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父親，我回來了
安州人民醫院，繳費處。
董千城來到這裏等了一段時間，想把父親的醫療條件改善一下。
在他前面，一對母子卻與醫護人員發生了衝突。
……
“搞什麼，這才幾天，那老頭就花了三萬？”一個樣貌端正的年輕人站在窗口抱怨着。
“患者用的都是療效比較好的進口葯，藥費貴一點，這個好像也是你們家屬要求的。”繳費窗口內，護士看了一眼清單項目，解釋道。
“什麼？還用貴葯？他們家都什麼情況了還不知道？讓老子當倒霉蛋。媽，這該不會還讓我交錢？”
旁邊站着的應該是他的母親，“確實有點貴，這樣吧小丫頭，你把那些葯換成最便宜的。”
“可是一旦更換，患者的情況可能就會越來越差，甚至都維持不了現在的生命體征，危險情況隨時會發生。”
“讓你換你就換，合著不是你掏錢，你不心疼是吧？”
“我就奇了怪了，你們醫院是不是都是這德行，明明那老頭活不了幾天了？非得慫恿我們掏錢，好讓你們掙的盆滿缽滿是不是？”
這種語氣明顯激怒了繳費台的護士，她正要發作，被旁邊的人急忙拉了一把，這才壓下怒意。
現在醫患關係這麼緊張，既然他們這樣要求，那她也犯不着跟他們置氣。
“既然你們這樣要求，我先做一個記錄。”
“這樣就對了，這是卡。”青年聽到后，這才掏出了自己的銀行卡，看到那位護士在poss機上一劃，他有些心疼的皺了皺眉。
“媽，你說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秦家畢竟不是以前了，你就算想讓她當你兒媳婦，那也得看看她們家什麼情況吧？”
“現在一直這樣掏錢，我連她手都摸不到，我真想放棄算了。”
“傻小子，你是不是傻啊你，秦家雖然沒錢，但那老宅子還在。幸虧秦老頭不願意賣他的老宅，要不然哪輪得到你出錢。”身為母親的她指了指旁邊的兒子。
“那姑娘好說也是從豪宅里出來的，模樣身段都不錯，媽好不容易才託人找到，你就知足吧你！”
青年聞言，這才松下緊皺的眉頭。
他母親又說道：“這些天你也看見那姑娘對你的態度了吧，咱們這‘雪中送炭’還是有效果的，今天你交了費，先不要告訴他們。”
“等那個老頭問的時候，媽先說，然後藉此機會，就定下你們兩個的婚事。秦老頭估計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肯定會把他女兒託付給你。”
“還是媽你對我最好。”青年抱着他母親的胳膊笑道。
“那當然，你也不想想，媽怎麼會坑你，現在光彩禮錢都要多少。”青年的母親得意道：“而你只是墊了一點兒醫藥費，將來醫保退下的錢，包括那老頭子的壽險，還有那老宅子，可都有你的一部分！”
“咱們……只賺不賠！”
“可是…秦老頭不是還有個兒子嗎？”青年有些猶豫。
他母親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笑道：“你放心吧，媽早就打聽好了，他們不是親的！而且聽說他兒子前些年卷了錢跑了，把老頭氣成這樣子的。”
“那我還是判那老頭早死吧。”青年抱怨道，說實話，每次來這裏繳費，都跟要了自己命一樣。
他雖然年輕有為，在一家大型企業上班，但每個月的工資也就這麼一點兒，這些年攢下的錢，可有一部分貼在這裏面了。
親耳聽到他們母子兩說著話，一直站在他們後面傾聽的董千城垂下眼帘，不動聲色。
良久，那母子兩終於辦完事情，有說有笑的準備離開。
董千城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之後在護士的催促下，才回過神來。
“先生，把您的繳費單拿一下。”繳費站的護士見董千城兩手空空，奇怪的站在這兒，不由得喊道。
董千城趕緊說道：“我沒有繳費單，不過麻煩問一下，秦仲懷，大概五十歲，本地人士，在這間醫院欠了多少錢了？”
“秦仲懷？”值班的護士奇怪的看了董千城一眼，“你也是家屬嗎？你說的秦先生是不是有一個叫做端曉麗的妻子，還有一個秦雨的女兒？”
董千城知道護士是在確認，連忙點頭道：“對。”
“哦，是他啊。”護士點了點頭，“剛才過去的那位已經把欠款還上了，還預付了一萬塊錢。”
“不過，你們家屬剛才不是說，要將秦仲懷的用藥降低為普通葯嗎？這些錢應該能撐個一個星期。”
“不用！”董千城拒絕道：“我來到這裏，就是想再預交一些錢，用藥繼續按照最好的來，不用考慮價錢。”
值班的護士還是有些不信，畢竟剛才來的家屬，可差點因為用藥價值的問題，跟她打起來。
眼前這位，是誰啊？
她這些天在這裏，也大概知道了秦仲懷的家庭情況，一般般，但是女兒堅持最好的葯，她們也就照做。
除了前段時期的三十萬之外，這段時間，一直是幾天交一次，一次只能交一點兒，有好幾次都拖到醫院差點兒停葯。
眼前這人來說預交費，她也沒當回事，只是下意識的問道：“這次預交幾萬？”
“一百萬！”
“什麼？”值班的護士嚇了一大跳，愕然的抬頭看向窗口外的男人。
董千城取出了自己的其它銀行卡，不假思索的重複道：“一百萬！”
“哦…哦！”護士都驚呆了，像這種一次性預交一百萬的家屬不是沒有，但她真的沒見過。
突然來了一個人，說是要給秦仲懷預交一百萬！
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然而，當護士拿過卡，在poss機上一刷，顯示刷卡成功時，她還是不由得呆了。
“另外…”董千城猶豫了一會兒，這才說道：“能不能給他老人家申請一個單人病房，請兩個稱心點的醫護人員？”
護士獃獃地點點頭，“我會給院方申請的，也會轉告給主治醫師。”
“好。”董千城接過卡，準備離去，可突然想起來，他還不知道父親的病房號，只能再去詢問一下護士。
護士如實告知，一直到董千城離去，身邊的一位同事談過頭來。
“他誰呀，這麼年輕，還這麼有錢。”
“我怎麼知道？不過秦仲懷在我們這裏都多長時間了，他一個能掏出一百萬預交醫療費的，竟然不知道病房號？”
“真是奇怪。”
……
行走在醫院的長廊上，董千城按照護士說的地址，一直來到了一個病房門前。
順着病房的窗戶，只是一眼，他就看見了那個半躺在床上，只是五十歲，但兩鬢已經全白的憔悴病人。
董千城心神大震！
記憶中的那個笑談天地遼闊，清風明月，彷彿永遠都不會老去的父親。
這一次，是真的老了。
董千城忽然鼻子有些發酸。
抑制不住的那種。
“父親，我回來了！”
董千城心裏喊道，他準備推開門，走進去，不管父親怎麼怪他，他都可以忍受。
可就在這時，一道悄然但卻憤怒的聲音忽然響起，“董千城，你來這裏幹什麼，還嫌爸爸不夠生氣？滾！”
是妹妹秦雨。