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好好活着
強顏歡笑陪慕凌翊看了一晚上戲，沈沐桃心中的壓抑已經快要抑制不住了，回到翠湖閣的時候，沈沐桃已經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她原以為慕凌翊對她是真心，可到頭來，只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
“娘娘回來了。”沈程氏聽見門外有響動，起身迎了上來。
“母親？”沈沐桃抬頭看見沈程氏，急忙上前幾步，拉住了沈程氏溫熱的雙手，“母親還沒休息？”說話間，二人進屋落座。
“聖上那邊可有你哥哥他們的消息？”沈程氏望向沈沐桃的雙眼滿是焦慮。
沈沐桃搖了搖頭:“母親，後宮不得干政。”沈沐桃見沈程氏神色瞬間黯淡，連忙道，“母親別傷心了。”說罷伸手用絲帕拭去沈程氏眼角的淚，“哥哥們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要是他們出了什麼事，我可怎麼活啊！”沈程氏抱着沈沐桃泣不成聲。
“父親沒有阻攔過嗎？”她不信這麼大的事，沈岩博沒有任何錶示。沈沐桃輕輕撫着沈程氏的後背，試圖讓沈程氏平靜下來。
“他說，聖上如今處境艱難，我們做臣子的就要為聖上分憂。”沈程氏勉強止住哭泣，她鬆開沈沐桃，接過她手上的絲帕，擦掉了腮邊的淚，“你父親說朝堂之上還有不少虎視眈眈的異族，如果不徹底把異族剷除，不僅聖上龍椅坐不穩，就連我們日後也會慘遭不測。”
慘遭不測，是啊，當年陳國師府不就是因為異族，才被屠滅滿門的么。沈沐桃心裏突然一陣疼痛。她強忍即將湧出的淚水，握住了沈程氏的手千言萬語到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雙唇顫抖着，最終只吐出一句:“不會有事的。”便再也說不出什麼了。
沈岩博的無奈，沈沐桃很清楚。他不是沒有想過拒絕，而是根本拒絕不了。如今忍痛讓愛子上沙場，既是幫聖上，也是幫自己。
她很想跟沈程氏說清楚這其中的利害，可面對一個有可能失去兒子的母親，沈沐桃滿腔的道理，終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母親需要女兒做什麼？”當年她還是陳念柒的時候，年齡尚小，除了逃命，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父母命喪，如今她已不是當年的孩童了，在沈家重新獲得的溫暖她想儘力去守護。
“活着！好好活着，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沈程氏抬起淚眼望着沈沐桃，手緊緊攥着沈沐桃。
“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沈沐桃喃喃自語，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如決堤了一般傾瀉而下。當年陳家滅門，母親生前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要她好好活下去。
“孩子，好好活着，保護好自己，守護好你與聖上之間的情意，只有這樣，你才有能力保護你的孩子，才能守護你想守護的人。”燭光里沈程氏的目光溫暖至極，沈沐桃恍惚間覺得坐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西旺府的戲子呢？”隨着月惜夢歇斯底里的咆哮，一隻翡翠如意被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如意一下斷成兩節。月惜夢在宮裏足足等了一個時辰，也沒見蘭秋把戲子們帶進宮，本就煩躁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娘娘，您別摔了。”小丫鬟眼見月惜夢快要失去理智，慌忙阻攔。
“滾！”月惜夢抄起茶盞向小丫鬟砸去，“蘭秋呢？賤婢！死到哪裏去了！”
“娘娘！”剛到宮門口的蘭秋就聽見了月惜夢的咒罵，她急忙跑進寢殿，也不顧一地的碎瓷片，就直接跪在了月惜夢面前，“娘娘息怒。”
“賤婢！你還知道回來！”月惜夢一腳踹在蘭秋胸口，“你請來的戲子呢？！”
“娘娘息怒。”蘭秋顧不上心口窩的痛楚，急忙解釋，“奴婢去了西旺府，可西旺府已經鎖了門，裏面沒有人，奴婢又兜兜轉轉問了好些人，才從一個城門守衛嘴裏得知西旺府的人下午就被歷公公接去了雲湖苑。”
“好！”月惜夢怒極反笑，“戲子都能去雲湖苑面聖，避暑，本宮貴為皇后，卻連聖上出宮的消息，都需要從閹人嘴裏知道！”“啪！”隨着月惜夢的話音，一隻精緻的長頸琉璃花樽被月惜夢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粉碎。濺起的碎片劃破了蘭秋的臉。
“華將軍請回吧。”歷旭松乘船接過華辰手中的桃花酥，準備轉身回島。
“歷公公留步。”華辰攔下了歷旭松，“煩請歷公公帶我去面聖，我有重要事情回稟。”
“既如此，那華將軍上船吧。”歷旭松往旁邊讓了一步，華辰拱手謝過，上了船。“華將軍，有句話雜家得先跟您說明白了。聖上帶沈貴妃在島上避暑，女眷頗多，華將軍您跟聖上回完話還請儘早出來，莫要貪戀島上的景色。”
“那是自然，歷公公放心。”華辰拱手應下。
說話間，烏篷船悠悠蕩蕩靠了岸，歷旭松，華辰二人先後下船，華辰跟着歷旭松往東雲閣方向走去。
“聖上。華將軍來了，說要重要事情稟報。”
“嬪妾告退。”正陪慕凌翊用早膳的沈沐桃聽說華辰要面聖，急忙起身。
“無妨。”慕凌翊拉住了沈沐桃。
“後宮不得干政……”
“你只是陪朕坐着，何來干政一說？”慕凌翊將沈沐桃拉回桌邊坐下，“請華將軍進來。”
“是。”
“卑職恭請聖安！娘娘金安！”華辰恭恭敬敬行禮，“聖上，今晨獄卒傳來消息說章清焱死了。”
死了！沈沐桃瞬間瞪大了眼睛看向華辰。她不止一次幻想過得知章清焱死亡的消息，可真當自己親耳聽到，沈沐桃還是一時間回不過神兒。
“哎呀，我們主子懷着身孕，你怎麼能這樣魯莽。”淺黛看見了沈沐桃的異狀。
“淺黛，扶你家主子出去走走。”慕凌翊回頭看見了沈沐桃刷白的小臉。
“嬪妾告退。”沈沐桃扶着淺黛緩緩起身，極力剋制自己的情緒，對着慕凌翊深深一福，慢慢走了出去。
從湖面上迎面撲來的風，讓沈沐桃的精神稍稍放鬆了一些，兩行淚順着臉頰滾落。死了，終於死了。沈沐桃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太久了，久到現在得知大仇已報，她反而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整個人也像是被抽去了全部的活力，沈沐桃只覺得一陣頭重腳輕，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