不一樣，別人的哥哥都會護着妹妹，還會逗妹妹開心，而我的哥哥卻從來不會，甚至都不怎麼和我說話，我逗他開心，他都很少會笑，意識到這些之後我很難過，難過我喜歡的哥哥卻一點都不喜歡我。”
西亞看着遠處光禿禿的書，低低地開口，“不過後來，哥哥的醫生Dlo教授告訴我，哥哥不是不喜歡我，是因為他生病了，生病了不喜歡說很多的話。”
“……”
“後來，我慢慢的不難過了，因為哥哥不是不只和我說話，也不喜歡和別人說話，不過對我說話會比別人多一點點，我很開心，哥哥還是喜歡我的。”西亞的臉上露出純真的微笑。
“我想哥哥生病了，我會保護他。”
“……”
西亞猛然回頭，“可是，9歲的時候，你出現了，哥哥喜歡跟你在一起，喜歡聽你說話，就算你整天在大榕樹下嘰嘰喳喳地想個麻雀一樣，哥哥也從來沒有粥過一個眉頭！我為哥哥開心，即便不是我，所以我讓自己努力喜歡你。”
“是嗎？”
顏小小想了想，開始的時候，西亞好像是不討厭她，後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天，就討厭她了。
“可是，你對哥哥一點都不好，所以我開始討厭你！”
“多少次，你們越好要一起玩，最後你卻沒有去，讓你自己在那裏等；多少次，因為你粗心大意，忘記了告訴他，你去了哪裏，他看着窗外發獃，多少次，你和別人在一片有說有笑，看不到他一直在身邊看着你；多少次，因為你的關係，讓他生病。”
“……”
小的時候，她卻是很任性，猶豫母親去世的很早，她的脾氣有時候會莫名其妙的怪異。
“我看到你們在大榕樹下刻得那些字了，你不會知道，那天回家之後，他有多麼開心。”西亞回憶着，“然而，第二天，下雨了，早上起床的時候，都沒有看到哥哥，後來，終於雨停了，他才全身濕透地從外面回來，你知道他去幹嘛了嗎？”
西亞想顏小小的方向靠近一步，逼問。
“……”
“他去守着你們的誓言，害怕風雨會把它打濕，消失不見。”西亞冷笑，“而那時候你在做什麼……”
西亞跟顏小小說了很多很多，都是她以前不知道的時候，然而她寧願自己不知道，只是之後，她就更會覺得愧疚。
……
在能下地的第二天，西爵執意要出院，回家養傷，他的家人拗不過他，只好給他辦理了出院手續。
而這一天，他好像又恢復了以前的樣子，開始和別人說話，雖然還是不多。
顏小小跟着西爵來到了屬於豪爵家族的城堡，答應西爵的父母要照顧他，當車快要開進城堡的時候，顏小小突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好像這次踏進這個城堡，就會有很多事情將會改變。
“西爵！”顏小小突然開口。
“怎麼了？”西爵問。
“我想先回家拿一點東西。”並不怎麼高明的謊言。
“嗯，好。”西爵淡淡點頭，在顏小小的額頭上印上一吻，“我等你。”這是這段時間一來他們最親密的動作，卻也只是親吻額頭。
“嗯。”
顏小小下車，西爵的車駛進了城堡。
她漫無目的在走着，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只是想一直向前走向前走。
走了很久很久，她突然想起前兩天的時候德爾給她打電話說景夜冥生病了，她馬上攔下了一輛的士。
在不去，她就沒有機會了。
進了那個城堡，她和景夜冥就完了。
她不能。
她現在要馬上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