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老闆
()李長青已死。身首分離。一刀斷魂。
他死得很快,死得很安靜,死得毫無痛楚。
風浪刀已入鞘,傲立於如意賭坊大廳中央,他的目光已投注於渾然忘我的兩位劍客。
大廳里兩道劍氣縱橫交錯,偶爾相交竟發出陣陣龍吟。
冷不悔和顧秋水依然全力搶攻對方,兩人都不給對方任何喘息機會,可是對於這兩位劍術高手來講,不給對方喘息機會就等於是不給自己喘息機會。
兩人都不知道自己刺出了多少劍,封了對方多少劍。兩人腳下一直寸步未移,身上汗水早已濕透衣襟。可是就算這樣,兩人依然沒有半分的停頓,依然挺劍對攻。
這樣的生死相搏實在少見,這不是在比劍,是在比拼各自所有的一切成敗條件:速度、力量、技術、身體素質、意志力。。。。。。
誰若先退,誰必死。
風浪心中忽然對他們生出一種敬佩。這不是兩位劍客,這是兩名鬥士,不死不休的鬥士,實在是值得讓人敬佩。
風浪刀出鞘,從上至下一劃,冷不悔和顧秋水的劍尖立時折斷,風浪悶哼一聲,胸口血氣上涌,身形連連晃動,終於噴出一口鮮血,竟已是受了內傷。
風浪若不出刀,冷顧二人必同歸於盡。
風浪今日出三刀,兩刀為殺人,一刀卻救人。
劍氣已然消失,冷顧二人默然半響,卻同時棄劍,相顧放聲大笑。
很多人相互認識一輩子,卻不能了解彼此;有些人相識僅僅一刻,卻是終身知己。很多人長時間都和你做朋友,可是卻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背叛你;有些人和你素昧平生,卻能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挺身而出。
人性實在太複雜。
風浪十分耐看的臉已經蒼白如紙,顧秋水看着他說道:“李長青於我家上代有恩,我對先父有承諾。他今日為你所殺,我有個請求,請讓我為他收屍。”
風浪緩緩點頭。
顧秋水將地上李長青人頭拾起,放在他身體脖頸處,然後一彎腰行了一禮。他轉身走到長臉漢子身旁問道:“你是揚威鏢局常虎?”
長臉漢子點頭回答:“不錯,我是常虎。”他幾步走到風浪面前說:“李長青是我僱主,你要殺他,我自然是要保他,今日我雖斷一手,但常虎絕不會怪罪於你,只怪自己本事不濟。”他又轉頭對顧秋水說道:“我保護不了僱主,但是這屍首還是讓我來替他收吧。”說完,將桌上所帶包袱打開,將李長青人頭放入,再將李長青屍體一抱,大踏步出門揚長而去。
金剛掌常虎這樣的人也該算是條漢子。
顧秋水再一轉身來到漂亮少年面前,盯着他看了幾眼,又瞄了瞄他腰間的小皮囊說道:“你應該是偷偷跑出來的吧,唐家的女子幾乎是沒有哪個能單獨出來的。”
那少年突然臉一紅氣呼呼說了句:“誰要你管!”轉身跑出賭坊。
轉眼之間諾大的賭坊里竟只剩下四人。
冷不悔突然問柳如意:“你這裏有沒有酒?”
賭坊雖然是賭錢的地方,酒卻也是有的,而且是好酒,如意賭坊甚至還藏有來自於波斯的葡萄酒。
其實柳如意這家賭坊,你想要什麼都有,比如說美女,據說長安城裏幾家樓子裏的紅牌都是輪流來此坐枱。
風浪身上有內傷,照理不該喝酒,可是他卻喝得很多。其實喝酒有兩點最為重要:一是心情,二是和誰一起喝。
風浪今天很開心,他在和他今天剛認識的兩個朋友一起喝酒,一個是冷不悔,一個是顧秋水。
冷不悔俠肝義膽,豪氣干雲;顧秋水謹守承諾,恩怨分明。這樣的兩個朋友都值得一醉。
風浪喝醉了,醉得一塌糊塗,醉得連冷不悔和顧秋水什麼時候離開的他都不知道;醉得連他自己現在睡在哪裏、睡在誰的床上都不知道。
風浪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太陽從臨街的窗戶照進來,照在他好看,洒脫的臉上。
床對面有一張小木桌。桌旁有張竹椅,竹椅上坐着一個女人,女人生着一張漂亮的瓜子臉,嫩滑的肌膚白裏透紅,掩映在長裙下的身軀成熟豐滿,凹凸有致。風浪揉揉惺忪睡眼,才看清楚,原來是柳如意。
“這裏是什麼地方?”風浪問柳如意。
“如意賭坊,我的房間,我的床。”柳如意看着他說道。
“他們人呢?”風浪再問。
“凌晨就走了,兩個人一起走的,”說到這裏,她伸手拿起桌上一個玉牌和一張紙條遞給風浪,“這是冷不悔要我轉交給你的。”
玉牌上雕工精緻,一面刻着傲氣兩個字,一面刻着紅旗令三個字;那張紙條上的字卻是寫得歪歪斜斜:好兄弟,昨日和你一起殺人喝酒很高興,我有事先走了,玉牌送給你,需要傲氣幫的時候就用玉牌。
“看得出來,你昨夜很開心,自己身上有內傷,居然還跟人去那樣喝酒。”柳如意說道。
風浪還睡在柳如意的床上,一點都沒有起床的意思,不是他還沒睡夠,而是他發現自己在棉被裏的身體是**的。
“你把我帶到這裏的”風浪忽然問柳如意。
“不是我還能有誰?”柳如意眼神似有意無意的望風浪蓋着的棉被上瞅了瞅,吃吃笑着。
“那是你給我脫的衣服?”風浪臉皮真厚。
“是啊,你那身衣服昨夜被你弄得到處是酒味,我叫人給你拿去洗了。”柳如意一笑風情十足,然後起身出去。
風浪正感不解,柳如意卻又手裏捧着一套嶄新的衣衫走了進來。
柳如意來到床邊大大方方的坐下,把那套嶄新衣衫放在他枕頭旁,凝視着他的眼睛問道:“你叫風浪?”
