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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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起喉結滾動,吞咽了一口唾沫。

希望大家不會因此懷疑他身為心理醫生的專業性。

直播室的評論也在瞬間呈現爆炸式的增長。

“來了來了!終於開了!我還以為這場直播要吹了!”

“我剛剛退出準備學習,結果這邊就開始了。我只錯過了一分鐘吧?這場面怎麼那麼奇怪?”

“這個案件我好像看過一次。上個玩家玩得慫如狗,窒息死我了。一直在跪着做人,結果連一半的劇情都沒探索出來。新人居然會選這個本。”

“眾所周知,這是一款搞笑遊戲。【doge】你永遠不知道玩家會作出什麼樣的死法。”

“這男的就是本次玩家嗎,怎麼感覺有點弱啊?開場就是校園暴力現場?那後期直接杠不就能贏了?”

“好好看看副本資料。什麼男的,人家只是一個可憐的npc罷了。慘。”

“92分?我酸了!從來沒出現過這麼高分的新人吧?這個是小姐姐嗎?是不是技偵類的專家來了?”

·

在幾次沉重喘息之後,青年終於反應過來,震顫的瞳孔再次聚焦。

他粗蠻地抬高手臂,朝邊上抽了過去。

穹蒼快一步鬆開手指,腳步後撤,堪堪躲過。

沉默被打破,教室里的尖叫聲成倍爆發,通過走廊,驚動了遠處的老師。

奔跑的腳步聲噠噠響起,一群人聞聲倉皇趕了過來。

穹蒼的情緒在無數的噪聲中再次冷卻,擺出一副比誰都置身事外的無辜表情來。

“你瘋了吧?你打我?”名叫許由的青年滿臉的不敢相信。

穹蒼力氣不大,他又身強體壯,撞擊的聲音雖然劇烈,但額頭的傷口其實並沒有多疼。

他抬手抹了下,果然沒有出血,可仍舊被氣得打了個哆嗦。

穹蒼餘光掃了眼角色的自殺進度。

“王冬顏!”許由見她沒有反應,暴跳如雷,上前拽住了穹蒼的衣領,“你這什麼態度!”

“都住手!”尖細的、帶着點崩潰的情緒的中年女聲阻止了對方的動作,“你們在幹什麼?”

人物提示上面寫着來人是班主任。在確認穹蒼已經看清之後,浮空的黑字一閃而過。

許由被打斷,猙獰的表情放緩了些,指着穹蒼控訴道:“她打我!”

班主任見沒人出事,冷靜下來,隨後溢起滿腔的怒火。她瞪了圈周圍的人,吼道:“你們兩個到我辦公室來!其他人都散了,幹什麼呢!看什麼看!”

五月初,辦公室里已經開了空調,只是冷氣吹不散眾人心頭的那股煩躁。

穹蒼一直沉默着,眼神在各處遊離,觀察周圍老師的表情和桌案上的信息。

許由嘴唇快速張張合合,翻來覆去地講述自己挨打的心情,順便給班主任展示自己額頭上紅腫的傷口。

或許是穹蒼的安靜在這種時候過於突兀,在許由的聲音停下來之後,那莫名出現的空擋,讓空氣里瞬間瀰漫起讓人無法忽視的尷尬。

班主任與許由一起看過來,問道:“你有什麼想說的?”

穹蒼張開嘴,淡淡吐出三個字:“是意外。”

班主任用手指敲桌:“你管這叫意外?”

穹蒼皺眉:“他用球砸我的頭,是一個意外,為什麼我用手砸他的頭,就不能是一個意外?”

班主任氣道:“你不要強詞奪理!”

她看着穹蒼的眼神,透着濃濃的失望:“你到底還想幹什麼?王冬顏,你鬧夠了沒有?”

穹蒼:“你對我很失望?”

班主任:“你說呢?”

穹蒼問:“為什麼?”

班主任激動道:“你說呢?!”

不肯給齣劇情信息。

穹蒼頓了頓,還是說了一句:“是他先開戰的。”

班主任嚴肅道:“他的球意外打到你,和你故意撞他的頭,是兩件性質完全不同的事情!你看班裏的同學都被你嚇到了!”

“究竟是不是一個意外,大家心裏都有數。判定意外的標準也很難裁決,但是,”穹蒼說,“在教室裏面玩球,這是一個已經確定的錯誤,對吧?”

班主任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因為確實,好像無法辯駁。

“你倆這有來有往的叫互毆,誰都別想跑!”班主任說,“這個月的廁所你們兩個包了。要是繼續打架,樓上樓下的廁所也給你們包了!我想你們學弟學妹應該會很高興!”

