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百年流芳

()很顯然，雷想憤怒了，能讓他這樣有身份的老人失態狂吼，實在有些異常！是有人冒犯了他的愛人？——姑且我就相信那已經去世百年的美人是他的愛人。“絕對是，是雷家的不肖子孫拿走了那塊玉，她才不得不離開！”雷想激動地說著，情緒極為亢奮。“不過，要是沒這件事，她也不會醒！”他繼續自言自語着，拿着香煙的手指有了細微的顫抖。我莫名地想起他說過，這個美麗，是個預見者，具有神奇的預見能力。難道，一百年後的今天，她都算好了？算好會有人拿走那塊古玉，讓她醒來！這些論斷越來越瘋狂了！但是我依然抱着高度懷疑的態度，沒有表態，只是飛快地轉着思路，搜索着所有的過程和細節——事實上某些珍貴的玉石可以防腐這種說法也沒有任何科學根據，至少我不相信。我說過，我的考古專業裏面，專門研究過古代墓葬。正常人類的屍體，白骨化最多五年。既然如此，那麼，按照正常情況來說，一百年時間，這個叫“美麗”的美人的屍體應該成什麼樣了呢？結論是——早就該成白骨了。屍體通常是在死後的第24小時或第48小時、72小時就開始出現，屍體發展的結果，便是屍體毀壞，直至僅剩白骨。這種過程，最多五年就完結。按照我可靠的學識，由於屍體的腸道內有大量的細菌，因此陸地上的屍體通常是由腹部開始的。很快，屍體會出現綠斑。而高度，陸地上的屍體，夏天需48～72小時，春秋天需72－120小時，冬天需10－15天。之後，屍體進一步發展，使屍體各部位的軟組織腐爛液化成半流動液體，逐漸毀壞消失。毛髮、指甲亦隨之脫落，直至僅存屍骨。這在夏天的氣溫下，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而春秋季需要五到六周以上，冬季需數月以上，埋在泥土中的屍體約需三到五年可白骨化。換句話說，正常情況下，最多三到四年，“美麗”的屍體就會完全腐爛，更何況，她的棺木一直都沒入土呢！也就是說，這個傳說中的神秘美人，屍體一百年不腐應該另有玄機。那麼，導致她不腐的原因究竟在哪裏呢？為了這個詭秘的事件，我詳細翻閱了市裏的古籍和史料，發現真正的仙筆寺早已經不存在了，可能是毀於抗戰時期，其地址就在今天的黑龍潭邊。清朝時期，因為歷史悠久，香火一直很盛。過去的寺廟燒的香沒有現在那麼多的添加劑，主要以天然的香料為主，有可能是香火的煙塵飄到了停屍房，滲進棺木，日積月累，讓屍體不腐。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仙筆寺的位置較高，在高崗上，也利於屍體的保存。”不過，我更注意到一個細節，這就是雷想曾經說過，這個“美麗”是個素食者。以素食為主，會不會因此屍體不腐呢？1983年，台灣的普喬和尚以93歲的高齡圓寂。圓寂前曾讓弟子把他的遺體留在洞裏不要搬走。弟子們遵囑每周用一塊濕布擦拭他的全身，結果他的屍身肌肉充滿彈性，體毛居然還繼續生長。弟子們認為這和大師一生行善，再加上只吃樹葉、喝雨水有關。而中國河北省香河縣的一位婦女1992年以82歲的高齡逝世。這位終生素食者的家屬按照她生前的意願一直將其安放在家裏。奇怪的是從凜冽的冬天到酷暑炎炎的夏天，她的屍體也一直沒有腐爛。那麼，從棺木中噴出白煙是怎麼回事？為何在人臉上很難洗去？為了這件事，我專門諮詢過自己的導師劉嵐教授。“那種白色的煙塵，可能是製作棺材的木料感染了黴菌，在適宜的條件下，表面的霉孢子發芽成菌絲侵入木材，主要吸收木材細胞內的糖分、澱粉等養料，發展成孢子群，使木材表面形成黑、綠、黃紅、藍綠各種顏色。”劉教授分析說，棺木突然被打開后，周圍空氣突然灌入，形成一種氣流，將木材表面的白色黴菌掀起噴出。”劉嵐教授給了我這樣的解釋。至於噴到臉上后，為何很難洗去，劉教授認為，有可能和黴菌本身有關。“用手抹臉，反而把黴菌給抹開了。”但她認為，因為只是憑傳聞，沒有樣本分析，也只能是推測而已。我偷偷看了老人一眼，他依然處在極度興奮的狀態中，似乎不久就要和棺中人相會，似乎，這百年的誓言有了一個完美的神話般的結束！我實在不忍心說出自己的論斷。因為，死人不可能復活，過去不可能重現……就算屍體百年不腐，那也是是傳聞，至少我沒親眼見過。雷德明見過，雷家有人見過，但是或許是誇大了說辭——他們見到的只是一具乾屍。“周館長，你相不相信人有靈魂？”那一直開車，一整天沒說一句話的司機忽然開口了。他聽了一天，似乎早已經按捺不住，很想表達一點自己的意見。這個司機，叫黃大河，五十多歲，這樣老的司機，如果不是跟隨了雷想多年，也不會還在開着車，干這樣的苦差事。但是對於他來說，能為雷想開車，簡直是他畢生的榮耀和理想！這一點，我可以明顯看出來，因為他看向雷想老人的眼神，就像一個孫子輩的人，看一座高遠的雕像——絕對偏執的崇拜和尊敬！“如果你說靈魂是一個有思想的生命體，我否定。如果是說人的精氣神不滅，我可以認同。人在死後，意念部分和大腦有的沒有完全死亡，會存活一段時間。”我精闢地解釋說。黃大河依然不緊不慢地開着車，緩緩搖搖頭：“都不是，我見過的靈魂，是個完完全全的人，甚至可以摸到，但是她就是靈魂！”這句話，我又聽不明白了。有其主就有其仆，這黃大河，也是個瘋瘋癲癲的人士！他竟然摸到人，又怎麼確定那是靈魂？“周館長，恕我冒昧，我知道你是個學識極為高明的學者，可是老將軍的愛人……和腐朽沒有關係，她睡着的不是，只是靈魂，不存在腐朽。”黃大河又說出了一句更驚人更玄奧的話來！我像個白痴一般張大了嘴巴，看向了雷想。雷想微微一笑：“他說的沒錯，我的美麗，和正常人不一樣，她有，可是沒有重量。”那到底是什麼？我又開始胡亂了，雙手抓着腦袋，把頭髮搓揉了半天。——這一整天，我都一直和兩個瘋子在聊天，我一個尊重科學的學者，居然被兩個神經病說蒙了，說糊塗了！“好了，好了！到此為止，不說了！我們到醫院以後，再探討不遲！”我有些失態，甚至極不禮貌地大聲說道。雷想沒有絲毫生氣，有點同情地看着我：“你算是很正常聽完我們聊的人了，很多人，聽過我聊天以後，再也不敢提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