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判官

()在我看來，所謂的障眼法，不過是無稽之談，也只是民間傳說的茅山道士法術之一。然而奇怪的是，當一看到這種常人難以發覺的異象，我就潛意識中認定，這就是障眼法。而且我居然沒蒙錯，這就是傳說中的障眼法！綜合我的學識，我估計那不是什麼法術，而是一種異能。——我注意到燕赤霞那一揮袖間，就產生了一種巨大的力場，卻不散開，而是凝聚成一片排斥的空間，把周圍的一切都化解變形——甚至光線，在我們的周圍，都產生了奇異的彎曲！有常識的人都知道，人能看見東西，那是因為物體的光線反射，映照了眼睛裏面的視網神經膜，形成影像的結果。但是燕赤霞把所有光線都進行了重組，我和雷想的位置，都沒有光線折射，常人看來，卻是看不見我們的存在！只見對面的三個保鏢眼睛一眨不眨地掃視着這邊，卻是對我們的出現，絲毫沒有反應！我感到極為驚奇，也暗暗好笑，悄悄跟着兩人走到那輛黑色轎車面前。小車裏面鑽出了一男一女，正是雷德耀和水若醫生。“怎麼回事？”“我好像看到他們出來了？”一個保鏢有點迷惑地說。“你看見沒有？”“沒啊，這大門口飛過一隻蒼蠅我都可以發現，你看眼花了？”“在等一等，要是不出來，我們也只好候着，我家那老祖宗可不是常人，沒人敢動他。”雷德耀說道。看他那意氣風發的樣子，雖然手臂上還挎着繃帶，卻極為精神，就連氣質，都有了一些變化，不那麼令人討厭了。雷想和燕赤霞站在幾個人的面前就兩米，幾個人的目光卻如穿透了他們，視若無物，依然遙望着對面的老院子。這場景很是詭異，我幾乎沒敢怎麼喘氣，悄悄走了過去，離開好遠，才大口呼吸起來。那隻大黃狗慢悠悠地跟了過來，抬眼看了我一眼，那眼光，活似一個人類的眼神——深邃，神秘，又有些譏誚。“這裏離市區太遠，我又不喜歡坐車，徒弟，你那縮地成寸練得怎麼樣，讓為師看看。”燕赤霞卻大聲說起話來，看向雷想。他旁邊的水若和雷德耀，依然置若不聞地站在一邊，這障眼法，居然連聲音都可以封閉！“試一試。”雷想也不多話，放慢腳步，跨了出去。他這一跨步，沒有任何異常，可是跨出三步之後，似乎所有的距離都在變遷，這三步，他居然跨出了百米！我使勁揉着眼睛，但是依然沒看出任何異常，可是雷想，已經遠在百米開外的另一個街口了！——我插！這是什麼能力，要是我也能，那不成神仙了!我看得心驚膽戰，小腿發軟，卻又激動異常，忍不住搓搓手，好像自己也腳下生風，一跨步就能遠在千里之外！“我帶你一程。”燕赤霞大笑一聲：“徒弟，我帶個人，咱兩比個高下！”“隨便！”雷響的聲音老遠傳來，人已經跨出七步，消失在夜幕盡頭……燕赤霞一隻大手提起我的右臂，我的大腦忽然一陣眩暈，只感覺到自己周圍的世界甚至整個宇宙都發生了旋轉！不過我看不到那種飛馳過程中所有景物向後飛逝的景象，而是看到身邊兩旁的街燈和店鋪扭曲了一下，就變成了另外的景物！這些景物，已經是幾百米外的地方，我還沒反應過來，視線里的景物已經繼續扭曲變化，又變成了千米之外的景物！這個過程中，每變幻一次景物，事實上我已經瞬間移動到了很遠的地方，只是無法計算罷了！“這就是縮地成寸，也叫‘瞬移’，小子，想不想學？”燕赤霞有些得意地問道。我捂着鼻子，強忍着他渾身散發的酸臭氣味，張嘴說了一句：“想學！”。就馬上閉緊了嘴巴。“那你別做雷想的助手了，做我徒弟！那樣你輩分就和他一樣高，他以後不敢使喚你！”“不幹！雷先生比你強多了，你能耐比他大，可是沒有他那淡定超脫的心性，我寧願叫你師爺，也不做你徒弟。”我說道。“好小子，有志氣！也罷，我收個徒孫也不錯，咱們弒魂師，終於後續有人了。”燕赤霞長笑起來，那笑聲，極為悠遠清亮，卻又透着一股子滄桑和感懷！“超脫？問世間，誰人能超脫世外呀……”師徒兩一前一後，不即不離，沒一會功夫，就已經穿越了二十公里距離，到了市區盡頭的一個郊外公園裏面。這個公園我很熟悉，小時候一直到中學時代，都經常來這個公園裏遊玩，捉迷藏，爬山，郊遊。所以儘管公園已經關閉，可是在叢林各處的角落，藉著幽暗的燈光，我依然可以辨認出方位和地點。這個公園，叫“黑龍潭”公園，其實黑龍潭不在這裏，不過是引了一股水源，在小山下形成了一個湖泊。往西去幾公里，也就是黑龍潭了，青龍山就在那裏。——繞來繞去，又繞回了這片地方，就像一個迷宮般的故事，回到原點。我忍不住又想起那個美絕人寰的棺中人，難不成，今天就可以看到了。但是看雷想的表情，似乎很平靜，和白天激動的情緒大為不同，顯然他知道來的不是那棺中女子。燕赤霞在公園裏轉悠了半天，當看見遠處一個椅子上的一個人的時候，便停了下來，也不過去，只是就地坐在一塊陰暗的草地上，靜靜地觀察着，目光炯炯，就像個狡智的獵人。細看那遠處的景象——只見一個花池旁邊，有一條綠色的木椅子。上面捲縮着一個乞丐摸樣的人，在沉睡着。那花池裏面有幾根噴泉，因為是深夜了，所有沒有噴水。椅子旁邊，有一根電杆，上面照耀着一片橘黃色的燈光，昏暗的景幕中，很像一幅悠遠懷舊的油畫。——難道那乞丐就是鬼？我的心怦怦直跳，憋着氣蹲在草叢裏，張望着那邊的動靜。大概過了五分鐘，便看見一個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那個人就更奇怪了，深夜出現在這樣的公園，還西裝革履，就連頭髮都梳理得極為溜滑，就算站只蒼蠅都會滑倒。雖然距離有些遠，但是依然可以看出來，這人也就三十歲左右，樣子極為英俊，眼睛在黑暗中居然亮若星辰，面色如白玉一般姣好，如果他穿的不是現代服裝，我幾乎以為是來自那古代中的翩翩公子。這人，論氣質和相貌，可以和年輕時代的雷想媲美。只見他不緊不慢地走到那乞丐身前，掏出一支毛筆，在那乞丐的腦門上點了一下，隱隱約約地說道：“我是判官，雲遊此地，看你三天了，如果你還不走，我就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