見從班主任這裏問不出有用信息,穹蒼隨意應了聲:“哦。”

許由不大樂意,畢竟眾所周知,男廁所比女廁所臟多了,但也不敢置詞。

兩人獲准回教室的時候,已經開始上課了。穹蒼安靜地坐下,整理桌上堆疊成山的試卷跟書本,隨後在一個拱起的空隙里,發現一小包橙子味的硬糖。

穹蒼稍仰起頭,在四周巡視了一圈,移動到窗邊位置的時候停了一下。那裏坐着一個女生,五官出色,且很有特點,是讓人過目不忘的類型。在一幫不善打扮又滿臉倦容的高中生里漂亮得有點突出,像是三夭自動給她附帶了高級美顏特效。

穹蒼只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從兜里摸出手機,在桌子下面偷看。

首頁有一條最新短訊。

【12點半,學校操場左側超市等你。——正義夥伴周警官。】

穹蒼:“……”

有毛病。

她退出主界面,查看手機當中的留存信息。

·

網友目睹這情景,紛紛在評論區狂嚎。猶如看着一個勤奮的學渣,在錯誤的道路上策馬狂奔,令人心痛不已。

“載入遊戲的第一天基本上是安全的,但是後面就不一定了。這位小姐姐根本是在浪費時間,我看她即將達成【死得不明不白】成就。”

“你這樣是不行的啊。【苦口婆心】。手機上不會留下太多直白的證據,哪有那麼簡單啊?”

“玩家不跟NPC打好關係,怎麼套消息啊?”

“真的不去對話觸發劇情嗎?小姐姐很杠,但是太新了。”

“感覺她在五分鐘的時間裏,得罪了所有的NPC。【允悲】”

“無數的經驗教訓告訴我們,社交障礙在這個遊戲裏是進展不下去的,她根本拿不到推進劇情的證據。”

“92的評分?就這?就這??”

“評論區大型膨脹表演。”

方起刷着評論,聲線低沉地笑了出來。

他的快樂,是如此的簡單。

·

學校超市的旁邊有一條昏暗的走道,裏面只安了幾盞年代久遠的白熾燈。雖然空氣潮濕,但是比別處陰涼。天熱的時候,很多學生喜歡蹲守在這個地方吃飯。

午休之間,穹蒼一手拿着辣條,一手舉着酸奶,腋下還夾着一包薯片,背靠着牆面等待正義夥伴。

此時正是人流量最多的時候,來來往往的學生絡繹不絕。

穹蒼吃得正高興,頭頂照下一片陰影。許由和他的幾位兄弟停在她面前,用一臉複雜的神色瞪着她,或許是想用威壓來震懾她。

幾人眼神里有不加掩飾的憤怒、不屑、厭惡,乃至是同情。

她……她瞎說的。

一幫長時間沉迷學習的高三生,不是死魚眼就是雙目無神,能表達出那麼豐富的情感,可以跑去干大事了。

穹蒼咀嚼着嘴裏的食物,似笑非笑地同他對視。

許由想說什麼,面對她詭異的反應,聲音又哽在喉頭難以出口。最後只放了句堪稱莫名其妙又必不可少的狠話。

“王冬顏,你等着!”

穹蒼被他的慫樣給逗笑了:“那你可得快點兒,我不喜歡等人的。”

許由幾人惱怒離開,不久后,正義夥伴姍姍來遲。

賀決雲其實一直在邊上看她,從她出現開始就在觀察,一直到許由等人離開,才從暗處走出來。

對比起穹蒼本來的面貌,遊戲裏“王冬顏”的長相明顯要普通很多。這也讓他確定,穹蒼身上攝人的氣場,不是因為她的長相。

“你好。”賀決雲友善笑道,“等很久了嗎?”

穹蒼瞥了他一眼,那道視線飛快掠過,沒有任何的停留,如同在看周圍那些沒有生命的物品一樣。快到賀決雲以為她看的根本不是自己。

那種極度疏離,又極度平靜的眼神,讓賀決雲前所未有地緊張了下。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那個好友對穹蒼諱莫如深的原因。人類當然會對自己看不懂的人保持戒心。

對方的語氣同樣沒有起伏,如同亡者的心電圖。

“玩家?”

“準確來說是三夭的工作人員,兼免費陪玩。當然,不該知道的信息我也不知道,我是一個公平的玩家。”賀決雲將遊戲裏的工作證展示給她看,告知她自己現在的身份,“周奇。警察。”

穹蒼說:“今天就是你遲到了對吧?”讓她在模擬器里被晾了半個小時。

“不好意思,一點意外。”賀決雲雖然這麼說,臉上卻沒有太多抱歉的意思。他笑了一下,說:“沒想到副本才剛剛開始,你就玩得挺愉快。”

穹蒼用同樣的話回復他:“一點意外。”

賀決雲指了個方向,兩人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

等確定附近沒人能聽見他們的對話,賀決雲才問道:“所以,王冬顏自殺,跟剛才那些人有關係嗎?”

穹蒼:“沒有。”

“這麼肯定?”賀決雲問,“是沒有關係還是非主要關係?”