風浪點點頭笑嘻嘻地說:“風浪的風,風浪的浪。”
“你那把刀看來很不錯,就像你的人一樣,這刀的名字叫什麼?”
“這把刀沒有名字”說完這句話,風浪的目光已經轉到放在他右手邊的刀上。
看得出來柳如意這個美女很是善解人意。
“昨天為什麼你會借錢給我?難道你不怕我沒錢還?”風浪又轉過目光注視着柳如意漂亮的丹鳳眼。
“因為我也想交朋友,想交一個既長得不錯又有本事的朋友。”柳如意看着風浪笑了起來。
“你怎麼知道我有沒有本事?”風浪繼續問她。
“這自然是我的秘密了,反正我就知道。”柳如意說道。
“你來長安做什麼?”柳如意忽然問風浪。
“見一個人”風浪回答她。
風浪心裏頓時有種感覺,柳如意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一些情況。
酉時,風浪來到街口昨日約定等待着他的馬車上。
馬車朝城外駛去,風浪看着眼前風情萬種的女人,鼻中聞到她身上襲來的陣陣香風,心裏暗自感嘆:羅曼的年齡已經不小了,可這女人身上散發出的成熟風韻實在讓人口乾舌燥。
羅曼似乎看出風浪的心思,偏偏還時不時朝他眨眨眼,偶爾還拿腳尖去輕輕碰觸風浪的腿,每當看到風浪尷尬的表情還吃吃一笑。
“誰要見我?”風浪想把注意力轉移一下。
羅曼忽然起身,坐到了風浪身旁,性感的雙唇湊到他耳邊昵聲說:“大老闆要見你。”說完話,居然用香舌微微舔了舔風浪的耳垂。
這一瞬間,風浪實在是想把身旁要人命的成熟女人壓在身下狠狠輕薄。
想歸想,絕對不能亂動,風浪深吸一口氣,轉頭眯眼看着羅曼壞壞的說:“我還從沒在馬車上辦過事,想來一定很刺激,你要有心,我們可以試試。”
羅曼看着他吃吃一笑說道:“我也想試試,可惜沒時間了。”說完臉上忽然變得一本正經,再一起身坐到了風浪對面。
這女人實在琢磨不透,風浪暗暗搖頭。
馬車停下,羅曼帶着風浪進入一處莊園,莊園似乎不太大,一路進來似乎也看不見個人,可是風浪卻仍然察覺出周圍隱伏的暗樁。
這是一棟三層小樓,風浪現在就坐在三樓的一間小屋裏。風浪有個習慣,除了他義父他不管是見誰,只要有凳子,他就不會站着,一向如此。
大老闆還沒來,一般大人物和下屬見面都要擺擺架子。
風浪開始慢慢打量這間小屋,小屋收拾得很潔凈,傢具很簡單,一張桌子,桌子兩旁各有一張竹椅,桌上點着兩根紅蠟燭,把整個小屋照得很亮堂。
樓梯上傳來一陣上樓的腳步聲,很輕盈。
大老闆走進了小屋。她手裏拿着一張便簽。
大老闆是個女人,一個絕美的年輕女人,美得讓人不敢多看,美得讓人自慚形穢。
雪恨堂這樣讓人可怕的殺手組織的大老闆居然是個如此絕美的年輕女人,這點就連風浪也感覺不可思議。
大老闆坐在了風浪的對面,不帶一絲表情地注視着風浪。
“美絕人寰。”風浪心裏想到了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