“沒有關係。”穹蒼說,“無論是他打我,還是我打他,是老師質問我,還是我回嗆老師,角色在自殺傾向的數值上都沒有任何變化。說明王冬顏想要自殺的慾望,跟這些無聊的事情沒有關係。而且,我的身上,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傷痕,證明這些人平時最多只是小打小鬧,暴力情況並不經常發生。”

賀決雲點頭。

他發現跟方起說的一樣,這個人比他預想的還要冷靜,而且跟她站在一起,心境會跟着平和。

這樣的人可能會給你帶來安全感,也可能會帶給你恐懼。

“隨意討論一下,出現這種集體性自殺的原因可能會有哪些?”賀決雲自問自答道,“信仰洗腦。”

穹蒼接了一句:“暴力壓迫。”

賀決云:“環境壓力過大引起的連鎖反應。”

穹蒼:“寄生蟲或藥物導致的大腦病變。”

賀決云:“或者乾脆都是謀殺。”

“這個猜測不錯。”穹蒼點頭,難得讚許道,“最好是抱着這樣求知的態度去解題。”

賀決雲突然被誇,受寵若驚:“……謝謝。”

他問:“那麼,請問你有怎麼線索要告訴我嗎?”

“暫時沒有。”穹蒼去邊上把手上的垃圾扔了,順便問道,“我想知道,前兩個自殺學生的情況。”

賀決云:“你想從哪裏開始聽起?”

穹蒼:“盤古開天闢地吧。”

賀決雲一時沒反應過來,因為在他的想像里這應該是一個不會開玩笑的人。以致於當穹蒼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大腦因為混亂而沉默了。

穹蒼轉過身:“自殺地點和時間。”

風輕雲淡的彷彿剛才的一切都只是賀決雲的錯覺。

賀決雲回神,抬手朝前一指:“前面就是他們跳樓的地方。”

穹蒼順着望去。

這棟樓的位置不尷不尬,樓層高度不高不低。介於宿舍區跟教學區交界的位置,又被擋在了一間小賣部的背面。這是一棟老舊的宿舍樓,學校一直遲疑要不要對它進行翻修或重建,苦於沒錢。

由於這棟樓的水電系統經常出現問題,住在裏面的學生其實不多。後來一中將它單獨劃分了出來,有想要住單人或雙人宿舍的學生,可以申請住在這裏。

這是一棟男女混住樓。

穹蒼看着樓頂,又看了眼邊上的樓房,突然問道:“一個想要自殺的人,會在意儀式感嗎?”

賀決雲偏過頭:“你指什麼?”

穹蒼:“沒什麼。我是說,為什麼偏偏就是這棟樓。”

賀決雲沉默。

穹蒼:“往年跳樓自殺的學生都是在哪棟樓?有過嗎?”

“按照往年記錄來看,是在後面的一棟,被叫做雲霄樓。從它建成開始,大部分想要自殺的學生都會選擇那裏,連附近的外校學生也曾慕名來過。”賀決雲指着遠處冒出半截的樓層道,“那也是一中最高的一棟宿舍樓。帶電梯。”

“如果是我的話,我會選擇死亡率最高的一棟樓。”穹蒼比了下舊樓的高度,“這棟樓的下面還有一個車棚,會損壞他人財產不說,還可能因為緩衝摔得半死不活。那是最恐怖的事情。連續五個人都選擇在這裏自殺,不大合理。除非是什麼特別的緣分。”

“第一位死者,死於今年二月份,隨後放寒假。三月底的時候,第二位死者跳樓。隨後就是王冬顏。現在距離王冬顏原定的自殺時間還有不到一個星期。”賀決雲說,“目前警方沒有查到三人——我得到的信息只有三個人,後面的人物情況需要等你‘自殺’之後才能讀取——目前沒有發現三人之間的自殺有什麼重要聯繫。”

他回憶了一下,繼續道:“我翻看了警局留存的筆錄跟信息。如果非要找聯繫的話,一號死者和二號死者是老鄉,二號死者跟王冬顏是室友。一號死者跟王冬顏,關係馬馬虎虎,沒什麼交集。因為當時警方沒有起疑,當做普通的自殺案件處理,所以只留下了這些零散的信息。”

穹蒼點頭:“我知道了。”

賀決雲勾起唇角,笑道:“聽說你很厲害,那我這次是不是能跟着你刷通這個劇情?”

穹蒼聞言也笑了下:“你可以試試。”

這是賀決雲第一次見她笑。他還沒回過味來,穹蒼已經轉身離去,賀決雲立馬跟上。

兩人又走了一段路。穹蒼一直默然地不說話,賀決雲以為她是在思考案情。

突然,穹蒼腳步一頓,開口道:“前面就要到女生宿舍了,中年怪叔叔就留步吧。”

賀決云:“……??”他特么這把年齡頂多叫青年。

這位朋友怕不是沒有經歷過金錢的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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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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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案現場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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